學《金剛經》的文盲母親
原作者: 江南水草
一
五年前,母親隨我在蘇州。就跟我提:幫我買本經書,教我唸唸經,也好修一個來世。
我笑笑說:咳,哪有什麼來世(那時,我還沒有學佛)。
五年後,母親隨我到無錫。從她的小包裡掏出個小本本,神情得意地說:我帶了本經書。
原來,母親在老家借來了一本舊經書。
原來,她竟是認真地想學經,想了一晃有五年的時間了。
我嗔怪地說:不用借呀,我可以買到的呀。
母親拍拍我說:以後教我啊,每天學一句。
「好的,你要用功啊。」我開了母親一句玩笑。
在一旁的女兒 和 先生都笑了,因為都知道母親是個文盲,笆斗大的字不識一個,卻真心誠意地要學習《金剛經》!
二
晚上,燈下,想起過去。
很早的時候,村裡有過掃盲班,依稀記得是一幅熱鬧的情景。村民都管那叫上晚課,白天是小孩的學堂,晚上是大人的學堂。
掃盲班幾乎成了村民的娛樂和文化中心,那時候沒有收音機,電視名都沒聽說過,偶爾,倒會有一場露天電影,但那是一年一次的奢望哪,所以,掃盲班的熱鬧可想而知,不曉得掃了多少文盲,但知道成了幾對新郎新娘。
我和幾個夥伴,玩著玩著就會玩到學堂去,扒著窗戶看:我們的座位上是睡?是李大牛,還是王銀鎖?
可我沒有一次看見過我的母親。
母親,年輕的母親,應該是掃盲的重點對象。
- 但是,年輕的母親,卻沒有這份時間。上課的時間恰恰是她最忙碌的時間:嗷嗷叫的豬,咯咯喚的雞,眼珠都追著她轉;一家人換洗的衣物,也泡好了在水裡,等著她搓洗;在地裡加班的父親,還等著母親的夜餐;再有點時間,要趕著給孩子們縫補衣服與鞋襪……
母親,手頭有做不完的活計,掃盲,也許她想都沒想。
後來,有好些次,我要叫母親學認些字,母親總是拒絕。等到女兒學認字時,我們又興致勃勃地鼓勵母親學字,母親確實跟女兒學了些數字,可後來,又不肯學了,因為,母親發現:她趕不上她的外孫女的速度,小女兒開始做外婆的老師了,母親毅然放棄了學字。而今,母親竟拿著《金剛經》,來虔誠地跟我學經!為的是來世。
我潸然淚下。三
這是一本不曉得被讀過多少遍的經書,略顯破舊。母親卻用我雜誌裡精美的彩頁重新給它做了個封皮,書脊處,是母親的針線,又漂亮,又新嶄。
這是本《金剛般若波羅密多經》。我曾經系統地學習過佛教史,看過些佛教典籍,深得過老師的指點,我打算多給母親講些佛中旨義與經典故事,這樣,母親學經才會不覺得枯燥。可是,母親學經,全不在佛教教義與典故。
母親說:這些都不用講了,浪費你的時間,你就叫我怎麼念,就行了。
我說:你懂了每句話的意思,才好記啊。母親說:我就死記好了。
我聽了母親的話,不再解釋經義,而是一句句教讀音。想起,清人,尤其是貴族皇室,常常抄寫《金剛經》這類佛經,以求祈福、化難、避災……,有抄一百遍,有抄一千遍的,大概是遍數越多越顯誠信。常常,冬天於書齋中,蘸墨,抄經,雖不見得非要什麼福靈,但求一顆寧靜的心,還是很容易就會擁有的。
母親,學會唸經,在她,是修一個好的來世;在我,母親,學會唸經,餘暇時,我看到她,靜坐,手持書卷,叨叨有詞,心裡想著美麗來生,不再想過去,那是一份多難得的心情,即便是我自己,也難擁有的心境。
但不識字的母親,想要滿口佛句,談何容易!
我的心喜悅又惆悵。四
母親學經,只我一人可以當老師。
一些繁體字,與一些梵音,是父親 和 先生沒有辦法解決的。於是,她學有所得後,竟然,會去考問父親,在陽臺上,讀完高小的父親,竟輸在文盲的母親手裡,常見他們在陽臺上,小桌邊,爭字的讀音,然後,母親把我喚過去,我笑對父親說:你錯了。
母親就像孩子那樣,快樂地笑,父親,眯著眼,摘下眼鏡,也笑了。
他們的笑,比孩子還單純,燦爛。
我告訴父親:佛經的讀音,很難用普通話去對,因為那是很艱深的梵文。我也只能知道幾個常讀的音而已。
母親也考了女兒,那是一些繁體字。女兒竟也認識了些。
但後來,我發現,往往我剛教完母親,她就把女兒叫過去,教女兒讀什麼音,小孩的記性好,等到母親忘記了,她竟然直接拿著書去問女兒:寶寶,這字怎麼讀的?有時,一個字音,母親要問幾十遍,女兒總很得意地說:外婆,怎麼又忘了?再不記住,我不教你了。
母親怕太多打擾我,她聰明地又培養了一位老師。
於是,很多次,她們一起來問我:這怎麼讀?
往往是經書在我的小女兒手上。
我的心裡,母愛沉沉。五
雖然是文盲的母親。
但,兩個月後,母親學有大成。
她拿著經書,跟我背經,我驚詫不已:母親竟然沒有絲毫的差錯,全背下來了所學的經文。
自母親學經後,她真的是卷書不離手,時時,處處……原來,母親,才是我最好的老師。
學經的母親,期待著來世,卻給了我美麗的現世。
我虔誠地一字一句教給母親《金剛經》的讀音,梵音過處,人生美麗如那最絢麗的蓮花!
文盲的母親,給了我恰恰是最深的學問!
專持金剛經的曇雲尼師舍報後瑞相殊勝
(無心 編著)
曇雲尼師(西元1913~2004年)
曇雲法師,廣西北海市合浦縣廉州人氏。生於亂世,三歲父死時,無錢安葬,得當時合浦縣准提庵尼師慈悲相濟,為其葬父並收養了她。於是法師三歲即入庵聞法,後出家。一九五八年,合浦准提庵被拆,法師便並遷入保子庵,一生於庵中清靜修行,直至圓寂。
當憶起法師,北海、合浦兩地年邁古稀的老居士們眼中自然會流露出對曇雲師的深深懷念之情和對其高尚人格、修持德行的讚美。法師一生沒上過學、讀過書,但深信因果明白事理:日常生活中待人熱情、友善;生性好靜,說話聲小音柔且不多語,從不與人紅臉相爭;雖然庵居鬧市,但法師一生中除隨眾外出端身直行行法事外,從不一人單獨跨出山門一步,喜靜心於庵中清修:每見信眾入庵禮佛,常常勸其老實唸佛、真信、實修。
由於不識字,在法師一生的行持中,一九九二年以前法師僅能背誦《大悲咒》、《心經》、每天隨眾上殿早晚課。一九九二年三月,法師喜得白話版《金剛經》一套共二十二盒錄音帶,如獲至寶,信受奉持,一修便是十幾年。從此,人們發現庵中有了一位潛心修學《金剛經》,廣為信眾講解演說《金剛經》的法師。法師一生的修學、行持,可所謂已彙集於專受、專持、專修《金剛經》的無上甚深妙法之中了。
法師信受奉持、為人演說《金剛經》,圓寂後留下舍利、舍利花、念珠舍利者及大腦,更進一步印證了《金剛經)所言:「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二 ○○四年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十八時,廣西北海市合浦縣佛教協會名譽會長,保子庵九十高?的曇雲法師走完了他真修實證的一生,在眾弟子的助念聲中,欣然往生。二十九日上午,法師肉身火化後,赫然從骨灰中撿出泛綠色舍利、舍利花大小共二十餘顆,堅固子大小六顆,念珠舍利一顆。除此外,令人難以置信地從骨灰中發現其末被焚化的部份腦組織一塊,及疑似心臟的灰黑色炭化物。據當時一同見證法師舍利的合浦東山寺住持智梁法師說,國內尼師圓寂後同時出現舍利、舍利花、念珠舍利者及大腦,甚為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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