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30日 星期四

秋冬季「防疫」大作戰:科學防護,讓病毒遠離你!

冷風起,樹葉落,不只是衣櫃該換季,身體的防護措施也該提前準備!秋冬之交,是各種傳染性呼吸道病毒的大爆發時期。不要小覷這些小小的病毒,它們有可能導致嚴重的感染,甚至可能需要住院治療,或是有生命危險。但知識就是力量,我們要如何科學對抗這些小敵人呢?

傳染病專家Dr. Priya Sampathkumar分享了一些在這個呼吸道病毒盛行的季節中,如何維護你和家人的健康。

Dr. Sampathkumar提到:「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很多人感冒。但有些人的狀況會更嚴重,甚至發展成肺炎。「最主要的元兇包括了流感、COVID-19和呼吸道突觸病毒(RSV)。」

防疫第一招

接種疫苗。建議六個月大以上的人都應該打流感疫苗,還有今年的新冠疫苗,以及新認證的60歲或以上高危險群的RSV疫苗。

防疫第二招

除了注射疫苗,還有哪些方式可以避免病毒攻擊呢?Dr. Sampathkumar就建議,避免去人擠人的地方,特別是在室內。常常洗手,並且考慮在室內佩戴口罩來自我保護。

防疫第三招

維持健康的生活習慣。均衡飲食、定期運動和足夠睡眠都可以增強你的免疫力。

最後,萬一你真的生病了,記得要佩戴口罩保護周遭的人,並且留在家裡,避免去工作或其他公共場所,這不僅可以保護自己,也能保護他人。知識與行動力是最佳的配方,給病毒一個難以進攻的環境。讓我們這個冬天用科學的武器武裝自己,迎接充滿希望的春天!

打疫苗也要注意過敏反應!

雖然疫苗對許多人來說是安全的,但有些人可能會對疫苗的某些成分過敏。因此,了解自己可能的「過敏源」並在接種前通知醫生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你曾對先前的疫苗劑量出現嚴重過敏反應,建議在專業醫療監控下接種。患有嚴重的雞蛋過敏症狀的人在接種含有雞蛋成分的疫苗(例如某些流感疫苗)之前,應該事先諮詢醫生。再來,接種後,應留在接種地點至少15分鐘,以確保沒有立即的過敏反應。對於有過敏病史的人,這個時間可能需要延長。最後,如果你出現過敏症狀如疼痛、紅腫、呼吸困難或心悸,應立即尋求醫療協助。

不管怎麼說,疫苗是預防疾病的重要工具,但如同所有醫療產品一樣,接種前了解可能的副作用和過敏風險是十分必要的。通過與醫療專家合作,我們可以確保疫苗接種的安全和有效。

參考資料:

1.Dr. Priya Sampathkumar on monkeypox in Minnesota

夢幻科技助眠:引領台灣民眾進入深度夢境的秘密武器!

當你早上被鬧鐘叫醒,有時會感覺像是從一場冒險回來,心情鬱悶,身體疲憊。是的,睡眠的質量影響了你的整個世界,從你的情緒、記憶到你身體的復原速度。而最近一項研究指出,台灣民眾在深層睡眠和REM(rapid eye movement,快速動眼期)兩階段的睡眠時間普遍短缺。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呢?而科技又如何援助我們走向更美好的睡眠旅程?一起來揭開睡眠的神秘面紗吧!

深層睡眠是我們的身體進行「夜間維修」時間,期間細胞修復、能量恢復和免疫系統得到強化。試想一下,你的身體是一輛豪華跑車,在這個階段得到了細心的保養和修護。但如果跑車太久沒有得到徹底維護,它就無法以最高效能運行。就這樣,缺乏深層睡眠會讓你在白天感到疲憊不堪,注意力無法集中。

快速動眼期助大腦自我整合

而REM睡眠則是心靈的遊樂場,是大腦以創意和情感豐富的夢境進行自我療愈和整合的時間。當你進入REM階段時,你可能會發現自己在飛翔,或是與古代智者對話,甚至是演奏一首還未創作的樂章!沒有足夠的REM睡眠,我們的心靈就會失去了這片理想中的遊樂場,這可能會導致情緒低落和記憶固化的困難。

現在,科技正來到我們的援助。許多健康科技產品已經上市,用於幫助人們了解和改善他們的睡眠模式。比如Garmin的Venu 3 GPS智慧腕錶,這不僅僅是一款時尚的配飾。它充當你的私人睡眠教練,提供關於你每晚睡眠階段的洞察和建議,幫助你更好地了解你的夜間冒險。

Venu 3還是一位全能的運動教練,提供超過30種運動模式,有助於增強你的身體活力,從而提高睡眠質量。它甚至配備了冥想指南,幫助你在繁忙的一天中找到平靜的時刻,讓你更容易進入那深沉而恢復的深層睡眠。

而研究更顯示,台灣男性在這兩階段的睡眠時間甚至低於亞洲平均水平,這種普遍的睡眠負債讓人不得不思考如何優化我們的夜間旅程。畢竟,一個好的睡眠不只是時間的問題,更是質量的問題。

因此,當你下次感到疲勞時,不要急於向你的床榻投降,而是試著尋找科技的幫助來優化你的睡眠旅程。因為,有時候,解決問題的方法並不是多睡一會,而是讓科技幫助我們「睡得更聰明」。所以,讓我們一起走向更健康、更有趣的睡眠新時代吧!

2023年11月29日 星期三

不變應萬變

道樹禪師,建了一所寺院,與道士的‘廟觀’為鄰,道士放不 下觀邊的這所佛寺,因此每天變一些妖魔鬼怪來擾亂寺裡的僧眾,要把他們嚇走。今天呼風喚雨,明天風馳電掣,確實將不少年輕的沙彌都嚇走了。可是,道樹禪師 卻在這裡一住就是十多年。到了最後,道士所變的法術都用完了,可是道樹禪師還是不走,道士無法,只得將道觀放棄,遷離他去。

後來,有人問道樹禪師說:‘道士們法術高強,您怎能勝過他們呢?’  

 禪師說:‘我沒有什麼能勝他們的,勉強說,只有一個“無”字能勝他 們。’

‘無,怎能勝他們呢?’

禪師說:‘他們有法術,有,是有限、有盡、有量、有邊;而我無法術,無,是無限、無盡、無量、無邊;無和有的關係,是不變應萬變。我“無變”當然會勝過 “有變”了。’


禪師的鞋子

細心地觀察一下,會發現,禪者腳下,也大有意趣。禪師們夏天穿在腳上的鞋子,是用一條一條的灰布做的,鞋子上有六個大空隙。穿著這樣的鞋,一定很涼爽。

  我問:我可以穿這樣的鞋子嗎?

  禪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笑了,點了點頭。

  他看出了我的期望,坐在廊間的扶手上,脫下一隻,讓我試穿一下。

  合腳,輕便,舒服。能夠細膩地體會到腳踩在大地上的感覺。硬挺挺的鞋底,像是缺了心眼,此刻,腳又有了心眼,有了細微的體會。

  感覺很好。把鞋子脫下來,還給禪師。

  我注意到禪師腳上的鞋,潔淨。雖是一雙灰色的布履,卻很美。夏天的僧鞋,簡單,大概是為了省布。因為節儉是僧人的本分。
 
僧鞋為什麼要有六個洞呢?

  禪師說:僧鞋的六個洞,是要僧人能夠低頭看得破

    低頭是謙誠有禮,看得破是要看破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是要看破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以及參破六道輪回,勘破貪嗔癡慢疑邪六大煩惱。不起眼的一雙僧鞋,竟然有這麼廣闊的含意,讓人不得不佩服佛法的精細與博大。

  後來,我到寺院流通處請了一雙僧鞋。穿的時候,想,要低得下頭,要看得破!
   
弘一法師是近代佛門中的一個傳奇人物。在給他學生的信劄裡,弘一法師說到了鞋子。好像是有人要給弘一法師做鞋。因此,弘一法師在信裡詳細地說到鞋子要做 什麼樣,做多大,還說了他平時總是三雙鞋子同時穿。一雙禮佛時穿,一雙平時穿,一雙如廁時穿。從三雙鞋子的穿著,可以看出弘一法師的生活多麼嚴謹。
    
一個人擁有三雙簡單的布鞋,不能算作奢侈。由此看來,弘一法師應該是一個唯美主義者。他都是以審美的態度來生活的。如果不是這樣,穿一雙鞋子什麼地方去不得?

  數月前,與朋友吃飯,他突然考了我一個與鞋子有關的問題。

    如果你腳上的一雙新鞋子,不慎被火車的車門擠掉一隻,而這時火車就要開動了,那麼,你會怎樣處置腳上的另一隻鞋子?
我隨口答道: 沒辦法,只好再買一雙了。


   
我的意思是,總不能光著一隻腳旅行啊,這是一個毫無詩意而且非常現實的問題。

    他呵呵地笑了,講了一個禪師的故事。

  一位禪師有一次乘火車,一隻鞋子掉到了鐵軌旁。此時,火車已經開動,鞋子無法再撿回來。禪師急忙把穿在腳上的另一隻鞋子脫下來,扔到第一隻鞋子的旁邊。

  鄰座的乘客不解地問:你為什麼這樣做?

  禪師說:這樣一來,路過鐵軌旁的窮人就能得到一雙鞋子了。
   
   
我聽得目瞪口呆。
   

    這就是禪者與俗人的區別。

  俗人遇到事情時,更多地是考慮自身的處境;禪者不,他在想方設法地利他。

  怎樣處理一雙鞋子,也是培養禪心的一次機會。(作者:馬明博)

 


誰才是真正的婆羅門?

修習止觀,安住僻靜處,遠離塵垢,
該做的事都已經做了(所做皆辦),沒有諸般煩惱,
並且證得最高境界(涅槃)的人,我稱之為婆羅門。 (偈 386)

  有一天,一位婆羅門心想:「佛陀稱呼他的弟子為『婆羅門』,我是四種姓中的婆羅門,所以也該被稱為『婆羅門』!」

  有了這種想法後,他就去找佛陀,請教這個問題。佛陀回答他:
  「我不會因為一個人是四種姓中的婆羅門,而稱呼他『婆羅門』,我只稱呼阿羅漢為『婆羅門』。」

註:佛法主張人必須自己努力修行,以獲得聖果,聖果是無法世襲的;一切眾生都可能經由滌除所有的污垢和煩惱,而成為聖者。


‧摘錄自‧《法句經‧故事集》達摩難陀法師著

  字字珠璣篇--印光法師法語精選(26)◎ 凡修行人,只可息心淨念,不可起越分之希望。

◎ 當極努力做人,必須要孝順父母,親近有德之人,遠離荒唐之輩。必須閑邪存誠,克己復禮,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2023年11月25日 星期六

科學家透過「鳳蝶的眼睛」,以 99% 靈敏度區分癌細胞與健康細胞

在自然界中,許多生物展示出比人類更細膩的感官能力。例如,海龜能感知地球磁場,螳螂蝦偵測偏振光,大象聽見低頻聲波,而蝴蝶則能感知包括紫外線在內的更廣泛顏色範圍。

這些特殊能力啟發了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香檳分校研究團隊開發一種新型成像傳感器,能“看見”紫外光。這項技術利用堆疊光電二極體和鈣鈦礦納米晶體(PNCs)來捕捉不同波長的紫外光,能夠區分癌細胞和正常細胞,準確率高達99%。該研究由電氣與計算機工程教授維克托·格魯夫(Viktor Gruev)和生物工程教授尚明·聶(Shuming Nie )領導,成果已發表於《科學進展》期刊。

格魯夫教授指出,他們從蝴蝶的視覺系統獲得靈感,該系統能感知紫外光譜的多個區域。人類的視覺系統由三種光感受器組成,可識別紅、綠、藍色組合的顏色,而蝴蝶的複眼則包含六種以上光感受器,其中包括對紫外線和寬帶光敏感的感受器。例如,柑橘鳳蝶(Papilio xuthus)除了有藍色、綠色和紅色感受器外,另外還擁有紫色、紫外線和寬帶感受器。蝴蝶體內的螢光色素能將紫外光轉化為可見光,增強其對顏色和環境細節的感知。

為模擬鳳蝶的紫外光感應機制,UIUC團隊結合了PNCs和層狀矽光電二極體。PNCs是半導體納米晶體,具有量子點般的獨特性質,其大小和組成的改變會影響其吸收和發射特性。在新型傳感器中,PNC層吸收紫外光子並重新發射為可見光,隨後被矽光電二極體探測。

這項技術在醫療保健領域具有重大意義,特別是在癌症診斷和手術中。由於癌症組織含有多種生物醫學標記,其「濃度通常超過正常細胞中的胺基酸、蛋白質和酵素」。在紫外光的激發下,這些標記會產生發光現象,並在紫外光和部分可見光譜範圍內發出螢光,使得新同感應器能以高達99%的信心區分它們。格魯夫、聶及其團隊希望這種感應器未來能在手術中應用,幫助外科醫生更精確地判斷並切除癌性組織,從而提高手術效果和安全性。

聶教授強調,這種新的成像技術不僅能區分癌細胞和健康細胞,還開啟了超越醫療領域的新穎應用。例如,它可以幫助生物學家更好地理解一些能看見紫外光的物種的獵食和交配習性。此外,將傳感器置於水下,可以幫助深入了解水下生態,因為許多水下動物能看見並利用紫外光。這項技術的發展不僅是科技創新的代表,也體現了從自然界中獲得靈感的重要性,展示了科學與自然的和諧結合。

量子治療突破!諾丁漢大學團隊研發精確攻擊癌細胞的創新技術 在醫學領域,新的研究往往代表新的希望。近日,來自諾丁漢大學的一組多學科研究團隊在探索治療腦腫瘤方面達到了一個「量子」級的突破。他們已成功開發出一種能夠直接目標和消滅困難治療的腦腫瘤細胞的新方法,其關鍵在於使用電荷分子觸發細胞的自毀程序。這項革命性的研究,已於9月14日成功發表在《自然與奈米科技》期刊上。

腦瘤,尤其是來自患者的膠質母细胞(glioblastoma cells)瘤,長期以來都是一項困難以解決的醫學挑戰。這類腦癌一直都巧妙地避過了有效的治療方法。而它的致命程度也相當高,由於其五年存活率只有6.8%,而從診斷開始,患者的平均存活時間也只有八個月。不過,最近的這項研究有可能為此現狀帶來劇變。

這項研究的焦點是一種名為「生物奈米天線(Bio-nanoantennae)」的創新技術。這些「奈米天線」是由金奈米粒子製成的,並被一層特殊的氧化還原活性分子所包覆,形成一種能夠精準目標癌症細胞的工具。當這些「奈米天線」接受到特定的電刺激時,它們可以觸發癌症細胞的自毀程序,而不會對周圍的健康細胞造成任何損害。

你可以想像它們像是一群智慧型的「微型獵人」,能夠識別並鎖定癌症細胞,然後使用它們的「電刺激武器」來消滅它們,而保護周圍的健康細胞不受傷害。這不僅增加了治療的精確度,還打開了新的可能性,特別是在手術時透過噴霧或注射方式應用這些「奈米天線」,為患者帶來了一線新希望。

通過這種方法,研究人員為我們展示了一種全新的治療膠質母细胞瘤的途徑,這種方式不僅更加精準,而且更具有目的性,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往更加有效治療腦瘤的大門。

在這個跨學科的研究團隊中,包括了來自工程學院、物理學院和醫學院的專家,他們創建了被認為是第一個「量子治療法」,利用量子信號的潛力來對抗癌症。研究的主要負責人,Frankie Rawson博士解釋說:「我們的團隊證明,癌細胞會屈服於電子的精妙舞動,這是由量子生物學這個迷人世界所指揮的。隨著生物奈米天線的出現,真正的量子療法的視野逐漸接近現實。通過精確調節量子生物電子隧道效應,這些巧妙的納米粒子產生了一系列的電信號,觸發癌細胞的自然自毀機制。」

目前,該團隊已經申請了專利,以便開始將這項技術轉化為最終的臨床應用。當然,要確保生物奈米天線對人類的安全性和有效性,還需要進行更加嚴格的研究和驗證。不管如何,這項研究依舊展示了量子治療法作為一種新技術與生物學溝通的橋樑,更打開量子生物學在醫學領域的無限可能,使人們對未來的癌症治療充滿了希望和期待。

癌症療法突破:科學家發現讓癌細胞自毀的「殺手開關」

科學家們最近發現了一種新的癌症治療策略,仿佛找到了一個隱藏的「自爆開關」來打開通往腫瘤核心的秘密通道。這個策略利用了一種稱為Fas(或CD95)的「死亡」受體上的一個定時炸彈,一旦被正確的抗體激活,就會引發細胞的程序性自我毀滅。

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和印第安納大學的研究團隊進行了一系列精妙的實驗,並找到了特定的抗體,這些抗體一旦與Fas受體結合,就像按下了細胞的「自毀按鈕」,引發細胞自我爆炸。這種過程在實驗室的卵巢癌模型和多種腫瘤細胞系中表現出了驚人的效果。免疫學家辛格博士(Jogender Tushir-Singh)解釋說,這種抗體綁定到Fas受體的特定部分,基本上就是細胞的「終結者開關」。

這項研究的驚人之處在於,一旦這個免疫檢查點被打開,其他癌症療法(比如CAR-T療法)就可以深入腫瘤核心進行攻擊。CAR-T療法的原理是重新編程人體自己的T細胞,使它們能夠綁定並攻擊特定類型的癌細胞。但這種療法在面對被稱為「旁觀者」的細胞時通常束手無策——「旁觀者」細胞泛指那些缺乏可用於識別腫瘤標記的細胞,也就是它不好對付的原因。

現在,這個問題似乎找到了解決方法。UCD的研究人員開發了兩種工程化抗體,這些抗體在附著到Fas受體並引發旁觀者細胞自毀方面表現出了極佳的效果,這不僅在卵巢癌模型中有效,還在實驗室測試的許多其他腫瘤細胞系中都是如此。研究人員所開發的Fas配體能夠同時攻擊Fas受體的兩個關鍵部位,這些部位為未來藥物靶點提供了潛力。

如果未來CAR-T細胞能被編程以針對旁觀者細胞上的這些受體部位,那麼這種療法對腫瘤的治療可能會更加有效。辛格博士強調,瞭解患者的Fas狀態在考慮進行CAR-T治療之前至關重要,這不僅是評估CAR-T治療效果的關鍵標誌,也為開發激活Fas、選擇性殺死腫瘤細胞的抗體以及支持固體腫瘤中的CAR-T細胞療法奠定了基礎。這項研究的成果發表在《細胞死亡與分化》期刊上,開啟了癌症治療的新篇章。

參考論文:

1.Characterizing the regulatory Fas (CD95) epitope critical for agonist antibody targeting and CAR-T bystander function in ovarian cancer.Cell Death & Differentiation.

延伸閱讀:

研究揭示:「牛肉」和「乳製品」中的營養素 可助抗癌免疫反應

芝加哥大學的一項新研究發現,存在於牛肉和乳製品中的一種長鏈脂肪酸,稱為反式異油酸 (Trans-Vaccenic acid),能提高 CD8+ T 細胞滲透腫瘤和殺死癌細胞的能力。這項發表於《自然》雜誌的研究顯示,血液中TVA水平較高的患者對免疫療法反應更好,這意味著TVA可能作為一種營養補充劑,幫助癌症的臨床治療。

該研究團隊通過檢測約700種來自食物的代謝物,建立了一個包含235種生物活性分子的「血液營養」化合物庫。他們篩選這個庫中的化合物,以評估其對激活 CD8+ T 細胞和抗腫瘤免疫的影響。在人類和小鼠細胞中評估六大候選化合物後,他們發現TVA表現最佳。

TVA是人奶中最豐富的反式脂肪酸,但人體無法自行產生。約有20%的TVA會被分解成其他副產物,剩餘的80%則在血液中循環。研究人員通過一系列細胞和小鼠模型的實驗發現,TVA豐富的飲食顯著減少了黑色素瘤和結腸癌細胞的腫瘤生長潛力。

這項研究用了一種新的技術,叫做「KAS-seq」,來觀察單鏈DNA,發現TVA能抑制細胞表面的一種受體(GPR43),這個受體通常是由腸道微生物產生的短鏈脂肪酸激活的。TVA還能激活一個叫CREB的細胞信號過程,這個過程涉及到細胞的生長、存活和分化。

他們還發現,只要把這個GPR43受體從CD8+ T 細胞中移除,這些細胞就失去了對抗腫瘤的能力。此外,研究團隊還分析了接受CAR-T細胞免疫療法治療淋巴瘤的患者血液樣本,發現血液中TVA含量較高的患者對治療有更好的反應。他們甚至發現TVA能增強某些免疫療法藥物殺死白血病細胞的能力。

這項研究表明,TVA可能成為一種飲食補充劑,幫助各種基於T細胞的癌症治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多吃紅肉和乳製品。研究人員還認為,可能還有來自植物的其他脂肪酸能通過類似的途徑產生同樣的效果。

這項研究還強調了「代謝組學」方法的潛力,幫助我們理解飲食中的基本成分是如何影響我們的健康的。研究團隊希望建立一個血液中營養物質的全面庫,以了解這些物質對免疫和其他生物過程(如衰老)的影響。

研究團隊表示,經過長時間的演化,只有幾百種來自食物的代謝物最終在血液中循環,這表明它們在我們的生物學中可能具有重要性。看到像TVA這樣的單一營養素對特定免疫細胞類型有明確的作用,並且在整個有機體層面產生深刻的生理反應,真的很令人印象深刻。這項研究刊登在最新一期的《自然》。

參考論文:

1.Trans-vaccenic acid reprograms CD8+ T cells and anti-tumour immunity.NATURE

2023年11月24日 星期五

癌細胞真的喜歡吃「糖」?

和信治癌中心醫院 呂玉如營養師

『醣』與『糖』

在解釋糖是否為助長癌細胞的甜蜜毒藥時,首先我們必須先分請楚的是『醣』與『糖』的差別。『醣』也是俗稱的碳水化合物,泛指各種在消化分解後可以產生糖的食物(例:全榖根莖類/蔬菜類/水果類)。以結構來做舉例的話,又可分為多醣(澱粉/膳食纖維)、寡醣(果寡醣、麥芽寡醣、異麥芽寡醣、半乳糖寡醣)、雙醣(蔗糖、乳糖、麥芽糖)、單醣(葡萄糖、果糖、半乳糖)。

不是所有的醣類在人體都能被分解吸收,寡醣及膳食纖維即無法被人體的腸道消化運用,但可以促進腸道蠕動,如同腸道的清潔工。除此之外,因為可以被腸道中的細菌分解發酵,而成為培養腸道好菌的益生質。不同結構的醣類在吸收速度上也有快有慢,而最快的就是單醣(葡萄糖、果糖、半乳糖)。

所謂的『糖』,簡單來說就是單醣和雙醣的總稱,單醣也是體內消化吸收速度最快的。飲食中常見的『糖』為:二砂糖、黑糖、紅糖、白糖、冰糖等,這些糖其實都是從「蔗糖」精製而來的(根據加工精製程度的不同)。現今市面上亦有人工合成的高果糖玉米糖漿,常添加於市售飲料中,對於食品廠商來說相比蔗糖之下,高果糖玉米糖漿甜度更高但成本卻更低。但必須注意的是果糖代謝幾乎完全靠肝臟負責,吃太多果糖除會對肝臟造成負擔,也與形成尿酸,造成痛風,腎結石有關。

食物的升糖指數(Glycemic index, GI)高低取決於食物在消化水解後所產生的單醣被吸收的狀況(造成血糖上升速度快慢的數值)。以膳食纖維來說,其GI值就是0。高GI值的食物,容易使血糖快速上升,而與糖尿病或體內發炎現象有關。單醣或雙醣類(例:精緻糖)因為消化時間短,GI值較高。但要強調的是低GI值食物不完全等同於低熱量食物,這是必須要注意的。 低GI值的食物,通常含有較高纖維含量,如:大部份的蔬菜及未精緻全榖類;高GI值的食物,如:白米/糯米/麵包/地瓜/芋頭/馬鈴薯/果汁/甜點糕餅/飲料。

癌細胞真的喜歡吃『糖』?

目前在此類文章中,最常被轉載的就是國家衛生研究院電子報第555期『癌症可能是一種新陳代謝疾病,解開癌細胞代謝機制』,此篇文章的研究結果為:『有別於正常細胞以有氧呼吸途徑產生能量,癌細胞僅以少量的葡萄糖進行有氧代謝途徑,其餘大部分的葡萄糖都進行糖解作用,變成乳酸,從而促使腫瘤生長。在氧氣充分之下,絕大部分的葡萄糖通過PKM2酵素的轉化會成為能量與二氧化碳。但是當致癌因子JMJD5酵素出現後,會與PKM2酵素結合,轉化為腫瘤形態之PKM2酵素,讓細胞產生乳酸,使得PKM2酵素失去守門人的功能,形同將門關上。這一作用改變了癌細胞的新陳代謝途徑,結果堆積在門外糖解作用的中間代謝分子正好有利於癌細胞增生所需之原料,如氨基酸、核酸及脂質,這就是為什麼過多葡萄糖的攝取會促進腫瘤生長的原因。』

這樣的研究結果要與『癌細胞喜歡吃糖』這個標題連結在一起,似乎太過於片面。我們可以從Klement與Kämmerer(2011)的文獻整理及Emond等人(2014)所發表的文章來得到解釋。當吃進高GI值的食物時,在消化水解後會使得血糖快速飆升,此時會刺激胰臟ß-細胞分泌胰島素進而調解血糖。過多的胰島素會促進類胰島素生長因子(Insulin-like growth factor 1, IGF-1)的合成,當胰島素過度分泌及IGF-1合成增加時會刺激癌細胞增生與抑制癌細胞凋亡,因而促進腫瘤惡化。

結論

總結以上,癌細胞並不是真的喜歡吃糖,而是在食用過度的碳水化合物(例:高GI值的食物或精製糖)時,會使得血糖快速飆升而導致的體內的一連串作用。我們可以做到的是改變飲食內容與增加運動量來減緩血糖上升速度,進而間接降低腫瘤惡化風險。

(1) 改變飲食內容:多攝取膳食纖維含量高的食物(例:蔬菜/以糙米等未精緻全穀類取代白米)及降低精緻糖類攝取(例:市售飲料/果汁/甜點/糕餅)。用水果代替果汁,減低糖類攝取。

(2) 增加運動量:運動可以增加胰島素敏感性與改善胰島素阻抗,同時也降低了IGF-1的合成。除改善飲食內容外,適度運動量的搭配也是需要注意的。

補充維生素D可以防癌嗎 ?

保羅

20世紀初的一些研究發現,生活在高緯度地區的居民,癌症死亡的風險較高,可能與缺少陽光照射導致維他命D缺乏有關。

在1990年代,美國的一些觀察性研究也發現,結直腸癌的死亡率與平均每日太陽輻射量的減少有關。隨後的一些研究也發現陽光和維生素D缺乏會增加包括結直腸癌、攝護腺癌和乳癌死亡風險。然而,補充維生素D是否會降低癌症相關的發病率和死亡率,一直存在很大的懷疑。

2010 年開始,日本東京慈惠會醫科大學浦島博士/醫師等人進行了一項Amaterasu臨床試驗,招募了消化道癌症患者共417名,分成每天攝取2000國際單位的維生素D、以及或安慰劑兩組,研究結果於2019年發表在「美國醫學會雜誌」上:臨床試驗數據顯示,兩組的 5 年無復發存活率分別為 77% 及 69%,無統計學上意義差異。

2021年,研究人員將此隨機臨床試驗二次分析,首先他們將消化道癌症腫瘤基質中包括CD3+、CD4、CD8+、CD45RO+ 和 CD56+ 的免疫細胞,根據高、低密度分成「上半」和「下半」兩個亞組。結果發現,在消化道癌患者中,補充維生素D可以降低腫瘤基質中已經有足夠的免疫細胞浸潤的「上半」亞組患者的復發風險,但是對於沒有足夠的免疫細胞浸潤的「下半」亞組患者沒有幫助。也就是說,補充維生素D對免疫力強的患者還是有益處的。

p53基因是一種抑制癌症基因,產生p53蛋白可以防止細胞變成惡性,而癌症巧妙地突變了這個基因,突變的p53蛋白促進癌症生長並對癌症治療產生抗藥性。因此研究人員針對這個問題進一步研究,他們納入了Amaterasu臨床試驗中,包括食道癌、胃癌、小腸癌和結直腸癌的392名患者。其中,維生素D補充劑組241名,安慰劑組有151名。他們測量了血清中的抗p53抗體和癌細胞核中積聚的p53抑癌蛋白的濃度,分析對消化道癌症復發或死亡的影響,研究結果發表在2023年的「美國醫學會雜誌網路開放」上。

試驗結果顯示在p53-抗體陽性組中,維生素D組和安慰劑組的復發或死亡率分別為19.8% 和33.9%,五年無復發存活率為77.2% 和60.0%。在調整心血管疾病的年齡和病史後,發現維生素D組降低了53%的風險。 在p53-Ab陰性患者中,分別為21.3% 和22.1%,五年無復發生存率75.9%和72.5%,都沒有統計學上意義差異。

而在非p53免疫反應性的272名患者中,兩組在復發或死亡率,以及五年無復發存活率,都沒有統計學上意義差異。

這項研究發現,與具有抗體但沒有服用維生素D補充劑的患者相比,免疫力強、並具有抑制p53突變的p53抗體的消化道癌症患者,如果每天服用2000國際單位維生素D,則有可能提高2.5倍以上的癌症存活機會;而那些沒有產生抗體的患者,即使服用維生素D補充劑也沒有效果。總之,服用維他命D補充劑對於免疫力強的消化道癌症患著可以降低復發或死亡的風險,但是要注意長期服用所帶來的副作用!

2023年11月22日 星期三

貪欲與善法欲同出一源,但有顯著區別

貪欲與善法欲,倫理屬性和引起的結果盡管不同,但都以希望、追求所喜歡的東西為其基本的性質,都具有驅動人積極從事某種事業的作用。從大乘如來藏學看,欲雖然是一種因緣所生的有為法,而其根子甚深,可溯源於眾生心性中的本覺(本有的覺性),可謂人性中本有的一種源源不竭的力量。美國傑克·康菲爾德《心靈幽徑》一書中說,在欲望下潛伏着對美麗、充裕、完整的渴望,欲望的反麵是整體感和聯係感。

欲望、生命能量,旣可以表現為向上的、陽性的、對自他和社會有益的善法欲,也可以表現為向下的、陰性的、害己害人的貪欲。如同樣是想要獲得財富的欲望,當出於滿足一己占有欲時,是貪欲;當出於富國強民、利濟眾生的目的時,可以是善法欲。同樣是想要影響別人的欲望,可以表現為“個人化權力動機”,被這種動機驅動者熱衷個人權位和物質財富,這種動機強的人尤其是熱衷個人權位者,若成功則往往是暴君惡王、權奸巨蠹、貪官汙吏,成為社會公害;也可以表現為從他人和社會着眼的“社會化權力動機”,這種動機使人關心社會和民眾,具有很強的社會責任感和服務民眾的精神,驅動人成為對社會、人類有巨大貢獻的領袖、思想家、革命家、宗教家、科學家、企業家、藝術家等。

不論是陰性的、向下的貪欲、還是陽性的、向上的善法欲,都是湧動不已、沒有止境的,永遠也沒有滿足的時候。《法句經》比喻貪欲有如樹木生長枝葉,如水流盈滿於池沼,“愛欲深無底,老死是用增”。俗言:“欲壑難填”,人常常是有了米麵想酒肉,有了棉布想綢緞,有了土屋想磚房,有了摩託想汽車,有了百千想億萬,小官想當大官,大官想當皇帝,皇帝想長生不老……正是這種永不知足、貪得無厭的欲望,驅使人們永不停息地追求、奮鬥,促使人類文明不斷向前發展。《現代心理學》一書中說得好:“貪得無厭是人類本性的特徵;此一特徵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心理動力,可也是人生喜怒哀懼各種情緒產生的原因。”

向上的善法欲,也是如此永不知足,促使人求道不已,追求圓滿人格、深入禪定,提高精神境界,獲得徹底的解脫自在,迺至直趨生命的峰巔--成佛。追求超出生死、解脫成佛、永享常樂涅槃,可謂一種極大的欲望,甚而應稱為欲望的極限。經中佛陀曾自稱:“我本以欲心無厭足故得佛,是故今猶不息。雖更無功德可得,我欲心亦不休。”

成佛後猶欲心不止,當指利樂濟度無量眾生、莊嚴全宇宙的大欲望或宏願。這種永無止息的“欲心”,成為佛陀的重要功德之一--“精進不減”的源泉。

貪欲與善法欲的區別在於善法欲以如實知見的正見、智慧為主導,以合理地謀求自他的今生、後世、究竟的利樂為目的,求精神境界之提昇和對自心的大覺,具自主性、離染性、向上性;貪欲則出於無明和邪見,以自私自利和損人利己之心為出發點,以不明諸法實性的染汙心、迷執心追逐外物,具被動性、染汙性、向下性。質言之,以如實知見的智慧主導欲望,便將本性中的欲力引向清淨、高尚的善法欲;以無明、邪見為主導,則將本性中的欲力引向使人墮落的貪欲。貪欲與善法欲的樞紐,唯在是否有正見、正智。-陳兵教授

注:佛言:吾法念無念念、行無行行、言無言言、脩無脩脩,會者近爾,迷者遠乎!言語道斷,非物所拘,差之毫厘,失之須臾。

2023年11月19日 星期日

一天需喝8大杯開水? 體重公斤數乘30毫升

【記者陳玲芳台北報導】今年3月22日為「世界水資源日」,人體約有3分之2體重是由水構成,可見「喝水」對人類的重要性。專家指出,水分約占人體的60%至70% ,至於確切數字,還須取決於年齡。人體透過尿液、汗液、糞便和呼吸來排出水分,所以必須透過不斷地進食來補充水分,而消耗的水,大約有3分之1來自食物。如果不補充水分,身體就會開始脫水。


1944年,兩名科學家拿自身做「戒水」實驗,分別戒了3天和4天,其間只吃乾燥食物。在實驗的最後一天,這對科學家出現了吞嚥困難,他們的臉色變得緊繃和蒼白,所幸在情況惡化邊緣,即停止實驗。

「一天到底要喝多少水?」有人說8大杯,有人說2000毫升,也有人說要喝到3700毫升。

好食課創辦人林世航營養師說,依據年齡不同,身體的水分含量約為50%至70%,成年人約在60%左右,水分影響許多生理作用,長期輕微的脱水,與「慢性疾病」風險有關,所以維持「水分平衡」,對身體健康十分重要。

人體水分流失,有兩種方式,一為「有感流失」,指人體有感覺的水分流失,譬如流汗、尿液、糞便等,但因為流汗與環境溫度、溼度有關,難以直接估算,僅能大致估算尿液(500至1000毫升)、糞便(100至200毫升)。另一種為「無感流失」,指水分以無感方式散失,例如從體表、呼吸,以水蒸氣或者極小水滴型態蒸散流失,一天約有450至1900毫升水分流失。

攝取量是指總水量  維持水分平衡

人體會以口渴、排尿等方式,維持水分平衡外,人體在新陳代謝中,也會透過化學作用產生水,稱之為「代謝水」,以尚未有大量流汗狀況計算,我們每天約要補充1050至3100毫升的水,才可維持水的平衡。

林世航引用美國農業部「營養素攝取綱領」中建議,成年男女每天分別要攝取3700與2700毫升水分,這也被引述到世界衛生組織的資料中。歐洲食品安全局(EFSA)的資料則分別為2500與2000毫升。

林世航說,水分的建議攝取量是指「總水量」,畢竟,人們生活中的水分來源非常多元,從飲用水、咖啡、牛奶、湯等液體到食物,都含有水分。他認為,這些都應該被包含在一整天的「水分攝取」中,因此可將水分來源分成「液體水」與「食物水」兩種。

林世航表示,每個國家食物種類差異大,歐洲國家食物可提供水分約占20%至30%,如果是亞洲國家,如華人飲食,加上「湯」,約可達到40%。

若以美國農業部水分建議攝取量,食物水以30%計算,男生和女生需要另外攝取2100與1500毫升液體水,才能維持水分平衡;也有營養學家、醫師提出簡單計算方式:「每公斤體重30毫升,就是一天所需要的水量。」

如以女生50公斤、男生70公斤計算,一天大概要攝取1500與2100毫升「液體水」。

喝各類飲品不過量  獲取各種營養

「飲料、湯算不算喝水量?」林世航肯定地說「當然算!」這是液體水的總量,因此都計算在內。所以如果每天喝咖啡、果汁或湯等,其實就不須再強迫自己「額外」多喝8杯白開水。

林世航強調,水的來源有很多種,若可從飲品中獲得其他營養素,如綠茶的兒茶素、咖啡的綠原酸,再搭配喝白開水,也是不錯的選擇。「只要不會造成身體負擔,像是熱量、糖、鈉、咖啡因等,任何形式的飲用水,身體都會予以接收和利用。」

2023年11月16日 星期四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

現今是科學昌明的時代,談因說果未免太迷信了吧!其實科學探討的是現象界的因果關係與法則的學問,任何存在的現象都有一定的因果道理,然而,這些因果背後的因果,或者說更細微更渺遠的因果,以科學的侷限是很難實證得知的。像精神活動或靈界的消息,或是跨越今生的前世及來世,都很難用什麼科學方法來推演證實。所以這些「形而上」的問題,就必須藉著哲學與宗教來理解與處理了。

《三世因果經》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這裏講的前世今生來世,其實就是指過去現在未來。而這四句偈的涵義,是說明時間的相續中,任何現象必有一定的因果關係牽連其中,這因果法則就是「自作自受」—自己造作,自己承受的因果律。

《太上感應篇》也講:「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當人造了業因之後,即在心田中種下業識,等待機緣成熟了,周遭的條件湊合了,內感外應,好似神差鬼使一般,果報即刻到來。這就是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末到。」的道理。

儒家也是重因果的。《易經》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周朝的始祖后稷,在堯舜時教民播種五穀,養活民命,功德至大,到了十二代孫古公亶父,又把百姓安頓得男有分女有歸,因此生了個周文王,文王又生武王周公,一門三聖,不但發揚周邦,也光大了中華的道統文化,美名垂留後世。反觀雄霸一時的秦始皇,以苛法治國,以殺戮得天下,在踉蹌驚懼的氛圍中,王朝結束,二十五個子女先後死在趙高手中,而昏君暴虐的罵名,累世洗滌不去。如是善惡因果報應,印證「定業不滅」的道理。

考古學在現代可說是一門顯學,譬如恐龍化石的發掘,引起全人類的興趣與震撼,於是人們的視野被拉到千萬年前的侏羅紀時代,想像著地球存在的渺遠,與生物活動的久長。又如殷商甲骨文的發現,使三千年前中國人的「鬼神事奉」行為,大白於世,而神天感應的因果昭彰,似乎可以串聯整個王朝的興衰與成敗。近幾十年來,中國大陸的墓葬挖掘,更有驚人的發現,像是千餘年前的植物種子,竟然還可以生根發芽,長出亭亭玉立的枝葉;則因果律的貫串時空、與時空並存的大自然法則,是可以信賴而無庸置疑的!

其實,翻開整個人類社會的歷史,可說是一部「因果錄」,只不過人的眼光太狹隘,見解太偏頗,記憶太遲鈍;因此就像是掩耳盜鈴的跳梁小丑,或像是無知的孩童玩捉迷藏一般,自己矇上眼睛摀住耳朵,就以為別人看不見、聽不到!在膚淺而自以為是的經驗記憶中,日日年年重覆著因果遊戲,卻從不承認因果!!

本書作者吳錦標講師,潮洲人,是吳長高(後證得清和大仙的果位)先生的二公子,與兄長吳金泉點傳師在求得天道後,發心修辦,各地遊方。由於夙慧天縱,善德廣積,看到當今社會的種種亂象,道德式微,生命窘困;貪嗔痴慢疑叢生,怨恨惱怒煩滋長;於是發心將數十年間走訪各地所發掘的鮮明因果故事,公諸於報刊輿論,之後又委託靈隱寺文書組集結成書,命名為「科學時代的因果錄」。希望藉著這些因果故事,鍼眨邪祟,啟迪良知,進而修身立德,與人為善;不要再恣意殺生造業,以免遭受痛苦的輪迴果報。其宅心仁厚,用意良深。在此謹表達由衷的感恩與謝意!

此書能在靈隱道場刊印,實是天恩師德加被,前人苦心栽培所致,但願能輾轉流通,見者翻然省覺,以期成就安和樂利的天上人間,是所至禱!

中華民國九十一年(西元二○○二年)四月   三峽靈隱寺文書組謹識

象腳人

最近有一次,我應泰國草藥公會,在中部舉辦的草藥常識會員集訓演講,講題為幾種常見的熱帶農村病,其中有一則講到「象腳病」。患此病的人腳有如大象的腳而得名。這病本是印度境內常見的,泰國從前也常發現一般農村民眾患此病。後來政府已能控制,便很少聽到有人患比病。據衛生部的記錄,患此病的人若想要醫治到痊癒,需要非常久的時間,而且不能恢復原來的「小腳」。演講完,順便介紹幾種預防,和治療的草藥給會員。

 中午休息,有幾位會員向我詢問一些草藥,和一般用藥常識,這是常有的情形;每講完一課,班員為追求知識,或有聽不明白來請教,我也不厭其詳,有問必答,當然以我所知才答,不知不懂便不答。而其中有一位年輕人,向我說他家便在近毗,要求我下午到他家裡,看看他患「象腳」的父親,能不能如我所介紹的草藥治療。我覺得奇怪?這病政府已能控制且能治療,同時患此病多數在南方,和東勢一帶潮濕地區,中部很少案例,甚至沒有見過;但青年乃素察的父親卻患此病,好奇心驅使我立刻隨他去看他父親。

 素察的父親六十七歲,能講流利的潮州話,是泰國第二代華裔,患此病已九年。本來在政府醫院治療已快痊癒,但後來因環境變遷,中斷一段時間未作治療,而治不好。

 經過他兒子素察的介紹,我們便以潮州語來交談。老先生祖姓蔡,向來以收買舊貨為職業,雖然患了象腳病─右腳腳盤像一隻大象的腳的腳般腫大,其他部份都正常,精神也很好。我問他是否曾住過泰南?他說曾在南部董里府親戚橡膠園裡住過一段時期。他反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他曾住過泰南?我回答說:就有關資料,此症狀只有住泰南,和東勢潮濕地帶的人才會感染;現在醫學昌明,這病是可以治癒的,只是需要一段時間;如果要用草藥也可以,不過時間比新醫藥還久。素察聽說草藥也能治療,迫不及待要我把草藥名說出來;他父親則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並冷冷地對兒子說:「不必太緊張嘛!」

 經過交談得知,蔡先生表示很早便放棄醫治,也叫他兒子不必再為此事操心;於是他講一段故事,說明不醫治此腳病的原因。

  蔡先生生平最喜歡吃鵝肉,尤嗜好杯中物,往往晚飯時一盤肥鵝肉和半瓶燒酒,一個人樂在其中,數十年如一日。幾年前跟旅行團到中國東三省旅行,吃過一次古今聞名的能掌,真是回味無窮!可惜只有這麼一次;回泰國後,便再也嚐不到那「魚與熊掌不能兼得」的美味。雖然如此,蔡先生還是樂吃鵝肉,不過肉不怎樣喜歡,改吃鵝掌。據說鵝掌跟熊掌味道甚為相似,此後每天便以鵝掌下酒,聊慰對熊掌的相思。

 後來,不知是誰教他鵝掌的另一套吃法,不但滋味媲美熊掌,更能補精壯氣養神,是古代君王御膳秘方。蔡先生於是學習鵝掌的食用新法:他準備一片四周有欄杆的厚鐵板,把活的鵝放在鐵板上,讓牠站著,然後點燃鐵板下面的火爐,柴火慢慢燃燒,隨著溫度慢慢提升,鐵片也慢慢熱起來。熱度升高到燙足時,大鵝漸漸耐不住,便把一隻腳提起;熱度再升高,大鵝兩足全耐不住,一起一落,像跳新潮舞踢一般,想要逃而四周有欄杆;等鐵板燒得紅透了,大鵝兩足跳得比狂風急雨還迅速,拼命跳呀跳!舞呀舞!最後病狂般亂撞,長頸漲得奇大,發出淒厲長嘯,哀鳴一聲倒下;兩足又紅又腫,但並未斷氣。蔡先生見此景,便趕快把腳掌斬下,昏迷的鵝一陣疼痛,再度昏死過去,他也不管,只顧把腳掌撕去外皮,清洗後配草藥紅燒,或文火慢燉。

  據蔡先生說,一隻大鵝經過火舞之後,全身血氣都集中在兩足,鵝肉已變成腊味,沒有什麼營養價值;只可惜大鵝是別人養大的,如果能從小自己飼養更好,可以餵食對人體有滋補功能之品,如當歸、黨參、枸杞、田七、冬蟲夏草等高貴藥材,此鵝長大了全身無處不補,尤其是經過「煉丹」(火燒鐵片煉其全身血液,集中在兩足稱為煉丹)一天若能吃一隻煉丹鵝掌,便等於吃六斤當歸、十二斤黨參、田七、枸杞等,精氣神無所不補。慈禧大后當年便常吃煉丹鵝,因此雖老而不衰。蔡先生便這樣吃了煉丹鵝掌許多年。

 在患了象腳病初期,蔡先生非常恐懼,到處求醫治療。後來在政府醫院專門治熱帶病部門打針服藥,經過一段長時間,看看已消腫六七成,接近好的階段;但藥物有副作用,導致胃壁破洞,只有停止治療腳,改治胃腸。一年多時間,醫好了胃病,再繼續治療象腳症。注射、吃藥從頭開始,看看又好了六七成,這次藥物的副作用,導致另一隻沒患病的腳整條腿都麻痺了。據說是注射藥劑太多所致,只好再停止治象腳病,先醫左腳要緊。再過一年多,左腳正常能伸縮站立,再次前往醫院注射治療象腳病;看看又康復六七成,這回不得了!全身無處不發病,骨頭裡的每一關節都癢痛。什麼醫生都看,中西藥都吃,一天痛楚廿四小時,一年忍苦三百六十五天,拖磨了六年,苦楚難耐時,多次想要自殺,幸得賢妻守緊,孝子苦勸,才苟延殘喘地活下來。

 有一夜,夢見一大群無腳大鵝來啄咬他,待驚醒過來,已是汗流夾背,想起此病跟吃鵝掌有關:把一隻活生生的鵝,困在一鐵片上燒死,這種慘不忍賭的跳火舞,愈想愈心驚膽寒。想著想著,不覺把那隻又紅又腫的「象腳」伸出來看,哇!簡直跟一隻剛跳過火、斬下來的鵝腳一模一樣。沒想到吃鵝掌所造的因,被鵝魂來討債,報應報應!因果報應如此迅速!由於天良發現,因此請太太扶著走到外面,向上天懺悔,並發下誓願,誓從今日起不殺生、不食肉,願清口茹素,持長齋到老死,太太也發願跟他一起持長齋。

>  他曾讀過佛書,想起六祖壇經其中一段懺悔文:「忽悟大乘真懺悔,除邪行正即無罪。」說也奇怪!自那天向上天懺悔立願後,除了那右足象腳外,其他病痛不需用藥,都漸漸好了,「象腳」也不紅腫痛苦,只是有些不方便。

 距今已三年沒有吃藥和看醫生了,因為他知道這是冤孽找上門的證據,所以不想再醫治,留這「象腳」警惕後人:勿為一時口腹之慾而殺生,過喉三寸化糞土,造下惡業永報不完。

  聽完蔡先生講完「象腳病的故事」,不禁使我想起太上老君感應篇的一段話─「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只有勸他今後多多做善事,行功立德,只有功德才能消冤解孽,業盡病除。

啞巴姑娘

關老師生了三位容貌美麗的啞巴姑娘,這是我們學校裡所有教職員都知道的事。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是人之常情。許多青年人一瞥驚艷,傾力追求;可是最後知悉是個不會講話的美人,便打退堂鼓。所以關老師的三個千金,雖都已亭亭玉立,卻沒有對象,讓他們夫婦非常苦悶。

  本來一個家庭擁有一個啞巴兒女,已夠苦惱;而關老師卻一連生養了三個瘖啞女兒,讓這身處教育界的知識份子,向來便不相信命運、鬼神、因果論等的教書先生夫婦,精神頹萎,空虛徬徨,日子過得甚是痛苦,外貌比實際年齡老了很多。這時他也才領悟到學問、財富不一定能給人們帶來愉快;而精神壓力過度,便會造成緊張、恐懼、急躁與憂愁不安。

 所謂青年談科學,中年談命運,老年談宗教。關先生夫婦將走完中年而踏入老年,對命運和宗教漸漸發生興趣,不知不覺地對自然界的因果律,想去研究、了解。在偶然的一次宗教儀式上,聽到一位僧人談及因果律,當他聽到:「我們每一僤人都應對自己的善惡行為負責,每一個人都能創造他自己的命運。佛說,如果惡行是你自己所做的,那你將會得到痛苦的果報!」當下有如當頭一棒,打得他金星直冒;因為他曾想,為什麼會生這三個瘖啞女兒,前因後果印證,使他產生內疚之心而慚愧地懺悔。

  「因果循環就是宇宙慣性運行的現象之一,宇宙是無窮無盡的多重空間,並不青止,永遠運行迴旋不停,這個運行不停的循環法則,便是因果。佛陀研究宇宙的構成與動向,發現了因果律,後來佛教徒便繼承闡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觀念,作為維持人間道德與社會秩序的基石。可惜一般人只從世俗的表象與有限的物質世界,以尚未足夠深入的科學知識,來作主觀的判斷;對於自己未了解的超自然現象,一律譏之為迷信,而不肯深入去研究。」

  關教授聽了高僧一席話,不得不承認,科學雖然越來越進步,社會越來越繁榮,但也給人們帶來恐懼、沒有休閒和安全感的困擾。人心被科技和高度物質享受所牽制,好像被獸性所驅使、突發性的憤怒所佔據,所以許多科學進步的國家,其人民的犯罪、損害和不道德的罪行,比一般科學落後的國度多。

  二十五年前,關教授三十歲,剛結婚,太太也是三十歲。結婚兩個月,太太便說她已懷孕三個月了,關先生大喜,這也是他預料中的事。於是假日常常自己駕著豪華汽車,陪伴太太到海濱,或到各風景區旅行,有時三兩天才回來,我們學校裡都稱羨他倆為神仙伴侶。

  有一次遠行,到泰北烏文府常年盛會遊玩。汽車停在佛寺裡,才開車門,便有一群浪童擁圍上前伸手乞錢。關先生最討厭浪童討錢,除了自己不肯施捨外,還向大家宣佈不要給他們錢,否則會養成孩童的壞習慣,不從事正當工作,到處伸手向人要錢,對國家社會造成損失。關先生宣佈後,一群孩童便各自散去了。

 過了一會兒,關先生夫婦買了些土產,正要放在車裡,卻發現簇新的豪華名牌汽車,不知那個人惡作劇,用尖鐵在車身從前面劃了一條溝痕,直透後面。關先生見此,怒氣往上衝,舉目四望,內心猜定是剛才那群浪童所為。恰好不遠處一棵芒棵樹下,聚有四、五個十三、四歲浪童在玩丟銅錢。他一口氣跑前去,不分青紅皂白,每人先吃一記耳光再說。浪童們被打得臉頰紅腫,又被逼來看汽車的傷痕,他們全不承認是自己所為。既不肯承認,便要找出是誰的惡作劇,不然全部捉到警署。

  在關先生兇霸、無理可講之下,浪童被逼不過,其中一個比較大的,指著另一個衣衫襤褸,正伸手向一位外國人討錢的浪童,說道:這是他的惡作劇所為。關先生又氣沖沖地跑前,把這浪童拖到車旁來,而其他人乘機跑光了。

  關先生打了浪童左右兩下耳光,再開口審問為何劃壞他的車子?問了老半天,原來是個啞巴童,比手劃腳,眼睛流露恐懼、乞憐的眼神。關先生不懂他所比的意義,認為一定是記恨他早先宣佈不要施捨錢給浪童的事。因此在盛怒之下,舉起右腳,砰然一聲,踢在啞童胸口。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力大無比,啞童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搖搖晃晃站不住。幾位看熱鬧的人,忙把關先生拉開,開把啞童帶走。啞童臨走時,回頭惡狠狠地注視關先生,眼光充滿仇恨怨毒,才施施然被人帶走。

  後來聽說,這啞巴浪童在棲身的寺廟裡,病了幾年變成殘廢;同時關先生的汽車也不是他劃壞的,而是冤枉了他。

 年底,關太太臨盆了,產下一女嬰,眉清目秀,兩歲多還不會說話。接著二千金誕生,三歲了也不曾言語。後來又生了第三位姑娘,一出娘胎便請醫生檢查,是否會跟兩個姊姊一樣瘖啞?經醫生檢查口腔舌根,哇!不得了!又是一個啞巴姑娘!關太太心中有鬼,立刻請醫生作絕育手術,害怕第四、第五個,還是啞巴兒女。

  關先生每看到三個瘖啞女兒,便想到在佛寺前踢啞巴浪童,令其噴血的那一幕,浪童那種怨毒仇恨的眼光,至今想起,還令人心中發毛;但他始終不肯承認,天理有循環報應。他更不肯相信宇宙之間,天地有司善惡禍福之神明,以主宰陰陽之平衡,此乃自然界的定律。

  關先生夫婦和親戚們不明白,何以只冤枉了一個瘖啞浪童,便一連報應他家族出了三個啞女?這是上天懲罰和因緣果報的道理,這是不能以科學邏輯來解釋的。如果他跟太太常到佛堂,聽聽前賢講道,智慧打開,自然會理解宇宙之間,還有許多奧秘之事,也是先進的知識份子必須要去了解的宇宙人生之謎。

買賣丈夫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誰會相信在這廿一世紀、科學文明時代,而且是在先進的大城市,居然有買賣丈夫這回事!

  曼谷市郊外住著一對年輕夫婦,和一個年輕即守寡的母親。媳婦姓李,名楊梅,嫁到鄧家為媳;夫婿大朋是個誠實的好青年。結婚時兩人都是十九歲,婆婆也只有四十歲。家裡開白鐵店,做打白鐵的手藝生意。他自小便聽父親說:「工藝不誤人。」故小小年紀,便學得一手好工夫。十五歲那年,父親使汽車撞死之後,便負起經營白鐵店的責任,以養活母親。母子倆相依為命,克勤克儉,存了些錢,十九歲時母親便替他完婚。

 楊梅自從嫁到鄧家後,除治家外還幫忙做生意,比起大朋還能幹。以前店鋪裡只有數片白鐵板,靠大朋的手藝替人家製造水桶農具;現在這間店陳列了各種家庭用品、農園用具。而她具有做生意的天賦,因此凡是跟鄧家認識的人,都誇讚她能幹,才華出眾。結婚四年,楊梅才懷孕,替人丁稀少的鄧家增添了熱鬧和喜氣。西諺說:「沒有孩子的家庭,好比一座沒有花卉的花園。」而大朋的花園開始有了花卉,他得再努力栽植更多、更茂盛的花木。

  然而自古有言,世間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楊梅自從做了鄧家媳婦,相夫治家井井有條,尤其在這四、五年間,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什麼都好;只是自進門不久,便跟守寡的婆婆有些磨擦,漸漸地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真是進入古人所說的,婆媳難相處的困境了。

 本來這個成員簡單的家庭,三人相處是可以很快樂融融的,可是不知是中了相命先生所說;婆媳之間的命理八字,充滿了辰戍丑未,相沖相尅;或中了什麼邪,婆媳之間,往往為了一點芝麻小事而大動肝火,弄到做兒子兼丈夫的大朋,三兩天就生病。更邪的是媳婦楊梅,最近竟害起了心理變態症,每每害怕尚未老的寡婦婆婆,有佔搶他丈夫的可能,所以兩人之間,愈來愈是水火不容。

 大朋的母親甚感苦惱,中年喪偶,全付精力貫注在兒子身上,含辛茹苦養大了大朋,替他成家,卻碰到這般不孝的媳婦,覺得很命苦。每次發生口角,往往是媳婦勝利;所以,每逢心情苦悶時,便跑到隔縣的齋堂,跟修道的齋姑們訴苦,常說看破紅塵,要跟齋姑們修道,住幾天才回家。因此媳婦便三不五時,有意無意之間,冷諷熱嘲,示意她可早點到庵堂去食齋了,免得在家裡噪鬥,讓耳根清靜─氣得婆婆半死。

  有一天,婆媳又不知發生什麼磨擦而鬧得極厲害,婆婆賭氣地說:「你真沒良心!不想想我如何辛苦把大朋養育長大,十九年的精神心血且莫論,投資飼養便花了不少金錢;你一進門便全部佔有也不打緊,卻無理地連一點良心都沒有,也不體恤做婆婆的心意,真是目無尊長……。」

 不等婆婆說完,媳婦搶著道:「妳養大朋十九年,共花去多少錢?」

 「至少也要廿萬銖!」婆婆說。

 「好!一言為定,我出廿萬銖買了!」媳婦說。

  婆婆以為相鬥無好嘴,說說而已,那知道隔了兩天,媳婦拿現款廿萬銖,如數交給婆婆,並做君子約定,要她明天便搬去齋堂。聽至此,婆婆險些氣得腦充血,一時呆住動彈不得,想不到此惡媳有此厲害絕招,良久不能言語。也罷!看在廿萬銖的金錢上,含淚搬到齋堂去了。這便是古人所說,還沒有娶媳婦的兒子是母親的兒子,一朝娶了媳婦,兒子便成為媳婦的兒子了。

 大朋並非是個不孝的人,那天他出外收賬很晚才回家,聽到老婆用廿萬銖超母親到庵堂,氣得暴跳如雷;但也不能奈老婆如何,只好自己關了房門,賭氣不吃飯,也不說話。隔天趕到庵堂,母子見面抱頭痛哭。家有惡媳難相處,母親更不定決心,把所有的錢捐給庵堂,從此在庵堂伴著木魚青燈渡晚年。大朋無可奈何回去,每天飲酒來解愁。

  近年來,大曼谷發展得極迅速,尤其郊外工廠林立。大朋住的小市鎮,自建幾家大中型工廠以後,忽然熱鬧起來;跟隨來的便是各種享受場所林立。其中有一家新開業的「啦啦烏蹄酒廊」,老闆娘曾到大朋的店買東西而認識他,大朋便在苦惱之時,到她酒廊飲酒解愁。酒家女三十多歲,打扮入時風騷萬千,非常同情大朋的遭遇,漸漸談得很投機,很快地就鬼混起來。

  小市鎮裡,壞事是日傳千里,大朋跟年輕的酒家老闆娘發生不可告人的事,很快消息便傳到楊梅耳裡;以她的能幹尚戰精神,即刻找酒家好鬥法。起初酒家女自認搶人家丈夫理虧,再三躲避;但冤家路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有好幾回在公共場所爭執,最後一次是在酒廊內,楊梅把酒女罵得狗血淋漓,氣呼呼地說:「你好沒良心,我千辛萬苦花了大把心血和本錢,才從婆婆手裡買到大朋;你是什麼東西,搬來這裡不久,只憑著狐狸本色,白白便想強佔人家丈夫?」

 「妳花了多少錢買了大朋?」酒女說。

  「廿萬銖!兩年前的廿萬,可比現在四十萬多!」楊梅說。

  「好!我現在便用四十萬銖,把大朋買來!」酒家女說罷,走進房裡,開了一張現金四十萬的支票,遞給楊梅。

 楊梅當場呆住了,她萬萬想不到酒家女有此絕招。若拿,從此丈夫沒有了;若不拿,丈夫也是沒有了。這時她哭笑不得,心情起伏,想起她用廿萬銖逼婆婆到庵堂,事隔不到兩年,別人以同樣手法逼迫她。

  真是如和尚所說的:泰國是佛邦,天空低垂,報應之事特別快。楊梅雖然得了四十萬銖,但是全市鎮的人都知道買賣丈夫這故事了。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2


釣魚人

林甲春在政府機構辦事,業餘的嗜好是釣魚運動。每逢假日便參加釣魚俱樂部所組的隊伍,乘船出海垂釣。這在泰國是一項新興的運動。

  釣魚俱樂部設在海軍俱樂部二樓,會員約有八、九十位,但常參加出海活動的只有三十幾位而已。每逢星期日準備美酒飲料,一早搭乘海軍撤掉的巡邏艇;出海之後,一邊垂釣一邊飲酒,更把所釣的鮮活魚,燒烤下酒,味道鮮甜無比。大約下午四時便返回,而所釣得的魚,一部份拿回家,一部份便交由俱樂部的廚子或炊或煎。大家飲酒吃新鮮的海魚,有的邊吃邊玩牌,也有的玩台球,鬧到午夜,有時也到天亮,人生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此了。

 釣魚俱樂部幾年來便是這樣,最初會員只有七位,後來增加到八、九十位。甲春是俱樂部的中堅份子,有人取笑他的家是俱樂部,說釣魚具是他的老婆,他沒有反對。然而,自去年以來,會員散失很多,即使是三十多位每星期日都聚首、出海不輟的死黨,也只剩下七、八人而已。相較以往的生氣勃勃,現在竟提不起出海的興趣,俱樂部一片暮氣沉沉,看來非自動解散,就是關門大吉了。

  這其中有一個令人不解的因緣存著─連續發生二樁不可思議的奇事。即使是甲春這個沒有老婆、沒有神鬼論與宗教觀念的人,一生不信有因果輪迴的硬漢,近來也提不起往日出海釣魚的那股衝勁活力了。

  原來所謂不可思議的奇事,第一宗發生在老會員乃班身上。那天是星期日,乃班沒有參加出海釣魚的行列,陪著太太到內地向岳母祝壽。岳母家在當地是有地位的人,當天前往祝壽賓客盈門,宴席沒有聘請菜館酒樓包辨,由幾位內眷幫忙炊煮。內地的風俗是一家有喜全鄉請,飯菜、酒、飲料,全天供應,隨來隨吃。最平常的菜是宰一頭牛、一隻豬,魚蝦鵝鴨有的是,炊炊煎煎,整天吃個不停;再普通不過的有辣椒魚湯混米條,泰人叫「濃真」,任賓客吃也吃不完。

 乃班吃魚有一嗜好,最好吃魚肚腹,不論是腸胃肝臟等,從不錯過。今天他自己加菜,撈獲到一隻特大的魚,大喜過望,沒有經過細嚼咬磨,魚內臟大口吞嚥而下,俗稱「囫圇吞棗」是也。可是剛吞到喉間一半,便覺喉嚨被硬物沾粘;忙用手去拉,可是拉不出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吞不下、拉不出的剎那間,頓時呼吸困難,要喊叫已覺乏力。

  最先發覺情形不對的是坐對面的襟弟,趕過來扶著他;可是他兩眼翻白,頭部垂下,呼吸微弱。大家七手八腳急忙扶上車,趕快送到農鄉衛生站;可是職員沒有辦法處理,趕緊又轉送到府立醫院;但是卻在半途中斷了氣。

 雖然人死了,照醫院的程序還是要開刀找出死因。醫生替乃班開刀割喉,取出致命的魚肚臟。真是不可思議!在場的醫生、護士,和親友們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竟然有這種奇事!

 原來哽在乃班喉間的魚內臟裡,藏著一枚釣鉤,鉤住乃班喉部上端,所以在危急時,親友伸手進他的口腔,想把硬物拉出來,但怎樣拉都拉不出。所有在場的人看到這情景,很自然想起乃班是釣魚公會會員,生平最大的嗜好便是釣魚,而且有釣魚的天分,往往其他人釣不到時,他則大有收穫。這時看到他雙眼翻白,嘴巴張大,嘴角邊放著一枚釣鉤,大家毛骨悚然,不得不相信「因果報應,如影隨形」。

 第二宗離奇的事,同樣發生在釣魚公會會員─楊比益身上。小楊也是釣魚能手,曾經參加比賽,連續獲得二屆冠軍。最近小楊買了一部十五馬力的摩托車,每天傍晚載著愛人到郊外兜風。那天晚上十一點,他參加俱樂部會員的一場喪事完,騎著機車回家。本來這一段路程,即使是閉上眼睛也能駕車奔馳;但是說也奇怪,前面忽然出現一條大河流,是以前所不曾有過的。為了避免衝下河,他硬是把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衝力煞住,砰然一聲巨響,撞在路邊燈杆上;等到有知覺時,已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小楊騎車太快撞上燈杆,這是屬意外之事,不足為怪;怪的是身體幾處傷口都很快癒合,只有嘴巴上下唇和口腔傷勢嚴重,全副牙齒脫落,不能吃東西,一個多月來,只能用塑膠管將流體食物灌進喉裡。更奇妙的是,上下嘴唇的傷口,經醫生縫了七次之多,都不能癒合。

 每次看似好了,拆線之後,隔天嘴唇又稀爛浮腫起來;採用自溶化學線來縫合,七天之後自溶化學線溶化了,嘴唇又爛腫起來;主治的醫生束手無策,十多次的努力,幾個月的折磨,痛苦不堪!小楊非常懊惱喪志,一隻爛嘴巴,好像魚吞食釣餌,嘴巴被釣鉤扯裂稀爛一般。

 有一天,他的愛人照常來探望他,不知何故,衝口而說:「這隻嘴巴,好像吃著釣鉤的魚嘴巴一樣。」這話使小楊心裡發毛,天良發現,想起每次所釣的魚,都是裂了嘴巴,撕爛了口腔。他甚感內疚,於是由愛人陪著,備了鮮花香燭,向老天懺悔,發誓以後再不釣魚了。

 說也奇怪,自這天後,嘴巴便漸漸好起來,不再爛腫,只消一星期便出院,並宣佈從此不再釣魚了。故釣魚公會會員大減,林甲春也好久好久沒出海了。

閹雞肉

有一天早餐後,我照往例正要到俱樂部喝茶看報紙,收買舊貨的海兄跑來對我說:「張叔的兒子張偉六死了,是自殺死的!」屍體現已從曼谷專車運回來,放在本埠善堂功德廳安靈治喪,張叔全家人哀傷不已。朋友叫我前往勸慰,因為我向來跟張叔全家人感情不錯,他們也很聽我的話。我立刻到善堂,可是並沒有勸慰他們,倒是陪著他們流了些眼淚。

 張偉六是張家四兒女中排行最小,是唯一的男孩子,品行才學都很優秀,父母姊姊們對他疼愛有加。中國人的觀念向來都認為男孩子才是傳宗接代、繼承祖姓的香火,女兒嫁出則冠夫姓。所以,張家這唯一的香火歿了,怎不令他們全家悲痛欲絕呢!

  張偉六今年廿九歲,去年從醫科大學畢業,並在曼谷政府醫院服務;他有慈祥和藹的爹娘,三個姊姊都已出嫁,且嫁到本埠望族家庭,大家對他疼愛有加。去年畢業領文憑那天,便與同班同學的李小姐(李大夫)訂婚,三個姊姊合資買了一部高級名牌轎車,送給他當訂婚禮品。許多親朋好友,非常羨慕他這天之驕子。偉六長得英俊瀟灑,是個翩翩美青年,羨煞了許多少女;甚至為了他的訂婚,有位女同學離家去做了尼姑。而他─張偉六大夫,一個前程似錦,千萬人當中,難找一個與之相比。老嬸說:「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緣!」然而,誰肯相信他會自殺?所以他服務的醫院,專門成立一個法醫團,進行調查此自殺案件。

調查單位分為幾個小組,從張偉六考進醫科大學起,六年的學校生活過程,及畢業轉到執業醫師,全部資料文件記錄有五百多頁,可見上司和同事們對他的自殺非常重視。

  小組的報告書其中有這樣一段:將近一年來,有人發現他開始變化,一個雄糾糾、氣昂昂的大丈夫,舉止行動上,似有點娘兒化。大家起初都認為,這是因為他每天都跟一大群護士小姐混在一起,同時他的家庭背景也都是處在胭脂陣中。最近還發現他的說話聲音有點「陰陽怪氣」的娘娘腔。這種情形醫學界稱為賀爾蒙過盛─女性賀爾蒙過盛,蓋過雄性賀爾蒙。雖曾給醫生檢查,但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據張偉六的主治大夫吳威昌醫生的檔案中,有這樣的記錄;病人(張偉六)不但不能修正雌雄賀爾蒙,使其平衡,甚至已患性無能。照理說說般年紀是極少會患此病症,而且他的家庭背景良好,他本身更是潔身自愛,是個保守的人。他離開父母,隻身處在複雜、色情氾濫、誘惑性極高的京華,仍能守身如玉,確實是難得。又從他服食過的各類藥品徹底研查,也沒有發現導致此病的副作用。

  再從其他小組資料報告中,有一段值得研究的記錄。張偉六是南部內地人,以優異成績自醫科大學畢業;就讀醫科大學的六年,寄宿在學校附近的公寓;每天的膳食用餐,除了早餐有時喝咖啡及其他飲料外,午晚兩餐是在一家叫「海南大哥」的店裡吃「雞飯」(即是以雞肉為飯佐,沒有其他菜餚)。這種店或攤子到處都有,販賣的是非常普遍且方便的快餐,花費又少,所以泰國人最喜歡吃雞肉飯。

 這家「海南大哥」的雞肉飯站很著名,除了附近大學的教授學生之外,還有很多人駕車來交關,生意很好。一到中午大哥便收攤不賣,他有一個怪癖:中午一過,不管雞肉存有多少,都不肯販售,所以知道的顧客們,都提早來訂座、訂購;但是張偉六這特別顧客例外。除了午餐、晚飯在大哥店裡吃用,偉六曾跟大哥提起列祖貫宗,原來早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偉六的曾祖父是前清朝代人,在海南島文昌縣出生;所以大哥非常看顧這族弟,因此雞肉飯一吃便是六年。偉六最喜歡吃雞翅膀和雞頭,對其他肥「閹雞」肉不感興趣。

 所謂「值得研究」便在這裡:從前古老養雞養鴨法,小雞最少要六、七個月才長成,稱之為「家庭雞」;現代科學昌明,用電燈泡孵出小雞,只需四十天,居然長有三公斤重。由於是用電腦精確計算,一公斤飼料餵食小雞,必須長若干重的肉,所以叫做「化學雞」。這種化學雞看起來又肥又嫩,但其肉太鬆軟沒什麼味道,一般人不喜歡吃,說味如嚼蠟;因此人人紛紛轉尋家庭雞。一般販售雞肉的飯店,為迎合食客,便到內地搜購家庭雞,掛起招牌招徠客人。然而家庭雞也有其缺點,便是肌肉太堅韌硬繃,一般有年紀、戴假牙的人不敢領教。

 「海南大哥」住在大學附近,多少得到一些大學的小學問,他在店舖後小空地蓋了一所「雞教室」,也稱為雞體育館;從市場上買來化學雞,再放進體育館養一個月,這樣鬆軟的肥肉便會韌固起來,這是大哥獨家發明,生意非常好。

  不論化學雞或家庭雞,養到春情期便不會發肥長大;聰明的人類,為了享口福,便發明把動春時作怪的雄性腎囊割掉,有如昔帝制時期的太監。據說發明這取掉雄雞腎囊的人,是三國時代的華陀醫師,那時不單雞可以取掉腎囊,豬以及其他動物也可以閹;但「方頭」被醫師娘燒掉,世間只留下「閹雞割豬」而已。鄉下到處有人執此為職業。

 而現代科學昌明,已發明出不必割掉腎睪丸,就能使畜牲們失去性機能的藥物。將如烏豆般的藥丸,嵌埋在雞冠或翅膀下肌肉裡,也有將藥丸混在飼料中,所以大家大快朵頤吃「大閹雞」時,不知不覺連同藥丸吃到肚裡;怪不得現代都市人,患性無能病者比比皆是,這都是吃閹雞、閹豬肉所賜。

 偉六大夫最好吃雞頭及雞翅膀,首當其害的是:將抑制雄性賀爾蒙的藥品全收在體內。最後,連自己當醫生都不能治好自己,做人還有什麼樂趣可言。這便是轟動一時的醫生自殺案的初步研究。

  偉六自殺的前因後果,固然是他無知造成,然而根據張家的背景,還發現一個驚人的報告,那便是偉六的祖父,一輩子當了「閹雞割豬」的職業,這是在家鄉的事;偉六的父親還跟隨過兩三年,便不願繼父業操此「絕種職業」,可是誰知道祖先曾操這項「絕人後代種族」的職業,到第三代子孫也遭絕後,還有誰敢不相信因果報應呢?

猴小姐

我有一位遠親小劉,最近結婚了,新娘子是綽號「猴小姐」的姑娘。本來大家以為「猴小姐」必定是一個因生得非常醜陋,或遍體多毛,似猴子形狀的女人而名;可是當新人拜堂後,雙雙出來接見親友時,大家眼睛一亮,不約而同地從心坎裡喊出一句:「好一位仙女般的新娘!」過後又彼此竊竊私語:「那麼猴小睡的頭銜又是怎樣來的呢?」因此引起我的好奇。經過一段的時間,探知我們的親人─「猴小姐」的綽號身世,並解開親友們心中的猜疑。

 新娘猴小姐是南方人,父母是養鴨人家,母親在少女時是著名的美人兒,拜倒在她美麗容顏下的青年不計其數,甚至遠在他鄉異地的人士,慕名而來一睹芳顏的、或求婚的都有。其中便有一位馬來西亞的富家少年,跨國前來求婚;而她以不願遠離父母,遠嫁國外為理由拒絕;想不到多情的馬國青年,被她的美麗攝走靈魂,煩惱之下在旅館飲毒自殺,解脫求不得之苦,還痴情地在遺書上說:「今生不能與美人同結連枝,是因不同國度的阻礙,願來生與她出世在同一國土上。」

  不久,養鴨姑娘跟她青梅竹馬、同村的養鴨青年結婚了。男的俊秀多才,女的麗質天生,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新人,也羨煞了不知多少的青年男女。

  後來據說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有一天新婚夫婦坐船過河,要到市鎮買東西,恰女以撐渡為生的阿光就在附近,便坐他的船過河。那知阿光早暗戀著她,只是自卑不敢接近,每天都偷偷把渡船停在她家附近今天有機會渡她夫婦過河,他認為是上天賜福,守得雲開見月,真乃畢生的榮幸。不覺魂不附體,飄飄然般搖著不沾水的櫓木,傻氣兮兮,眼睛只向著她看。

 起初夫婦沒有注意,後來覺得為什麼過了良久,還沒有到岸?才發覺阿光魂不守舍般,痴痴呆呆站著搖空櫓。新娘看到這情景,又見阿光穿著一條屁股處破個大洞的褲子,不覺對著阿光嫣然一笑。這一笑真是百媚千嬌,月亮落在他懷裡。一時阿光靈魂出竅,撲通一聲,向河中央跳下去,不知是死是活,累得新郎要自己來划船。

過了不久,新娘子有了喜。做丈夫的對她無微不至,呵護有加,翁姑、公婆全家人都喜上眉梢,諸般愛護,備齊了她平時最愛吃的東西;而她卻一反過去,什麼美味的食物都提不起食慾。

  有一天,丈夫從市鎮買來一腿烏猿猴肉,加槐山、枸杞、當歸及黨參等中藥材,以文火清燉,這頓飯使她食慾大振,胃口大開,吃了很多。過後,家人每上市集,若遇有獵人出售烏猿猴肉,都會買一腿或一片回來給她開胃口。

 一天,她丈夫上市場,遇到一獵夫,用繩子縛著一隻烏猴叫賣。他一見大喜,買了並牽回家;養了一段時日,業已肥壯,便準備利刀,欲把牠殺來孝敬老婆。這時她已懷了七個月的身孕,大腹便便搬了一把椅子,坐著看丈夫殺猴。可憐的猴子,只吃了這家人幾天的芭蕉青果,肥肉長不到半斤,全身便要給孕婦作補品;看見長刀利刃,眼淚直流,前足做人跪拜狀。

  這個愛惜妻子的丈夫無動於衷,沒有半點慈悲心,一把又長又鋒利的刀,直向猴子的心窩欲插進去;這生死關頭,猴子右手搶著刀柄,左手抱緊刀刃,拼了全部力量死抱不放。他用刀插不進去,想把刀子反抽出來;這一用力抽出,緊握刀鋒的猴掌四隻手指一齊斷下來,鮮血直湧。孕婦見血一陣噁心,頭暈暈的,叫丈夫停手不要殺了,把猿猴放走。

從鬼門關博鬥,拾了性命回來,忍著五指連心的疼痛,丟下被削斷的四節手指;跑出門時,用充滿怨毒的眼光,回頭向夫婦一望,才跑得無影無蹤。自此之後,婦人每餐飲食,一聞肉味、腥暈便作嘔,只能吃青菜之類;家人恐有失營養,偷偷在菜裡加些肉汁;但她一沾唇便惡嘔,一直到生產。

  十月懷胎期滿,臨盆產育一切順利正常,這一胎嬰兒是女的,外官形體齊全;只是發現嬰兒左手除姆指全節外,食指、中指、無名及尾指,四隻手指有如遭利刃削斷,整整齊齊少了兩節,只剩下跟姆指一樣長的─只有一節;父母、親人看後,都嘖嘖稱奇,大家不約而同的說,是她懷孕期間丈夫殺猴不成,削斷猴子手指的因果報應。

  今天,「猴小姐」新娘,穿了全套潔白的婚沙,手掌戴上潔白的手套,雍容大方,艷麗照人,有如仙女下凡;有誰知道她手套裡,纖纖玉指斷了四節,變成猴小姐的故事?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3


賣「儂真」的阿婆

在一次佛寺的佈施禮場所,偶然遇到孩童時的老相識─賣「儂真」的阿婆。

「儂真」是一種食品的泰語稱呼,它是用米磨成粉後,再配辣椒、椰醬及魚肉製成的泰國菜餚,據說是中國人所發明的副食品,所以叫「儂真」─「儂」是副食品,「真」是屬中國。

 幾十年沒見面,阿婆一見還能認得出來,因為孩童時是她長期的顧客。她賣得特別便宜,熱騰騰、滿滿一盤脫過骨之魚肉加成的儂真,熱辣辣吃得鼻涕眼淚直流,怪有趣味。那時候她還年輕,划著一條小船舫,沿著水路一邊划,一邊展開潤滑的珠喉叫著:「儂真猛啊!儂真!嘿……」真有點像中國廣西傣族少女在唱山歌。

 阿婆其實還不怎樣老,未滿六十歲,但外表看來老態龍鍾,行動又不方便;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染著一種習慣,腦袋一直搖擺個不停;不管坐著、站著,或走路,或跟人談話,頭都是搖個不停。據說除了夜裡睡熟時才不搖外,有時也會被震動從睡夢中搖醒。看來不是習慣,而是病態。

 說話間我叫她不要緊張,不要把腦袋一直搖擺著好不好?「不可能!不可能!」她一面極力控制,一面搖著頭說。我問她為什麼不去找醫生,看是什麼症候。她又搖著頭說:不知找過多少醫生,最著名的醫院也查過,但是都查不出是患什麼病;甚至還問過不少神明或異人術士,但是一直醫治不癒。

  我問她患此搖頭病有多久,是不是生了一場其他的病,然後才感染上搖頭症?她說已患了十年有餘。起初確實是生了一場傷寒病,病中好似有人用木棍,把腦袋重力猛敲一下;醒後便沉沉重重,搖晃幾下覺得輕鬆爽快,之後每隔幾分鐘便需搖一下;過後便像時鐘般自動搖擺著。一度搖得非常厲害,好似有人時時敲扣著腦命門,昏昏脹脹,非常痛苦。極難忍時有幾次想要自殺,也真的自殺,但不成功。後來心灰意冷,也不能再做生意了,閒時便到處跟著人去佛寺禮佛佈施,不過近年病況輕得多了。

 阿婆拉我到一棵菩提樹下坐,告訴我說,她的搖頭病症跟賣儂真生意有關係,並要我轉告親友,什麼生意都可以做,只有儂真這行小生意千萬做不得。

我覺得奇怪,搖頭擺腦跟賣儂真有什麼關係?現在泰國賣儂真生意的人有千千萬萬,到處可見;而且發展到不只是飯餘的副食品,同時已成為大酒樓宴客貴品;也不只限泰人喜歡食用,外國旅客和一般華人家庭也喜好;因為方便又便宜,熱辣辣、香噴噴、怪好吃的緣故。

  談來說去說了老半天,阿婆好心腸告訴我轉達親友輩,不要去賣儂真,原來是這樣:儂真這東西是白米磨粉製成的,不成問題,問題是出在那些配料上;配料中主要是魚肉,混著辣椒椰枳醬,搗得稀爛。

 魚肉一定要用鮮活魚,最適合的也是大家最喜愛吃的便是「(魚戾)魚」。這類魚除了肉細膩味甜美外,又只有一條背骨,沒有其它小骨,所以脫骨時方便。泰菜中除了「儂真」這道馳名食品外,還有一道「白煮魚」,也是用活生生的鮮「(魚戾)魚」為佐料,死了便失去美味。所以要配製辣椒(魚戾)魚醬,先得把活生生的(魚戾)魚用木棍,或硬物敲昏後,再剖肚去骨。如不先在牠的致命處─腦際敲扣,一條生猛的(魚戾)魚,你是無法抓來剖割的。(泰華社會也有人用「扣(魚戾)魚頭」來形容其他事物)

  生意旺時,阿婆一天要殺上五至七條、每條約二公斤重的魚,而且每條(魚戾)魚要殺之前,先用木棍在頭顱用力敲一下。每隻魚兒被猛敲時,腦袋都是搖擺幾下才暈死過去。阿婆自十四歲開始賣儂真,做著「魚頭」的生意,一直到五十歲生病才歇業,一生所敲死的魚兒,數量確也不少。

  人類有一種通病,便是被無明所蔽,誤認為畜牲輩、魚蝦類的出世生長,是要給人類作食料,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所以先哲曾說:「欲知世上刀兵劫,且聽屠門半夜聲。」阿婆的一條扣魚頭木棍如小碗般粗大,每天、每月、每年不停地朝著魚頭敲,敲到剩下小茶杯般細小。誠想:被扣死在這木棍下的性命有多少?而那些被敲昏臨死前的魚,總是腦袋搖晃幾下,跟著身體抽搐幾下,魚尾巴搖擺幾下,這才暈死。

  阿婆扣魚頭每條一棍,又狠又準,乾淨俐落,從不重覆打第二棍。人做什麼動作,心靈也跟著什麼動作,久而久之,行動與心靈的動作便互相吻合。阿婆在扣魚頭時,並沒有存心要學魚兒垂死之前的搖晃腦袋,而是天天所作所見,意念跟神識應合,不知不覺中,自己的腦袋便跟魚的頭顱合成一體。

  聽了阿婆的訴說,實在同情她的處境。她從小家庭窮困,又無學識,操這殺業小生意養家糊口,落得這下場,不知如何安慰她好?只好老生常談,對她講起古人所說的幾句話:人做什麼事,就變什麼性;做好事就變善性,做壞事就變惡性。現今的人被物慾迷住了本性,一味的爭,一味的貪,攪擾鬥殺,稍不如意便生氣動肝火,那能不病呢?因為人一有貪,心便生煩惱,煩惱便是病根,尤其是從事殺生的人,佛家稱為「邪命」。

  我又講了許多有關因果報應的故事給阿婆聽,並告訴她說:照理她殘殺了這麼多的生靈,本不可能活到這種年歲。佛陀在增支部經中有這樣說過:「凡眾生喜好殺生,歿時將墮三惡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在生時壽命削短,業轉人身壽命極短。」我並勸她猛下決心,從今起持齋吃素,並多佈施,行功積德,減輕從前的罪孽。她也很懊悔,接受我誠意的勸告─持素不再吃肉。並表示再也不以每日的搖頭晃腦為苦惱與可恥,認為這是天理昭彰的懲罰,也是最輕的刑罰了

一代訟師

已故報界人士胡映輝先生,在世時,常跟我講周師爺這家人的故事。雖然胡君是個不拜神、不信佛、不相信因果輪迴的知識份子,但是,每次談到周師爺這家人時,總慨然嘆說:「一代訟師,三代絕。」

 真是無巧不成書,胡君逝世後隔年,我們搬家,剛好跟周師爺住在同一個新村;這新興的住宅村不算小,屬於市郊,多戶人家屬中上階層人士,也都有自己的私家轎車。周師爺便住在我家對面另一巷,但是他沒有私家車,外出總是坐計程車,有時順便坐我的車。我們很談得來,他常到我家坐、飲飲茶、閒聊,有時吃便飯;但從不曾邀我到他家,我當然不好意思去闖堂了。

  有一天,周師爺忽然邀我到他家吃麵線,他說他們客家人製打的線最出名、最好吃,他已三十多年不曾自己動手做過;今天是他的母難日,所以自己製做了線來請客,而且客人只請我一人。我如約登門向他賀壽,周師奶更熱情好客,一直趕著周師爺來伴客,伴我這唯一的客人,她自己則入廚料理。

 周師爺今年七十九歲,提早慶祝八十大壽,奇怪便是:來的賀客佳賓,卻只有我這個小他將近一半歲數的人。周師奶六十餘歲,少他十多歲,感情很融洽;他們有兩個兒子和兩位千金。兩個兒子全逝世:一個留學美國發生車禍,死時廿六歲沒有結婚;另一個兒子有結婚,生了一個先天不足的畸型兒子,妻子跟拍戲的演員私奔,他想不開用槍自殺身亡,丟下一個今年近卅歲還不能自己穿衣吃飯的兒子。女兒一個白痴沒有出嫁,一個嫁了三次,最後還是守寡,回來跟父母同居。故他年近八十,還要養一個寡婦大女兒,一個白痴女兒和一個先天不足的孫子。

 吃完了麵,周師爺對我說:「兒子選擇任何職業都可以,但千萬別從事律師訟官這職業。從前讀書時選法律系,老一輩的人便曾警告訓誡,千萬別當訟師,中國有句名言說:『一代訟師三代絕!』當時我不相信,認為是他們妒忌,也認為他們有意為難而惡毒詛咒;所以考上律師之後,為了表示報復,便六親不認,甚至誰只要有錢雇我控告我的親人,有也接受處理。直到現在,金錢是有了,但一位親戚至友也沒有,只剩下第三代的『活絕』,第二代已死絕,今天才真正領會到『三代絕』的意義。」

 周先生不勝唏噓傷感,無神的眼光泛著一點淚水,看來眼淚早已流盡!我不知道要用什麼語言來安慰他。只見他喝了一口汽水,慢慢地又說:「不但親戚一個也沒有,朋友也全無;世界雖大,但何以如此無情,容不了我周某這渺小的孤獨者!我之能苟活到將近八十歲還不死,一是可憐少我十五歲的太太,她自十七歲跟我結婚後,就沒有幸福快樂的日子過,如果那天我先她而去,她會受不了,所以潛意識叫我活著;一是上天給我長壽的用意,是教我先受盡人間活地獄之罪,雖然當年賺有些錢,現在生活寬裕,但負擔養育這個將近『死絕』的『活絕』家庭,內心痛苦程度可見一般;這便是我時常對你說,和對已故老友胡君談的,兒女們選擇職業,千萬別讓他當訟師。」

 「其實律師這種行業,是神聖的職業,是高級知識份子的榮譽行業。同時,現今社會也需要有正義感、有道德觀念的執業者,站在正義上,替那些受不平之冤的窮人說辯,為人民服務伸冤,這算是神聖職業。」我終於跟他說這些話。

  周先生說:「不能否認,律師業確實是項神聖高尚的職業,是所有在學青年求學時,夢寐以求的理想。這些人都曾經懷有一股熱血,志向沖天─願為窮人抱不平,為社會維持秩序;要創造三不朽事業:立德、立言、立功,以頂天立地的志向,轟轟烈烈闖出一番事業。然而踏入這個圈子後,環境會改變志向,名利會沖昏正義感,利慾更會引誘使人失去道德心。」

 「記得有一次,我接受處理一宗控告破產的官司,不料被告者原來是我的遠親,在最後一庭將宣告破產的前幾天,遠親和他太太連夜到我家跪求,看在數代人以前,奉祀同一位祖先份上,請我改變告詞,使他不致破產,更何況這官司原本是大魚吃小魚的冤枉。我早也知冤枉了他,但被人許以百分之六十的利益收買,若官司勝了,除得到豐厚的利潤外,還可以大大揚名律師界,所以不管夫婦怎樣跪求,我還是無動於衷。最後他倆無望離開時,我聽見男的仰天長嘆,好的卻說:『上天有眼,冤枉人家,讓人家破人亡,將來一定會斷子絕孫,活受地獄!』」

 「當然我是不計較這些話,因為我早也聽很多次,並不是這次才聽到。後來官司果然勝了,並分得大筆金錢。不料破產的遠親沒有志氣,看不開,男的自殺身亡,女的神經失常進入瘋人院。雖然剛開始有點內疚,心想以後不受理此類官司;但時間一久,利益又沖昏了頭,也算不清處理過幾宗使人家破人亡的官司了。」

 今日守著這個「斷子絕孫」的「活絕」家庭,並在這人間地獄活受精神拖磨之罪刑,比其身受重刑還痛苦。「老弟,這是一代訟師的故事!」周師爺最後說著。


佛經傳奇

有一位親戚的親戚,我叫做老丈的,最近來泰國探親。老丈姓楊,名文光,是鼎鼎大名的汕頭李嘉誠醫院的醫生,兼醫科大學教授,在潮汕廣東一帶,提起楊教授大夫,誰人不識?即使不識,也曾聽聞其醫德大名而肅然起敬。老丈前年退休,我才認識他。後來,有幾位從中國大陸來的青年醫生,言談之下都說是楊教授的門生,楊老丈的聲名可見一斑了。

  泰國是佛國,上至貴賓政要,下至親戚朋友,凡是到本國訪問探親,往往會安排到一兩處寺廟參觀逛逛。在許多年來訪問探親的貴賓親友中,我發現有一個共同的現象:這些人參觀佛堂寺廟,比不上逛百貨公司、超級市場有興趣,大多數勉強應酬一下,最多便是讚賞廟宇廣大、環境美麗,幾句言不由衷的話,對廟裡的仙佛事蹟全沒有興趣。這也難怪,中國共產黨執行四、五十年,無神論根深蒂固在每個人的心中,總以為神佛之事俱屬荒唐,敬神拜佛更屬可笑。自此來自中國大陸的親友,我便不帶到寺廟去觀玩了。

  這次出於意外之外,醫生老丈卻不喜歡太熱鬧的場所,對於逛超級市場、上酒樓吃喝,都提不起興趣,主動提議要參觀古剎寺廟。他說早在國內便羨慕泰國是佛邦,到處寺宇林立,國人多屬虔誠的宗教信仰者,尤羨慕這些人的佛緣深厚,能生長在這個清淨樂土的國度,過著太平盛世的日子。更使我驚奇的是這個共產主義先進者,居然能講一段佛經(華嚴經):「比菩薩為大施主,凡所有物悉能惠施,其心平等無有悔吝,不望果報,不求名稱,不貪利養,但為救護一切眾生,饒益一切眾生……」同時,還能在佛像前背誦「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大悲咒」、「太上清靜經」、「金剛經」等。每篇從頭至尾滾瓜爛熟,一字不漏,通暢流利,真使一般出家的和尚嘆服。於是我對這個親戚,不得不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楊教授畢業於北京中西醫科大學,曾駐任國內各大醫院的醫生,自從汕頭李嘉誠醫科大學落成,便一直任教授至今。教授又擅長中醫心臟專科。楊太太便是我的親戚,稱老姨的,是抗日時期歸國的僑生,在廣州醫院讀護理時跟老丈結婚。

 楊大夫不但醫術高明,醫德更佳,為人和藹可親,不管病人是什麼階級人士,一律以醫者父母心視之;對每位求醫者和和氣氣,悉心治療,沒有國內時下一般人的惡習作風─在政府部門任一小職,便鼻孔朝天,目中無人,不把人當人看待。所以楊大夫的仁心仁術,人人有病人人爭著給楊大夫看一看、摸一摸。說也奇怪,凡經過楊大夫把脈,按一按、摸一摸,一劑桂枝柴胡湯,或小青龍湯就好了。便這樣,從早到晚,他的四乘六平方米寬的房間,擠滿了排號的病人。

  楊教授又是醫聖張仲景真傳,把脈時能左右手並用,望聞問切;看病時非常迅速,有時則採用新醫術配老藥方,診斷病源之後,有十多位實習醫生便寫藥方,中午學生輪流吃飯睡午覺,楊大夫只吃幾片饅頭,喝個飲料,一整天坐著把脈,一坐便是八至十小時。這種單一姿勢、繁忙又單調的生活,足足持續有十年,到了第十一年,發覺到自己也病了。這重大的發覺,已是病入膏肓,經中醫診斷,都說太遲了,有如一盞燈,油已耗盡快要枯熄了,即使張仲景、華陀再世,倘能醫好,也成癱瘓之人。

 原來楊教授十年來,都以同一個姿勢坐著,勞心勞力,全神貫注在病人身上,肢體沒有運動,左右太陽神經,早已一邊麻木,只是沒有注意到而已,再等四肢麻痺時就太遲了。國內各大醫師都開會搶救,但在診斷表格上都註明:精氣神三絕,已無回天之望。

  楊大夫不知治癒醫活了多少人,自己卻沒有希望而等死。這真是現代醫學界的一大諷刺與奇辱。

 楊教授的病情一天天嚴重起來,群醫卻束手無策,這反映現代文明進步的無能!

懼死求生是人類的本能,雖然只有一線希望,總比絕望好。楊大夫在家等死的當兒,有一位老太婆每天來探望他,並對他說:「反正都已是藥石罔效,不妨唸些佛經,或許有什麼奇蹟出現!」因為老太婆早年得重病治療不癒,最後摒去一切,唸佛經年餘,難然而癒。於是先講解一些經義,再教他持誦,說也神奇,只唸了幾遍,便覺得精神有點好轉,像有所寄託似的。當他再閱唸「呂純陽真人」的「天地心」一篇,其中有一段跟醫學極有契合之妙,而且解說透徹,比一般醫學更詳細,這小段寫道:

 「……人稟天地五得之全,其真一之靈,獨具于心,煉之可與天地同其悠久。蓋人心真一,即天地真一,因人心被七情六慾日行斷喪,致此為血心,為凡心、欲心。心之真一不存,反不如木石猶能久存。蓋木能歛其真精于內,外雖遇肅殺,而內之真元不壞,至春來又復發生。石能恆固其不散之氣,故能長而不敝,皆其元不耗,所以能永久也。人所以不克存者,終日耗其元陽,不能煉其心,使合天地之心耳。人稟天地之全,具天地之心,而往往互相悖害,是受氣質之所拘,或為物欲之所敝,至喪失本來真一……那有不病,那能永存!」

  淺淺短短的一段,令他出了一身冷汗,慚愧自幼熟讀醫書,今日才洞悉自己的病情。於是更努力唸著老太婆拿給他的經冊,更發現有不可思議的玄妙,每部經書所言,句句都能說在他心坎裡,跟從前所讀的黃帝內經章、難經脈訣、金櫃奇難雜症論,都有共通要義;所以不難默記,每篇閱讀三至四遍便能背誦。

 不知不覺地,楊大夫心無旁騖,把全副精神寄託在般若心經、道德經、清靜經、華嚴經、摩訶大悲咒……諸經典上,精神一天天好起來,體力也一天天旺盛起來。一年過後,楊大夫已完全恢復健康,再休養半年,已能回到原來的崗位上,再為廣大病人服務。國內國外醫學界都很驚訝,認為是不可能的事,但事實卻是如此,稱為奇蹟!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4


編輯先生著魔記

有一位住在內地開報館的朋友,姓徐乳名烏目,大家都稱他為目兄。目兄是報館的老闆,自己擔任總編輯、當記者、當督印人、當發行人兼收廣告。泰國內地辦報,一般情形便是這樣,因為報紙發行,每月只出版兩次,跟著政府彩票開獎日出刊。目兄為人隨和又熱心公益,肯替社會服務,人緣頗佳,甚得當地社會各階層人士所信任,出版的報紙一直以來,便保持銷售數量最多。

 記不起哪一年,目兄所居住的城市,在市郊有一佛寺,住持和尚發起在半山麓依山勢建造一尊露天巨佛像,城內城外埠眾都出錢出力,希望這露天巨佛像早日完成。這時,這份負有盛名的報紙,編輯先生兼老闆的目兄,不知著了什麼魔,竟然在其報刊上,大字標題撰文攻擊,一連數期,誹謗古寺興建巨佛像是一尊「魔」像,泰語發音為「惹是」。

  這「惹是」也不完全是魔鬼妖魔的意思,還可以說是巨大、巨型、大得無可譬喻;而連在神佛言談上便是魔GIANT。魔有佛魔、仙魔、神魔、鬼魔,泰國佛寺往往塑有一些門神叫「惹是」,守在寺門前。該報一連好多期撰文說古寺塑造「拍惹」,大家一目了然,都認為是建魔佛像;這是很不尊敬的一種侮辱。甚至文章內還指出,此一魔佛像建造之後,本城市則要提防災劫禍事臨頭云云,使古寺住持及眾佛教徒大感吃不消,認為這份報紙有意跟佛寺過不去。大家都認為目兄做得過分,不知他跟古佛寺住持結下什麼樑子,還是有什麼冤仇,如此毀謗諷刺。

  本來古寺在山麓建佛像,完全沒有向外界募錢,只有信徒自動拿錢去贊助。古寺跟報館更是河水不犯井水,目兄平時跟住持也有來往,此次建佛像,他不但不撰文擁護,反而毀謗攻擊;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此魔像是佛教末劫年的大浩劫,冷嘲熱諷,搬弄得全府,甚至外地人都稱古寺在建「拍惹」─魔佛像。

  凡事適可而止便沒有什麼不良,過分了便會造成破裂。古寺住持菩鑾大師本是一位高僧,忍辱含養工夫甚深,初時對報紙的譏毀一笑置之;眾多信徒卻認為報館欺人太甚,仗著勢力,仗著犀利筆鋒,竟然欺壓到佛祖頭上來,再三聯名要求住持控告報館:藐祖佛教,欺負出家人。

  老和尚上法庭控告總編輯─這大新聞立刻傳遍整山城。擁有大潛力的新聞報館,今日卻成為大新聞。茶樓酒肆中,市民議論紛紛,而在公眾埠所,大家把這消息當成奇聞;轟動全城,好似誰不談此新聞,便成了趕不上時代的孤聞寡見之人。甚至有的下注打賭,賭老和尚和總編輯這場官司,鹿死誰手?有的看好老和尚,認為和尚代表佛祖,泰國是佛國,法律一定站在和尚這一邊;有的認為目兄的報館勢力大,記者號稱無冠皇帝,法律一定替報館說話,況且總編輯目兄是律師出身……。

 老和尚的訟辭在沒有作官方登記前,由檢察官先呈送給法庭長參考,由於檢察官和法庭長兩人對老和尚敬仰有加,同時跟目兄又是好朋友,有意私下促成雙方合解,平息這場糾紛。俗語云:「狗屎可吃,官司不可動。」況且一位是高僧,一位是名人,都受社會人士敬重。可是和尚經不起信徒慫恿,非控告不可。法官不得已,約好兩方對簿公堂。

 目兄雖是執業律師,但是仍聘請本府有名律師出庭。開庭這一天,市民聞訊均前往旁聽觀看,整座法院擠得水洩不通,人山人海,一直排到法院外走廊,打破該府自開庭以來最高記錄。

  檢察官宣讀控方的訟詞和所有剪報證據後,問被告的律師有什麼辯護解釋?被告律師接受原告所指的全部屬實,其巧妙的解釋是:所謂「魔」(泰語的「惹是」)是指巨型的佛,不是英文的GIANT(妖魔);報紙撰文說佛寺建巨佛像,本城將有大浩劫,那全是出於好意;如果地基及佛像造得不堅固,倒榻下來,市民會受災映,只是好意提醒寺方要小心等云。一場強弓弩箭、蓄勢待發的戰爭,經過律師輕描淡寫、巧妙的解說,全無半點仇恨火氣。法官等人又做好做歹,雙方講好話,要目兄當法庭前向老和尚賠個不是,要老和尚以佛祖的忍辱寬宏大量,撤消控辭。起初僧俗都有點固執,但經過一些好友和社會名望勸解,終於不了了之。

一場鬧得滿城風雨的僧俗鬥法,便這樣平淡地結束,倒使一些好事之徒大失所望。故事本該到此結束,但奇異的事卻發生了……

 目兄跟太太同年,都是卅九歲,育有兩男一女,雖然沒有做絕育手術,但是小女兒已十三多歲,故不想再有生育的打算。但怪事忽然發生,徐太太(大家稱為目大嫂),突然身懷六甲,醫生檢查表示老蚌將生珠。

  生兒育女是正常夫婦的責任,雖隔十多年再表孕,有點唐突,但究竟兩人年紀也不算大,故也覺得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產婦、嬰兒一切順利,男嬰五官正常而壯健,只是額頭上有三道皺痕,兩道濃眉入鬢,而且是褐紅色,扁扁方方的面孔,配著一隻大嘴巴,乍看起來像魔鬼,細看之後有如寺廟守門的魔將。接生的護士嚇得花容失色,所有醫生護士都圍來觀看,大家都不敢相信人會生下這樣的嬰孩,應該是魔鬼來出世才對;但不管如何,事實就是如此,最後還是得接回來。

 目嫂生妖魔兒子的消息,早在醫院便已轟動傳開。成千上萬的人都來觀看,看後嘖嘖稱奇,也議論紛紛。追根究底,歸咎於幾年前,目兄利用報紙撰文毀謗古寺造佛像,說是建魔像,老和尚被戲弄得無可奈何。雖逞一時之快,但真正的妖魔卻應著他的需要,出生在他家裡。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人,陸續來看怪嬰,鬧得夫婦快要神經錯亂,苦惱極了,只得搬家。搬家不久,有人知道後,又來觀看,甚至外國電視要求拍攝影片。

  孩子漸漸長大,一隻血盆大口和兩道褐紅色濃眉,更顯出妖魔世家的本來面目。更奇異的是,一般嬰孩初長牙齒,應先長門牙才是;但魔孩卻先長出兩隻虎牙,長得穿出嘴唇。至此,目兄不得不承認前年謗佛的報應。幾次想把孩子毒殺,但究竟是親骨肉,弄得只有搬家再搬家。最後,皇家醫院接洽怪嬰魔孩研究,施手術鋸去兩隻虎牙,但臉上的痕疤和血盆大口卻無法改造。

三姑食齋

三姑一連打了好幾次電話,找我到她家有事磋商。由於我近年來,命裡注定「大行運」,所以國內外行走個不停,很少有時間在家裡,直到最近才特地到三姑家拜見她。

  她急著要見我,原來是她自去年「九皇勝會齋期」之後,便立願要「茹素食齋」,想問我一些有關食齋的資料。這突然的決定,使我有點不大相信,以為她在開玩笑。三姑這個至親,我非常熟悉她的個性,常常稱她為女中丈夫;雖然年紀半百,但在繁雜忙碌的社交、日常應酬中,一年能吃幾天「九月齋」時髦已是難得;這突如其來宣佈放棄她那平日作風─三敢之一的「敢食」,怎能使我輕易相信。

三姑似乎看透我的心思,帶著長輩口吻訓示說,關於她毅然決定不吃肉,願長期持齋吃素,不必知道太多原因;又以後輩晚生的口氣,請教我一些有關素食的常識,一連提出好幾個問題。

 在這裡值得補充介紹的是,我的這位三姑,在這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城市,可稱得上是一位領導人物,有「女強人」之稱。生平作風有「三敢」:第一是敢言,第二是敢做敢當,第三是敢吃;所以在社會福利、公益事業,擔任幾個頭銜,可說是:女中丈夫,不讓鬚眉。就因為作風果敢,正直不阿,埠眾都敬重她,一敬重便是四五十年,所以五十餘歲,還沒有結婚,孑然小姑一個,跟著兄嫂同住。

>三姑的敢言、敢作敢當作風自不必贅述,埠眾皆有口皆碑,只有敢吃這項目,提起來有點不大光榮,所以在她面前不說,大家卻是心知肚明,知道她曾到香港吃過猴腦,吃過「三叫菜」─剛剛出生的小老鼠。故每提起三姑─被譽為三敢的人物,只列出敢言、敢作、敢當,對「敢食」則省略了;尤其我們晚輩,更不敢當面說她的第三敢。

  在三姑所詢問的,有關素食的幾個問題中,我曾費了很大的口舌,向她詳細講解。這裡簡單寫出三兩則,讓有心持齋素食的人作參考:

 (一)何謂五葷?五葷是蒜、蔥、韭、薤、興蕖等,持長齋的人不吃上述五種蔬菜的理由是:蒜傷心滅火氣,蔥傷腎耗水氣,韭傷肝耗木氣、薤傷脾困土氣,興蕖傷肺散金氣;因為傷五臟所以不吃。

  (二)一般齋堂菜姑,有吃牡蠣(蠔),說蠔是齋的,這是不正確的見解。因為凡是有生命、活的東西,都屬葷品腥味,列為不吃之食譜。

 (三)據說植物有生命也會活,為什麼可以吃?植物的生命跟動物(包括人)不一樣,動物有齊全的靈性與覺魂,植物只有生魂,故適合人與畜牲採食。

  (四)雞蛋和牛乳是否可以吃?現在許多吃長素的人,有吃蛋的習慣,根據推理,現在雞蛋都是屬於單陰的,沒有經過受精,故屬沒有生命,可以吃;但是也有人不吃。不過,許多現成的素料食品,大多數都混摻蛋類製造,很難避免。至於牛乳,佛祖在世時,提倡要有健全的肉體才能修行,所以乳類列入可以飲用的食品。

  簡單列舉上述四則便夠,如太多了便會變成囉嗦且枯燥,回頭再來講三姑「食長齋」的故事。原來這個故事有點神奇,三姑列入秘密不肯告人之列。

  話說自去年「九皇齋」期間,三姑嫌家裡不夠清潔,跑到郊外姪兒的別墅,專心持齋九天。九天齋期屆滿,當晚作了一個怪夢;夢見幾個剃光頭,穿白衣服的尼姑,來向她化緣。醒來還清晰在目,尼姑的容貌黑白分明。

這時午夜兩點左右,睡不著覺,推開一片窗;天空月光朦朧,屋旁幾棵芒果樹,微風搖曳著枝葉,黑影恍恍惚惚;樹下幾隻白色的鴨子,頭顱擺在背翅上,好似幾個穿白衣服的尼姑,蹲在樹下。她急忙把窗關上 很納悶而一直睡不成眠直到天亮。

天亮起來,洗刷完畢後下樓。姪媳準備早餐,據說吃這早餐後,便算九皇齋期圓滿結束,午餐便是慶祝開齋、吃腥的日常第一餐。姪媳已準備妥,一早便從市場上買來雞、鴨、豬肉、大魚,因為這九天齋期,腸胃裡被那齋菜肅殺而無油,非大大補吃一番不可。

 姪媳表示孝敬,橫豎辦了這一大堆肉類,帶三姑到廚房看看。當三姑一見那隻拔光羽毛的白色鴨子,頭顱有稀稀的青色細毛孔,臉部黑白分明,好似一個剛剛剃光頭的尼姑,跟夢裡的尼姑一樣,彎著腰,青緣色的眼球,彷彿正在向她化緣。

她的耳朵嗡的一聲,響起夢裡的尼姑對她說:「這次向妳化緣,不是化普通塵緣,而是化永世不要再跟畜牲結冤孽的善緣。」三姑一陣頭暈,兩腿發軟,急忙命姪兒駕車送她回家,從此宣佈她「清口持齋」,吃長素了。

一鱉分期吃

表弟任內地政府醫院院長,最近我到該地遊玩,他跟我講一則有趣的病人故事,內容很能啟發人心向善。

表弟所任職的政府醫院,是屬於縣級中型醫院,病人不多,一般有錢人及比較嚴重的病人,多數是送到府署或曼谷大醫院,所以這間醫院院長便兼常務醫師─無所不能的專科,尤其動手術開刀也要兼。表弟說:「我自從做醫生以來,從來不曾遇到、也不曾治過這種奇異的病人。這位奇異的病人,三年內動手術開刀五次,一次比一次厲害,最後連一手一足都必須鋸掉,變成一個獨臂缺足的殘廢者。」

這個奇異的人叫做文來,有次被一隻水鱉(俗稱腳魚)咬傷一隻手指尾節。初時到醫院敷藥止痛,認為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可是半個月後,指節傷處開始發炎、腫痛起來,經醫生檢查後,斷定是毒菌侵入骨節,必須把手指尾兩節鋸掉,以免毒菌上侵危及性命,於是初掉,剩下九指。

不到半年,文來到海濱遊玩,真是無巧不成書,又被一隻水鱉咬傷一隻腳指尾趾節。幾天後腫痛發炎,到醫院照X光後,發現有毒菌侵入骨節,必須將尾趾節鋸掉,以策安全。時間又不到一年,手尾指節及足趾同時腫痛發炎,再到醫院抹藥照鏡,哇!不得了,骨頭裡有劇烈毒菌存在,這些毒菌有形成癌症的趨勢,必須立刻把手掌和腳盤斬斷。病人同意進行手術,住院二十多天,變成一個獨足單掌的人。

文來不幸的遭遇,許多人都嘖嘖稱奇,更奇的事又接踵而來,發生得有點像天方夜譚。原來有一天親戚的兒子剃度做和尚,文來跟著大家參加,夜裡便在佛寺裡睡覺;同睡的人甚多,四五十人擠在大佛廳裡睡,可是霉運偏偏降臨在他身上。

有隻老鼠在四五十人中,選中他的斷足傷處,咬了一口,使他大痛醒來,驚動所有一起睡的人。雖然只咬傷一點皮膚流少許血,可是大家開始議論,說道老鼠本來只咬無性命的廢物,誰要是偶然被老鼠咬著,證明那人只是一具屍體,已無靈魂,老鼠才敢上來咬。眾說紛紛,令文來惶恐不已,隱隱然覺得再活不了多久了。雖然有人安慰他不要迷信,但他還是覺得性命受到威脅,而且心生暗鬼,手腳兩傷口斷處,隱隱乎似發作,癢癢痛痛。後來受不了心裡的壓力,又因為傷口作痛越來越嚴重,最後到醫院檢查。

經過醫生細心檢查,不得了!X光片顯示,兩處傷口遭毒菌侵進骨頭裡,跟上次查出有癌症細菌入侵相同,非把手臂和小腿鋸掉不可。於是再把手臂下節、小腿部分鋸掉。三年開刀動大手術五次,院長兼刀斧手的表弟驚訝不已,認為是奇人奇事,於是特別搜集調查病人文來的身世資料。

文來在醫院的登記是男性,四十三歲,職業務農,為了家庭的生活,兼作建築工人,平日喜好飲酒,更嗜好吃淡水魚,特別是龜鱉類。他聽人說如果一生能吃十幾二十隻鱉,一生之中便不會患風濕病、骨節痛,更能滋陰補腎;所以每每以炒鱉肉炒辣椒,配白酒享受。一瓶白酒,一盤辣味鱉肉,從早可以坐到晚,天下再沒有比這享受更美妙高超了。所以每每能弄到一隻鱉,便如獲至寶,樂此不疲,十幾二十年來都是如此。

有一天,文來從市場買到一隻十多公斤的碩大水鱉,非常歡喜,捨不得殺吃。這麼大塊的珍品一次享受太可惜,自己一次又吃不完,家裡又沒水箱;想來想去,最後想出一個妙法,叫做一鱉分期吃,那是從市上分期付款變相來的的。因為龜鱉是一種最長壽和最耐死的動物,不論囚禁放於什麼地方,往往一年半載還能活命。文來的妙食法,便是今天要吃多少肉,便割出多少肉,然後在割傷處塗抹一層紅石灰,這樣此鱉便可以分期吃上十天半月;因為牠還能活,直到最後斬頭才斷氣。

文來經過這次一鱉分期吃成功之後,便照此方法吃了不知多少鱉。有人提醒他這手段太殘忍,沒有良心;但他不管,只要有美味鮮鱉肉享受便夠,直到最近肢體也遭遇到分期鋸的滋味。

院長醫生把所搜集的資料,在病歷表上寫了一句結論:「沒有科學根據的不可思議因果報應事實!」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5


眼前報

內地有一份小型報刊「眼前報」,長期以來專門刊載一些宗教活動、神奇怪聞,和虛玄縹緲的文章或故事,雖不囿顧某宗教 但多偏重於佛教色彩。其實佛教並不好談神奇法術,但一般人對神奇怪誕的故事總是很好奇,因而造成誤會,以為宗教是一種迷信。

這份小報的刊名本就有點怪異,而長期刊登的文章,又富含濃郁的宗教色彩,在現今科學時代中,跳脫一般報紙所刊載的經濟建設、跨國投資、證券市場,而專門挖掘弄虛說玄的新聞,似乎有點不務正業。所以有人預言這份刊物的壽命大概只有一兩年而已。然而出乎意料的,該刋物在今年(一九九八年)元月,發行滿十五周年,更出版特刊以為慶祝。

在該報出版不久後,由於好奇,我便試閱一份,不知不覺一訂便是十多年。這期間多次被那些故事背後,所寓含教人向善的真理所吸引,編輯的筆法亦稱洗練;有時我也興起投些佛教學理、心得小品,故與該報老闆兼總編輯柯先生結下一份文字因緣。十多年來的友誼,皆是藉由通信往來,不曾互相登門拜訪。有時我因忙碌忙了繳報費,一拖三年,他也不以為意,仍然照常送報。

今年初我有機會到該府,出席一項宗教會議,恰好與這位主篇同席。柯先生現年六十五歲,是第二代華僑,四十六歲那年意外車禍,斷了兩條腿,便長年坐在輪椅上。我們談得非常投機,當晚柯先生便希望我不要投宿旅社,到他家裡(即報社)歇宿,方便談話,而我也正想多了解一些資料,便不客氣住下。

經過一番常談,始知柯先生不但對佛理有精湛的研究,對其他宗教也有相當精闢的見解,尤其喜愛中國儒道。曾將道德經、清靜經和中庸等書翻譯成泰文,向讀者介紹,廣受好評。他敘述自從車禍斷腿後,才開始探討宗教,研究經典。在此之前,他是嗤之以鼻、極端反對的。徵得他的同意後,把他的部分生平寫下來,配合「眼前報」當作奇譚發表。

柯先生十六歲便進入報界服務,從撿字學徒、校對到排版編輯,在幾家報館一待便是三十年。三十年文化界生涯,報界這個雜燴爐,龍蛇混雜,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自潔者少,齷齪者多。柯先生回憶他第一次進入報館掃地,看見人稱為先生的電訊編輯,把吃完「粿條水」的空碗和匙筷,丟到窗外的芒果樹下,等小販來收錢收碗時,他便說沒吃,還指天罵地下咒語,小販到處找不到空碗只得作罷。這位先生後來還做了議員代表。

酒色財氣、吃喝嫖賭,是吃這行飯的例行公事。更甚者,柯先生當時所交往的幾個同事,都是極端左傾份子,完全否認唯心論,不信鬼神,只看重物質享受,十足的唯物論信徒,對一切有關宗教活動和神奇顯化,一律視為無稽之談。甚至謗佛毀經,咒天罵地,呵風叱雨,完全是乖戾激進的知識份子。二十餘年風花雪月的荒唐生活,渾渾噩噩一晃即過。

就在四十歲那年,噩運到來,發生了一連串的不幸。先是十六歲的女兒,跟演戲的小生私奔。隔年,自己與朋友合資的小報館債臺高築,宣告破產而停刊,整個人因失業而顯得焦躁惱怒,天天酗酒。六年後,駕車不慎撞到路中央的分隔島,連續翻滾中,斷了兩條腿。

隔年,太太守不了貧,隨一個駕計程車的人出走,至此柯先生不僅身體殘廢,心靈更加受創。思及從前「一舉累十觴,一觴亦不醉」的豪闊,燈紅酒綠的場合,夜夜有如「吳姬饜酒勸客嚐」的景象,如今風華殆盡。愈想愈覺人生無趣,遂託人買回三十粒安眠藥,準備一死萬事休。

服了如此大量的安眠藥,卻只昏睡了三天兩夜,鄰居發現時,他已自動醒來。柯先生死過醒後,一改過去的作風,不再藉酒解愁,也不再頹喪,將所有的產業─其實不過幾本書和一些零用品,賣出之後,到內地投靠出家的舅父,苦讀十年佛理經典,創辦這「眼前報」半月刊。

柯先生還講述他「睡」三天兩夜的一段奇遇,令他改變整個人生觀。為尊重先生的要求,故不摘錄。總之,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能改造宇宙,也能改造人。

蝦蟆粿汁

內地泰北某府有一家廣府人經營的「清湯粿汁」,馳名遐邇,鄰近府有人專車結伴來試嚐,當地人士更是有口皆碑。每天府前如市集,中午十二時便收攤,沒有請伙計,父子妻兒媳,忙得有條不紊。有人估計每碗價錢十五至二十銖,每天最少收入約六千銖,純利三千銖以上。故短短幾年便買地建店,店後蓋一片廣闊花園,午後收攤,便在花園享樂。

這家「清湯粿汁」老闆姓連,夫婦都六十餘歲,一對兒媳和一個未出嫁女兒。該粿汁的馳名,是湯水清甜芬香,甜味非一般市上調味粉可比,它的甜度恰到好處,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美味。很多人仿效他的做法,但並不成功。以東北物質生活來說,每碗售賣十至十五銖卻是高昂;但不單官員高商雲集,甚至一般小販或踏三輪車的人力車夫,也擠在一起大吃特吃;故有人懷疑滲放「干差」─大麻,使人吃了上癮,每天非吃不可。

同業之間更言之鑿鑿,甚至有人暗中報告衛生局,說連家的清湯粿汁滲大麻。大麻是屬違禁麻醉毒品,衛生局便派人來調查、化驗;但化驗證明沒有滲大麻成份,更沒有其他化學雜質,純粹是動物質味;符合店主所呈報,採用雞骨、豬骨,陰火煲煮一夜一日,煲煮至骨髓漸漸變青,香甜無比,成為清湯獨步。經過衛生局的這一證明,清湯粿汁的聲譽更扶搖直上。又有一個親王試吃專家,專程來嚐試後,頒送蚌殼獎婢,掛在店門前。老連也俱生意天賦,每碗由十銖昇漲至十二銖,十五銖漲至廿銖。

所謂世間無永遠的秘密,連家「清湯粿汁」調味獨步天下,終於揭開了。揭開了這個連家的調味秘密,並非別人,而是當家的連老闆自己。這不能不列為千古奇聞,喧擾了整個東北。

本來最初發現這秘密的人,是一個叫乃邦的人力車夫。那天乃邦喝點午時酒,暈暈然接不到客,沒錢繳交給老婆,不敢回家;夜裡潛進粿汁店後門,想偷點東西。當他撬開後門,看見一盞不甚明亮的電燈下,坐著一個人,背向著後門。朦朧之間還能看出是本店的老闆,聚精會神的工作。乃邦大膽潛前數步,才看清楚「頭家連」的工作,一手提刀,一隻手緊握扼住一隻大蝦蟆,正在替蝦蟆剖腹。身旁左邊有一隻化學桶,桶面蓋著一條魚網,防裡面的蝦蟆跳走;右邊一隻化學桶,裝著將近滿桶,已剖割了腹的蝦蟆屍體;那掏取出來的蝦蟆內臟,則放進一隻化學袋。

連老闆本來是背向著乃邦工作,但突然轉過來,乃邦連忙伏在地上,幸好燈光幽暗,沒有被發現。老闆雖然沒有看見乃邦,但乃邦與他這回頭一對照,當下險被嚇暈;原來老闆把頭轉過那一剎那,並不是人的臉,而是一隻巨型的蝦蟆;嘴尖尖,眼睛凸出,突出肉條,發出幾聲格格怪叫,突然伸出一條長舌頭,一伸一捲,像蝦蟆吃蚊蟲一樣,又迅速縮回去。

乃邦幾乎要驚叫出聲,想拔腿逃跑,但兩腿已不聽使喚了。好不容易集中定力,勉強爬潛出來,當夜發燒生病。幾天後病痊癒,他把那晚所見情形告訴人家,可是由於乃邦平素喜好杯中物,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同時,東北各府人民對於食蝦蟆、吃老鼠,也當成家常事不以為怪。

成為新聞怪談的,那是連老闆一連幾個月沒有露面的事。平時他喜歡坐在店前切雞肉,據說生病進醫院,什麼時候從醫院回來也沒有人知道;偶然有人看見,也是一縱即逝,因為他很少步出店前。看見的人說:連老闆的臉孔變成怪模樣,滿臉長著凸突的肉粒,跟蝦蟆身上的肉粒一樣,嘴唇尖長了很多,眼球圓圓突出半米粒長,越看越像一隻大蝦蟆。至此,大家相信乃邦的話可信,不約而同來偷看「人變蝦蟆」的連老闆,也都知道「清湯粿汁」,原來是蝦蟆湯,怪不得清甜無比。

 連老闆因為恐怕秘密走漏,不敢雇用工人,也不假手他人,所以親自剖殺每隻蝦蟆,一生不知殺死多少。每天目賭蝦蟆的臉,一舉一動,相由心生,形隨境變,漸漸地變成一張蝦蟆的臉。起初,家人相處沒有發覺,等到發覺時,已「成形」矣!最後,一家人不知搬去那裡,只留下蝦蟆粿汁的故事,作為人們談話的資料。

轉世為狗

佛教經書上常談到輪迴之說,說到人轉為畜,畜出生為人,我們都當作是宗教家的一種「創作」,認為迷信。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親眼看見,根本不會相信際此科學日進千里的時代,還這種事發生。

年初我到菩木盛會遊玩,在老齋堂遇到肥姐和她的肥兒,已有三四年沒見面,覺得有很多話要談,於是邊吃飯邊談話。她問我還記得「女夜」蓮否?(「女夜」是泰語「母」的意思。因為在我們幾人中蓮姐年紀最大,大家跟著她兒子喊她「女夜」蓮。)那時我們十幾人喜歡到各古剎佛寺找和尚,叫做訪道團,後來各為事業而散夥。今天肥姐提起來,使我記起一位六十多歲的婦人─姓柯名玉蓮,口無遮攔,又喜歡揶揄人家,故常常得罪朋友而不自知;但心地挺好,兒女都長大,故各佛寺有什麼盛會,她便負責廚房菜飯,至今多年無會面。有人說她已死了。肥姐說:「不錯!她確實是死了,但現在卻轉世做一隻狗。」

這真是千古奇聞,肥姐見我面露懷疑,便約定星期六在法政大學隔鄰的「他拍曾梯頭」相會,一同到紅統府去探望「女夜」蓮。

肥姐買了一大包「農節」─一種糯米混椰枳肉和沙糖,包著亞答烤熟的甜品。她說,「女夜」蓮最喜歡吃這種甜品,每次都要買些給「她」吃。這又奇了!「女夜」蓮生時最喜歡吃農節,死後轉世做狗,還是喜歡吃農節。肥姐一邊駕車,一面講述「女夜」蓮轉世為狗的故事。

原來自我們這個訪道團解散之後,「女夜」蓮因為跟兒女輩合不來,而且又做得一手好菜,便給紅統府這個佛寺住持留下來,在廟裡幫忙廚房。因為這個佛寺是有名的禪宗寺院,每天都有大批人士來「坐禪」。「女夜」蓮起初也學坐,但給人譏笑是「活死人」,一氣不坐了,幾年來專心管理廚政。

有一天,她發覺到最近數天來,肉類、魚類常常不見,暗查之下,原來有隻野狗每天來偷銜一塊肉或一條魚;「女夜」蓮非常氣惱,原來每天魚肉失踨,是這條野狗的傑作,於是準備把牠教訓一番。其實,「女夜」蓮也不是黑心腸的人,那天不知怎樣邪的,看見野狗又來偷東西,於是她兩眼發直,在找不到任何武器下,看見一大鍋煮沸的水,狠起心,朝著野狗淋下。野狗慘叫一聲,丟掉口裡的肉,拖著後半身被沸水淋的兩腿,哀痛悲鳴在地打滾;慘叫之聲驚動廚房的人,大家都不忍看,「女夜」蓮也自覺做得過分,太殘忍了!

隨後跟著這半拖半爬的野狗進入後面一荒塚,到了荒塚,野狗不能支持,倒下暈了,裡面還有一隻好似斷了兩條後腳並懷孕的母狗;原來這隻常偷魚肉的野狗,是銜魚肉來給這隻不能行動,又懷孕的母狗吃─可能是牠的母親。至此,「女夜」蓮不覺得潸然淚下,默視良久才離開。

「女夜」蓮為了補償她的惡作,每天盛些剩飯剩菜,來飼養這兩隻不能行動的狗。沒有幾天,這隻被熱水淋的狗受不了痛苦而死了,剩下這隻有身孕的母狗不斷悲鳴。「女夜」蓮從此精神有點恍惚,平時那種豪爽揶揄人的「大聲百喉」作風,無形消逝了,變成沉默寡言。

過了幾天,佛寺有盛大的布施團來「添文」。廚房最辛苦,尤其是蓮姐;因為這佛寺還屬鄉村,習慣用柴炭,一早便要起來準備指揮起火。不知是沒睡足,還是什麼邪門,她在高跟屋上,一隻腳錯踏朽木板,整個人跌下來;幸好這屋不高,但是不偏不倚,整個身軀險些掉進一大鍋煮沸的水,要不是管這鍋沸水的巴孔,孔武有力,眼明手快,把她向前一推,可能會被煮熟;但也是被整鍋傾斜倒下的沸水,淋了下半身。趕快送到醫院急救,三天後火氣攻心死了。

「女夜」蓮死了,奇事傳來。隔天荒塚裡懷孕的母狗產子了,生下六隻小狗,肥健可愛,很快便會自己跑出來覓食。住持把一隻黑白相間,腳比其他長的叫妮姑,特別照顧,說是「女夜」蓮轉世;起初大家都認為和尚開玩笑,便叫牠做蓮。

「女夜」蓮長大之後,常跟著住持去化緣。口能啣咬一吊食格,而住持從來不肯碰沾牠的膚毛;狗把「食格」交給住持時,像女人拿東西呈獻和尚一般,用布放在地上,狗才把食格放在布條上;牠也從來不敢碰和尚的袈裟,早晚課誦都蹲著聽經。至此,大家相信牠便是「女夜」蓮轉世了。

我們到了佛寺,「女夜」蓮遠遠看見,認得肥姐的汽車,搖頭擺尾非常高興來迎接。照理肥姐常來佛寺,跟「女夜」蓮熟稔而親善;但我是第一次來,這隻「女夜」蓮卻見如故,兩隻前腿舉起,抱向我的大腿,臉孔朝著注視,一雙晶瑩的眼睛,汪汪淚水流個不停。此情此景,我心中一酸,衝口叫了一聲「女夜」蓮,便嗚咽潸然淚下,還是肥姐一把將「女夜」蓮抱起走進僧舍。

拜見住持,經過一番長談,「女夜」蓮始終依偎著肥姐靜聽。

肥姐把帶來的農節剝開,放在盤裡給「她」吃,而「她」不知怎樣,就是不肯吃。最後我對「她」說:「個人因果個人了,你作了什麼業,便受什麼果,他人不能代替分毫。「女夜」蓮呀!雖然你作了孽,生狗身,但還算有緣。只要你靈性不昧,在佛寺跟著高僧修行,早晚課誦聞懺聽經,修到圓滿業盡,再轉人身,不必再悲傷了!」奇怪!「女夜」蓮便把農節吃完,送我們上車後,還站在那裡搖尾。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6


人串魚魚串人

任內地醫院院長的表弟,跟我講了好多則醫學趣聞,和一些離奇雜症、怪病故事,我把其中數則繕寫成文,有一則題為「一鱉分期吃。」我把剪報拿給表弟看,他雖然看不懂中文,但請人把它譯成泰文,中泰兩文貼在醫院辦公室的牆壁上。最近又給我講一則更離奇的怪病人故事,茲再謄寫以饗讀者。

 星期一照例是小醫院最繁忙的一天,一直忙到傍晚,因為山區民眾交通不便,有的一大清早送病出門,要到很晚才能抵達。有一天適逢星期一,但午後便把所有求診的病人診完,只剩住院的病人不到十床,可謂最輕鬆的一個星期一了。這時除了值日醫生護士,其他都想提早回宿舍,院長也不例外。正當他收拾東西妥當後要推門,恰好撞上一位護士,來向他報告說,有人給魚鯁死了,正在急救室,要院長去看。

 那是一個廿多歲的青年,看來停止脈搏和呼吸才不久,身體還有溫度、軟綿綿的,臉部呈現極痛苦的慘白;據幾位送病人來的親友說,在送院途中才斷氣的。雖然病人已死了,但照醫院和法律規定,還是要動手術,證明致死因由,以便發死亡書。

 由親友供述死者致命資料經過:被魚鯁死的青年叫乃盛,早晨和幾個小伙子到田野捕魚;因為昨晚下了一場大雨,田窪池溝裡,魚蝦喜雨跳躍不已,每人捕捉到好多。乃盛為了要捕捉一條大鯉魚,忙把剛捉到的一尾小「巴慕」─過山鯽,不知要貯放那裡,索性含在口中。那知小過山鯽一入口便鑽進喉裡。乃盛發覺一痛,拼命又吐又抓,但太慢了。

 「巴慕」這類魚,它的鱗又硬又刺,順行則滑,逆退則刺勾住,它能爬山越嶺,所以叫過山鯽。只不過幾分鐘,乃盛便呼吸困難,小魚鯁在喉嚨中間,吞進不得,拉吐不出,要叫嚷也不能,只有用手指著嘴巴,雙眼翻白。幾個同捉魚的伙伴一見大驚,七手八腳裂口抓魚,但無濟於事,只有眼巴巴看著乃盛痛苦的抽搐著。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乃有比較有主意,叫人找來一輛汽車,趕快送往醫院,可是在路上就斷氣了。

乃盛被魚鯁死的經過明白了,替他動手術、割喉取魚,也告一段落。那尾致命的小「巴慕」,只不過如大腳趾般大,還沒有死。護士把牠放進醫院前的水池,開玩笑地說:如果警察要追查,捕捉殺人凶手,叫他到水裡捉拿好了。而乃盛的屍體便由親屬領回。

乃盛被活魚鯁死,說穿了也沒有什麼稀奇,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了。但接著稀奇的事件跟著發生,便是:過七天的第二個星期一,又有人被「巴慕」鯁死,送到醫院割喉取魚;而且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乃盛的父親乃通,同樣被一尾小過山鯽鯁在喉裡,不進不退,無法呼吸窒息死的,死法跟乃盛一樣。

這一天是乃盛的頭七,傍晚要舉行火葬禮,他的父親乃通,一早便下池捕魚捉鱉,準備請客。小池塘魚蝦繁多,將池水抽出減少之後,大小魚隻相逼相擠,跳躍不止,撲通撲通此起彼落。乃通在池裡大聲嚷著老婆快拿桶子來盛魚。所謂水減魚相逼,就在大魚小魚互相跳躍,乃通又張開嘴巴哈哈大嚷,手腳又不停的撥踢著水,說時遲彼時快,忽然有一尾小巴慕,躍起跌落,不偏不倚,正好跌進乃通張大的嘴巴裡,迅速無比向喉嚨一鑽,乃通突然一驚,但已太遲!

乃通盡力吐出,雙手直抓,起初還能抓著魚尾巴,不一會連尾巴也拈不著,真是千古奇聞。可惡的小過山鯽,鑽到喉嚨中間,便鯁住不再鑽,乃通被人拖抱到池旁,雙眼已發白,看來三寸氣斷。在送往醫院半路上,靈魂跟著兒子乃盛去見閻王了。

這真是無獨有偶的今古奇談,成為全鄉里的新聞,醫院的院長趁著到乃通家裡弔唁,了解為什麼乃通父子,七天之中兩人全被活魚鯁死?這必定有其因因果果。

原來乃通這家人,祖宗幾代人都居住在這裡,除種田外,還以捕魚養魚為副業,生活倒過得充裕。乃通捕魚曬乾出售,是把捉到的魚,活生生用竹條從嘴巴串鑽起來,每串有五至十條,或火烤或曬太陽,一串串的魚乾裝入竹框運往市場兌售,自祖父到乃盛已四代人操此業。

有人看見乃通把捕到活跳跳的魚,用竹尖插進喉嚨串起來,那手段殘忍,慘不忍賭,沒料到父子同遭活魚鑽喉鯁死。所謂人串魚,魚串人,因果循環不謂不公平了。

治蛇皮癬

去年過年時和廖兄及方兄到泰南邊疆的素艾歌洛旅行,並拜訪廿多年不見的老友許兄。許兄帶我們到一河之隔的馬來西亞蘭都市逛逛,買些水貨回來,在蘭都市碰到住吉靈丹市連兄和洪大姐,於是一同又回到歌洛。晚餐後無事,連兄和洪大姐提議到市集飲蛇血、食蛇膽,因為歌洛是有名的蛇市,馬來西亞人要吃蛇肉都過境來這裡。

一聽飲蛇血,許兄便很不自在,臉色微變地推說不去,並要求大家不要去;最後想起我是吃長素的,請大家看在我的面上不要去,而我莫名其妙被許兄拿來當擋箭牌,大家答應不去了。許兄有點尷尬地說:「本來大家遠到而來,有興趣嘗嘗敝埠的風味,做地主的我本應陪伴才對,然而讓大家掃興,請原諒!如大家再賞臉,繼續往菜館吃魚翅大蝦,奉陪到底。」反正大家都酒足飯飽,那有再吃之理,於是請許兄講解不飲蛇血的理由。許兄有點妞妮靦腆,把上衣脫了一半,轉身給我們看,背部生了兩大片像魚鱗痕的粗糙硬皮堆,俗稱蛇皮癬的皮膚病。

許兄說自幼便很瘦弱,一直到十多歲,父母疼愛,進了許多「補品」,但是都「補」不起。後來父親不知聽誰說,孩子虛弱、先天不足,飲十條八條活蛇血,身體一定會健壯起來。於是父親便常帶他到市場蛇攤吸蛇血。據說蛇愈劇毒其血愈補。吸食的情形是將毒蛇縛吊在柱板上,用力把尾巴扯直,斬去一小截,然後把嘴巴湊上去,像吮吸母乳一樣(其實像吸血鬼),將蛇血吸入肚裡。毒蛇體內的血液,被強力吸得向外瀉,性命垂危在傾間,拼命掙扎;但全身被吸血者緊緊扣住,賣蛇人又幫忙扯著不放,直到血液被吸乾;蛇身垂著不能動彈,一條凶霸霸的毒蛇,頓時變成一條軟綿綿的蠅索(不知惡毒的是人還是蛇?)

許兄說他因為膽子小,不敢吸食,但又經不起父親的威誘;為了不使孩子駭怕,父親用白布把蛇身包起來,只露出一條尾巴洞口,對著嘴巴吮吸著。先後共吸食十幾二十條,更吞下十枚毒蛇膽。身體壯還沒見著,卻自二十多歲起,背部皮膚生了一塊硬厚的粗皮,癢不堪言。打針吃藥都無效,後來慢慢長出魚鱗片,天氣悶熱或飲酒時便癢得厲害,癢得不能入眠,幾乎要用刀把那鱗皮削割下來。

「這苦楚一直挨了三十多年,中外著名皮膚血毒醫生都找遍,最多只是停止少許癢而已。更甚者,近三五年來,每年秋冬交接季節,皮膚的硬塊鱗片,像蛇換皮一般,一片片脫落;三五天後才可穿衣,每年一次,苦不堪言!」許兄臉現苦楚地說,並問我懂得許多草藥古方,是否有奇藥妙方可治?

我再看他的背部,對他說:「古書有記載說『人皮膚如蛇皮而有鱗甲,謂之蛇身蛇皮;皮膚不能榮潤、斑剝,其狀如蛇鱗,叫做頑固的牛皮癬;古今世上沒有藥物可治!』如許兄相信得過,我可介紹一個方法和幾味青草!」這種古今無藥治的頑固皮膚癬,清朝曾國藩也患此疾,那時一些庸醫除了不能治療外,還大獻媚頌,說是「真命天子」的龍甲,曾大人的癢被庸醫搔得不亦癢乎,可是一輩子治不好。

>我介紹許兄第一要清口茹素,莫再吃眾生的肉,跟牠們結冤仇。第二多放生,蛇是害人的不要放,買些鱔魚鰍魚,跟蛇類有點姻親世族的水族放生,更要行功立德。第三藥方用青草四方枝、鴨舌草、獨腳蓮及搜山虎四味搗爛,貼在硬鱗上,一部份浸酒,草藥乾時將酒刷潤,不要讓皮膚枯燥乾裂。這樣會慢慢好,或者會有奇蹟出現。

植物人

摯友仁兄病重住進醫院,急電叫我見面,拜託幾件事,我都一一替他處理圓滿,只有一件比較費時且複雜;但老友一場,最後一次請託,再麻煩也要替他辦。

仁兄還不怎樣老,只有六十一歲。在八年前一次「食會桌」時,跟朋友發生劇烈口角,兼之身體肥胖有高血壓,爭執時斷了幾條腦細血管,左邊系統允肉癱瘓,成了「半身不遂」症。上個月又在浴室跌倒,自知不久人世,所以要在活著的時候把心願完成。然而仁兄最後的這樁請託,有涉及大量公財和法律,我要求他一個兒子共同來處理;他不肯,說老友一場,怎樣也要讓他死得瞑目。我便開玩笑說:「那你便還不要死,等我把這樁事辦圓滿後,你再死吧!」他也笑著說:「如果你十年未辦理好,我不是還要『拖磨』多十年麼?」而當天晚上,我便搭乘夜行車北上,到泰北重鎮,替仁兄處理這樁事。

原來在二十多年前,仁兄首我到這城鎮遊玩,恰巧友人介紹,便買下市郊一片土地,可以建二十多間商店;過後十多年沒有來過,只由租戶郵寄租金。當年仁兄是無意購買的,曾說將來把土地售出,全部款項贊助社會公益,沒料到地方發展迅速,該片小土地已成為鬧市中心。

仁兄一直很忙,忙到最近半身小癱住進醫院,我前往探望他,閒談時說到該片小土地已成為黃金地帶,地價漲了百倍,我建議趕快售出,全部款項連同本錢,一併胡贈給當地醫院,他也同意了。因為他已知道再多的錢財,也不是自己的,轉眼成泡影,一點都帶不去;他已悟到世間一切的東西,儘管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學術聲望與龐大財富,也不過借給我們幾十年受用而已,最後都要歸還給世間。人能帶得走的只有罪過與功德。

在仁兄病發時期,我曾幾次到該城,跟當地醫院商量,承蒙院長關心,建議最好在醫院範圍內建一座保健療養院,建成後捐獻給政府,由政府來管理。我把這建議對仁兄說,正中仁兄下懷;他現在是半身不遂,深深體會到健康的幸福,身體保養的寶貴。那片小土地連同二十座建築物,分成二十塊地契,每一塊售價一百萬銖,合起來共二十座建築物,分成二十塊地契,每一塊售價一百萬銖,合起來共二千萬銖;現租賃戶有優先購買權,若照時價,該片地每塊地皮躴二百萬銖之鉅。但我主張建一座保健療養院一千五百萬銖,連同五百萬銖器材便已夠,多的錢也不知怎麼用,倒不如便宜些給買戶,所以皆大歡喜。

這樁事原則上便這樣進行,可是我和醫院院長兩人都缺乏地皮買賣的知識。二十戶買主全部把錢貯存在銀行,跟銀行訂合約,將地契證據抵押給銀行;因照時價每間便宜了百萬銖左右,銀行也樂意接受。金錢預算全解決了,建築也已投標完滿,儀器材料也跟公司簽了合同,真是天衣無縫,恰恰好二千萬銖。說我們對地皮無經驗,就是地皮證件由整片分劃成多頁,買地人各擁有地契主權;照土地廳明文規定,分售地皮要交盈利稅外,還有一則不在規定之內,那便是土地廳一位負責人─叫蓮枳姐的二等文官,跟我們酌盤,從量地到簽證,她負責到完成,每筆手續費十萬銖。

那還了得!這片小地皮分劃成廿頁契證,差不多二百萬銖,經過我和院長跟她多次請求,說賣方把錢全部捐獻公益,酌量減些,但她不肯。院長說無論如何,這筆手續不能跟仁兄拿,只有另想辦法。於是拖緩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承包公司說,時間拉太久,器材漲價,惟恐二千萬還建築不來。最後跟蓮枳姐要求,但是她斬釘截鐵,只肯減至一百五十萬銖,由二十位賣戶分擔,時間又拖了四個多月。

經過兩年六個月的時間,一座雄偉具規模的保健療養院,以仁兄雙親的名字為院名,終於跟各界見面了。衛生部長親自蒞臨主持揭幕,仁兄坐在輪椅上,由護士扶著,含著淚和衛生部長並肩拍照留念;政府還奏稟皇上,賜給仁兄一枚金別針,部長親自替仁兄別在衣襟上。揭幕完畢,參觀院內佈置建設,最新儀器和九位住院保健病人,其中有一位是兩年前車禍傷了大腦,日前才轉來的植物人,二十一歲,是蓮枳的兒子。

原來兩年前,土地廳職官蓮枳,敲賺了一筆地產過名額外的錢百多萬銖,買了一部跑車給她唸大學的兒子。才三天兒子便出事,車撞橋頭,斷了所有知覺神經;醫了百多萬銖,最後變成植物人,如樹木一般,沒有其他知覺。轉進來的這一天,剛好就是保健院落成的日子。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7


殺豬大哥

今年四月佛延日,我應泰南最邊疆一縣某佛堂之邀,講一題「因果報應與六道輪迴」課程,參加聽講之善信也頗踴躍。當時留宿在該佛堂,因時間尚早,便跟一般佛友聊聊,和解答一些有關佛學常識。當然,以我這後進淺學的人,有許多問題是無法解答的;尤其是其中一位女士提出了這麼一個難題,便使我一時不能為其解答,直至今天還不能解答,甚至永遠含疚在內心。

那是一位四十餘歲女士所問的。她說:對於因果律之說,她完全深信不疑,報應不爽也不否認。她在課中聽到一則故事,說到有關操殺業者,在壽終時往往非常痛苦淒涼,在受盡苦楚折磨、種種慘刑之後才能斷氣壽終。有一位以殺豬為職業的「殺豬大哥」,中年便患絕症,纏綿床第好幾個月,時常發出像豬受刑時「嚎嚎」叫聲,又抽搐不已。兒子們不忍父親受苦楚,請來醫生,要求注射藥物,使父親能早點安詳死,可是醫生不肯,說醫者父母心,病人有如兒子,那有父母毒殺兒女之理由,同時這麼做也是犯法的。最後聽從一位有經驗的老前輩,教他們備了一把利刀和一碗白水,如同平常他殺豬時的情形準備,放在病榻前,不一刻便斷了氣,結束那悲慘拖磨的命運。

問題便在這裡。這位佛友的母親,由於家境貧窮,為了養活十來個兒女,自結婚後便操刀執殺業,殺鴨烘烤出售。她每天在家裡殺鴨和燒烤,丈夫則推車到市集上兜售。因為她燒鴨火候最夠,因此生意比別人好,一天要殺三十隻左右的胖鴨,一直殺了三十多年。直到兩個女兒出嫁,丈夫也逝世了,便聽從兒女們的勸說,才停止。去年病了一整年,本埠和曼谷的著名醫院都診查過;四個月前,醫生吩咐接回家,說中國人習慣,父母年終,要死在家裡心較安,叫做「壽終正寢」。

可是接回家裡四個多月,並不「壽終」,一直處在昏迷之中。有時會醒過來,好像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愴惶恐懼,也會發出像鴨呱呱的叫聲,使得兒女們憂心如焚,悲傷不已,醫生不肯、也不能醫治,便只有依靠神明仙佛。大家認為:既然醫不好,就請神明慈悲,不要這樣殘酷折磨她,則她早點「行路」吧!神是到處求,病還是照病。

最近有一天,忽然接到醫院通知,送她去做另外的檢查;可是在醫院手術室,只在她喉嚨割了一個洞,住院兩星期後便接回家;現在躺在床上昏迷著,有時發出呱呱的鴨叫聲。問題便是;可以不可以像今天所講的「殺豬大哥」故事,備一把利刀和一碗白水,讓她母親斷氣送終?

這一發問,令我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我之所以說「殺豬大哥」操殺業,終以悲慘來收場的故事,無非是強調因果報應的可靠性,以警惕一般殺死無辜生命的惡人;對一般為了生活操殺業者,也奉勸在情況許可下,改作其它職業更佳,因為佛家說以他命來養活我者叫邪命。不料竟然真的會有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一時不能作答,也有點後悔不該借「殺豬大哥」的故事來講,只能對她說:「這事萬萬做不得,我們做兒女的,那能忍心眼見親娘自殺,無形中也如同親手殺死親娘無異。」

「那麼有什麼方法,使她能活或死,都不要這般苦楚折磨?」她含悲嗚咽地問。

我非常感傷與同情,除了勸慰幾句外,還勸她發大願,如施財建大廟或大醫院,並終身清口茹素,將財施、持齋的功德迴向給母親,以消冤解孽。因為父母一生所造的罪業,都是為了兒女們,天下父母心,為兒女犧牲一切,甚至下地獄─不管人間地獄或陰間地獄,都不以為懼!所以既然處在這環境中,便得想辦法來彌補父母的罪過錯,以報答養育之恩。

我還對她講述孝親有好幾種:一種是小孝的養親,父母在時要吃什麼便給什麼,養活就算了。一種是中孝的順養,能體恤父母,順著父母的意志去做。一是大孝的顯親,除了養活,順其意志外,還要對國家社會作特別項獻的公益事業,多以雙親之名譽作社會福利。另一種便是大上孝,除了備全以上三孝外,還時刻想辦法,消弭雙親所有罪行,在生不受肉體折磨,百年之後不墮六道輪迴,脫離生死境界才算大大孝。便這樣,她無可奈何地含淚合十頂禮,告辭回去。

今年九月份齋期,我再度應該佛堂之請,前往講一課「六度波羅蜜」,也如已往般在佛堂留宿一晚。晚間有位道親告訴我一個消息,卻是令我終身含疚難忘的事。

原來今年四月間,我講因果故事,那位問我有關她母親的女士,她不忍見母親那般肉體精神的折磨,終於學著「殺豬大哥」的故事,把心一橫,夜裡偷拿了一把刀、一碗白水,放在母親病床前,跑到天井跪著痛哭,不到天亮,她母親便斷了氣。那時她幾乎要用那把小刀自殺,追隨母親到黃泉,但終究沒有那麼勇氣,只抱著母親的屍體痛哭失聲。

這便是我至今還無法解答的問題,同時也引為內疚的一篇因果故事。

猴族家庭

泰國社會慈善福利機構,登記有一個列為長期扶助家庭案,稱為「猴族家」。地址在泰南素叻他尼府萬那訕縣童逗區,該案由當地一佛寺住持柏丘大師所撰寫申請。

有一個調查小組,專門負責每一宗申請書。泰國七十六府,不論遠近,接到申請書後,最慢一個星期,便必須具結結告,而後作適當的批准扶助。近年來救助院聲譽日隆,申請文件紛至沓來,有時一天內,派出十多個調查小組人員,到各府各縣各鄉按址實地偵查。此次,我便被派到素叻他尼府調查這宗「猴族家庭」案。

這個家庭的成員是這樣:家長是寡婦娘蓮四十七歲,做零工替園農鋤草,養活四個子女。最大女兒二十二歲,自十歲起兩眼便無故瞎盲,十二年來,過著見不到日的悲慘日子。老二、老三、老四皆是兒子,分別為十九歲、十七歲和十五歲;這三位自出世後,便像猴子一般,不喜歡穿衣服,好爬樹採果子為糧食,不喜歡吃米飯,全部咿咿呀呀不會說話,更不能處理自身的事;三人長到十多歲還要母親替他們洗澡、餵飯。一家五口依偎在佛寺左鄰的破落亞答葉厝。

母親替園農鋤地不能遠離,她視四個兒女為心肝寶貝。雖然女兒盲瞎,多少懂點事;其他三個男孩白癡如猴,但她從不嫌棄,呵護備至。每月做不到十天的工,其餘則留在家裡照顧孩子,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日子。佛寺遠離市區,很少有善信來布施供養和尚;全寺只有三位和尚,每天清晨要走很遠的一段路,才能化得到緣,有時化得多,便分些給這可憐的家庭;但往往三位和尚還處於半餓半飽的日子。所以住持決定親寫報告書,向救濟院申請扶助

我們作詳細的記錄,並拍攝了多張相片,然後回佛寺跟和尚座談。和尚說他認識這個家庭已二十多年,在孩子尚未出世便認識這對夫婦。他們本來務農為業,擁有一片約三十多萊紅毛丹果園,每年有十多萬銖的收入。

每當紅毛丹果熟季節,便會引來大批松鼠、蝙蝠、猿猴及果子狸之類專以果子為食的動物,最多的是蝙蝠、飛鼠;有時一夜之間,幾株結有千顆果實的,天亮起來,往往只剩下一棵枯樹枝。不曾住農鄉果園的人,是很難相信這種事的。

所以果農便想出種種方法,有時徹夜通宵,荷著散彈槍,隔時刻空放數響槍聲;有時在果樹裝置空桶,鐵桶中置有機關,風一吹機關便自動相撞,發出聲響嚇走牠們。但過不了幾天,狡猾的飛鼠、聰明的蝙蝠,知道這是人們的騙術,便引來更多的同類。尤其是聰明過人的猴子,空氣槍也好、機關槍也好,最多只能嚇騙牠們一至兩次,第三次便不上當了。所以果農恨透了猴子,恨得入骨。因為猴子除了狡猾不易受騙,還有一副「黑心肝」,果子成熟可採食大吃個飽外,還折斷、毀壞未成熟的果苗。如果農人得罪了牠們,便成群結黨,盡其能事來破壞,偷襲家禽家畜,防不勝防,最後只有向牠們投降。

大約是廿四、五年前,娘蓮跟同村青年乃曼結婚,並在乃曼耶祖父那分得三十餘萊果園,建設家庭居住。新婚夫婦時常獵殺猴子,燉煲烏猴肉進補,這是鄉村農民生活的常事。有一天忽然來了兩隻赤色猴,一雌一雄,可能新婚不久,偷潛進乃曼耶的新人房。趁他夫婦不在時,一隻偷了新娘的結婚禮服,一隻打開抽屜,拿了數張百元鈔票和一張果園地契,然後越窗跳到一棵樹上。恰好娘蓮回來撞見,大驚失色,急奔到園裡告訴丈夫。兩夫婦一起回來,只見一隻披著新娘婚紗,另一隻拿著鈔票、地契書,正在撕著玩。乃曼耶一見大怒,奔進屋裡,拿著長管槍,一把散彈射出,兩隻頑皮的傢伙,應聲倒地;幾張百元鈔票已被撕碎,地契紙所幸還未被撕掉。乃曼耶提起掉下來的傢伙,惡狠狠地舉腳一一踢去,那未斷氣的頑皮猴,這時才真正的嗚呼哀哉!從此,乃曼耶恨猴恨之入骨。

乃曼耶既然對猴子產生了仇恨的心,便設法以種種手段─生擒死提、槍射棍打,與群猴誓不兩立。起初是把活捉到的猴子,斬斷其手足,綁在木柱上,在烈日當空下晒太陽。被斬斷手足指頭的畜牲,疼痛入心,眼淚一直流,晒太陽不到半天,號哭一陣而悲慘死去。此時乃曼耶便覺得稱心愉快,有時一天之中,用這種殘忍手段弄死兩三隻。

後來,乃曼耶捉猴的高明手段傳到各地,有一班收牲畜商人來收買所捕捉的活猴,價錢相當可觀,據說賣到香港給喜好吃山珍的有錢人進補─吃猴腦。從此乃曼耶改變職業,放下種植果園工作,改行去捉活猴,收入比種紅毛丹好得多。

結婚後第三年娘蓮才產下第一胎好嬰,十歲時便雙眼失明,帶點痴呆。翌年生一男孩就有點像猴,全身是毛,十歲還不會說話,不肯穿衣、吃飯,喜歡爬樹採果實充飢。第三、第四胎也同猴子般。人們都說這是乃曼耶捉猴殺猴的報應。乃曼耶積鬱成疾,臥病數年,將捕猴所得的錢醫治殆盡還不夠,最後賣果園作醫藥費,直到錢用完,發出猿猴啼叫聲數天才死。剩下這一家五口重擔及債務給他太太娘蓮,繼續挑擔到現在。

別開生面的狗喪事

星期六承朋友之邀到大城府一佛寺,參加一場別開生面的「狗葬禮」,辦理這場喪事的事主,是一火礱老板,據說共花十多萬銖錢。這位火礱老板是第三代華裔,祖先姓梁,當地人都稱他為「舍亮」。舍亮花了十多萬,辦理一場狗葬禮,說來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我們參加這天是最後功德圓滿的「頭七家奠」,下午舉行火化,參加的人特別多,聽說比起數日前,市內一位金行老板火化時還多。火化前特別著名高僧說偈,現場有電視錄影,事主並分送每位參加火葬禮的人一本精美紀念冊,封面印著一隻泰國種雄犬,旁邊站著一個三歲男童。

時間要追溯到四年前,舍亮剛結婚不久,一天和太太坐船到佛寺齋僧添福,也是今天辦狗喪事這佛寺。當時還沒有陸上交通往來,全靠舟楫船隻運送。舍亮夫婦齋僧完畢,下船時發現一隻狗跌在水裡,奄奄一息。他的太太是個很有慈悲心腸的人,趕緊撈起來,拿出浴巾替牠擦皮毛,又怕牠受冷而包裹著,放在那隻盛齋品的竹簍裡帶回家。舍亮正值新婚,愛屋及烏也特別看養這隻雌狗。

翌年,舍亮的太太產下一男嬰,奇怪的是這隻拾來的雌狗也產下一隻雄狗。民間流行一句話,獨貓窮單狗富,意思是說單獨的狗會給主人帶來財富。事情也真巧合,不久政府發展農村,就在舍亮的小火礱後邊築一條大公路,地皮立刻漲價。舍亮的祖傳大批稻田,一經馬路築成,日夜有地皮經紀人來接洽,所經營的火礱也生意旺盛,兩三年間存了很多錢。大家都歸功於這隻「孤獨狗」帶來好運,主人更給這隻小雄狗命名「好運」。

好運一天天長大,伴著小主人學走路,小主人爬爬、跌跌、撞撞,牠耐心地一路照顧,舍亮等於雇一位保母。

有一天傍晚,火礱的工人跟另一家火礱的人員,發生集體打鬥,大家沒有注意到小孩們。三歲的小波亂闖亂跑,不小心跌在河裡,跌下的地方又非常削滑,小波本能地亂抓亂扒,一會便無力而沉到水裡。好運見狀大驚,奮不顧身跳到水裡,用背脊頂住小主人。小波本能地抱住狗頸,可是這河岸削滑得很,好運只得用前後四腳亂踢打水,拼命頂著小主人;但頸項被小主人抱緊,只得用鼻孔久久向上喘氣呼吸。

等到舍亮夫婦,發覺那個看顧兒子的佬仔妹傭人,也雜在生事的人群中,忙問小波在那裡,大家才到處尋找。算是祖宗還有積德,如果再慢兩分鐘,好運頂不住沉下去,小波也完蛋了。舍亮衝到河裡,把小波先抱起,再去抱好運,這時好運也不支沉下去。舍亮不顧一切,把愛犬抱回家。兒子已經沒有危險,然後用種種方法,慢慢把牠救活過來。

好運自告奮勇救主之後,不但受到主人的愛惜,鄰里更是百般稱揚。好運卻沒有像人們一般,自以為有功得寵,而驕傲起來─狗眼看人低,藐視一切─仍然跟已往一樣,亦步亦趨跟隨主人。正當大家到處宣揚好運義犬救主,方興未艾,不可思議的事情又發生了,前後時間才三個多月。

看管小波的佬仔妹傭人,被主人調去擦地、掃廁所,換來一個比較有年紀的農婦來看顧小波。一天午後,農婦傭人帶著小主人和義犬好運,在火礱後邊找野菜,忽然躍出一條粗如手臂,長約兩公尺的巨大眼鏡蛇,高高躍起向傭人襲擊,在頸下一咬。原來此蛇正在該處孵蛋,凡是剛產子,或孵蛋的動物是最毒、最厲害的,那是牠為保護子孫的天性使然。毒蛇成功咬了農婦傭人,第二步便是攻擊孩子小波。在小波身邊的好運不假思索一躍而起,擋在小主人面前,恰好跟毒蛇躍起、落下是同一瞬間。毒蛇咬住狗的頸項,狗咬住毒蛇的尾巴,雙雙滾在地上。

說時遲彼時快,傭人只叫得一聲救命,便毒發倒地。小波則如初生之犢不畏虎,站著看蛇狗相鬥。火礱工人和舍亮趕到,傭人已臉黑不能說話,好運也蛇毒攻心,眼睛出血,疲憊乏力,但還死命咬住蛇尾不肯放,這條蛇也死命咬住狗頸。如果人們不把牠打死,牠也會毒攻毒而死。因它咬了狗頸,毒素在狗身逆流,尾巴又被狗咬住,把自己的毒液收進體內,比狗還要先死,好比人被電觸到,第二個人去拉,先死的是那個拉的人。

毒蛇打死了,好運也向主人望最後一眼,便停止了呼吸。如果不是人家提醒舍亮,狗還有劇毒,舍亮會把愛犬抱在懷裡送終;只有淚流滾滾,吩咐用最隆重的喪事來處理,傭人則由她家人領回鄉。這便是一連七晝夜功德連宵別開生面的狗喪事。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8


剝皮人

四弟是從事食口工業的,製造廠的工具有火爐、火鼎、火鍋、火灶等。早期設備還沒有現代科技控制那麼完善,往往會發生火爐、火鍋破漏爆裂的意外,小則造成物損人傷,大則鬧出人命。普通火星、沸水灼燙傷了皮膚,甚至皮爛見骨,更是尋常的事。所以四弟備有特製的傷藥,以備不時之需。也因為四弟的火傷特效藥,效力靈驗如神,遠近皆知,不時有人來索討。而四弟更是來者不拒,除了儲備大量贈送外,還教人家如何製造妙方。

據曾用過四弟的火灼藥,或經四弟教授妙方製造的人,都異口同聲說,功效神驗如是仙方;凡是肌膚被火燒或沸水燙傷,肌肉破裂,火氣攻心,只要塗上此藥,無不立刻見效。更神妙的是,塗抹此藥痊癒後,皮膚完整如昔,像沒有灼傷過似的。

前年泰京煤氣車傾倒發生爆炸,除了當場被炸死、燒死,數十人外,還有好多輕重傷者,被送到各醫院,哀嚎聲不斷;其中,耐不了痛苦而相繼死亡的人很多,造成舉世矚目的悲慘大新聞。當時中國以友邦關係提供人道協助,派醫療團攜帶火傷藥來義診,而泰國衛生部門認為中國的所謂特效藥,未加有世界衛生機構證明,故遲遲未採用,因此造成更多傷者死亡。那時有人向政府進薦四弟的特效藥,醫院還是遲疑不決,不肯納用,何況他的藥是名副其實的土製藥呢!只有一位遠親的朋友不怎樣嚴重,只燒傷一隻手臂,塗抹後,不到幾天便恢復原來肌膚。

有一天,內地某佛寺有位年輕和尚,專程包了一部車,送來一位被熱水燙傷身體上半部,並在醫院治療兩個多月的病人,求火灼藥及要求四弟治療,和尚並講述這位傷者的一段因緣。

傷者名叫乃攀,四十一歲,才進入一家小型罐頭工廠不到一個月,便發生煤氣爐爆炸,以燒傷了上半身體。在醫院治療了兩個多月,傷勢是無礙了;但上身所有的皮膚雖注射及塗抹上等的膏藥,都不能長出外層皮膚,藥膏脫落,皮膚還是是一層內膜嫩皮,好像剛出生的小老鼠,甚至內裏紅絲清晰可見。和尚是四弟的老友,曾多次採用四弟的火燒藥,深知效果。乃攀是和尚的至親,這次燒傷非常嚴重,所以專車送他到四弟工廠住幾天,試著治療。

和尚說乃攀在未進入罐頭工廠工作之前,是專門捕捉水雞(蛙類,也稱為田雞)為職業,數十年如一日。去年起為增加收入,把捕捉到的水雞都拿來剝了皮,把肌肉賣給酒樓菜館,蛙皮曬乾賣給日本人,一隻水雞雙重收入。現在我們到鮮貨市場,不時可以看見剝了皮的大田雞,裝在網裡待售,一隻隻肌肉紅晶晶滲著血絲,性命如游絲般,兩眼閃閃看著來買牠填肚的冤家。不知人類何其忍心,吞噬得下這可憐兮兮的動物!

乃攀這樣做,收入固然是增加了;但因家道不順,破失也多,依然捉襟見肘,欠了人家許多債務。有一天親戚和尚到訪,看見乃攀在剝水雞皮,佛心大悲,仁慈地勸他立刻停止此種殘酷職業。佛說以他命養活我命,叫做邪命,且犯了殺業,這罪除了在生遭受報應外,死後還要墮落三惡道。和尚講了許多因果道理給乃攀聽,並介紹他到罐頭工廠工作,而誰也料想不到,和尚說的報應會這麼快。不到一個月,乃攀便被沸水燙傷了身體,經過急救治療,晶晶肌肉裡滲著紅血絲,有如剝了皮的田雞一般;至此,他才真正嚐到遭受到剝皮的滋味。

後來聽說乃攀在四弟的工廠塗藥一個多月,只有少部份長出新膚肌,其他皮膚還像剛出生的小老鼠。佛經說得對:「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乃攀或已領悟到這個道理了。

捕「篤雞」的人

老吳穿梭在東已線收買土產,由於資本有限,都是現買現賣,利潤也不多。最近有人介紹他兼買賣一種藥用小動物,雖然比收買土產利潤豐厚,但老吳只做了兩三個月,便不做了。有許多人都替他可惜,好好的一批厚利的生意不經營,情願再幹那既笨重、利潤又少的蔥頭蒜頭等工作;但是老吳並不覺得可惜,而且不說明不做的理由。

有一天,我們有機緣同赴親友的喜宴,我再三追問老吳,有關收買藥用小動物,轉手賣給藥行,利潤很豐厚,為什麼停輟不幹?老吳便跟我講這篇故事。

老吳所買賣的藥用小動物是蜥蜴,最近在泰國東北各府有很多居民捕捉,剖腹晾乾後,賣給香港中藥行做「蛤蚧酒」。這種蜥蜴是爬蟲類,也稱四腳蛇,外表花綠色,專捕食蚊蟲,泰語叫做「篤雞」或「獨家」(潮語發音);因為牠的叫聲一句句「獨家」、「獨假」、「琢格」等,泰人便稱為「獨家」了。潮州人則叫「本頭公雞」,把牠的叫聲解釋為「刻苦、刻苦……」,「本頭公雞」叫人當「刻苦」。

中藥治痰喘都以蛤蚧為主藥,而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也提及:蛤蚧能補肺益氣,助腎益精血,定喘止嗽等。也因「助腎益精血」,所以世面上有「蛤蚧大補酒」,為了證明此酒不假,每瓶酒還放一條蛤蚧在瓶裡。

蛤蚧被藥商拿去浸酒,幾近絕種。頭腦靈活的藥商看看蛤蚧貨稀價貴,靈機一動,便以類似的蜥蜴來代替。由於中國境內早將蛤蚧捕得幾乎絕種,其他爬蟲類也幾乎被捉盡,不管什麼蛤蚧、四腳蛇、兩腳蛇,一律照吃不放過。而泰國的商人腦袋也不輸人,看見到處都有「獨家」,便僱人捕捉,去除內臟晾乾,用一枝小竹枝撐穿著,當假蛤蚧。

東北部有一兩個府治內的好幾個縣,農民在農閒之餘,以捕捉蜥蜴為副業,收入頗不錯;也有幾個鄉村的村民放棄耕種,到各地捕掠致富。乃素旺這一家人,便是捉殺蜥蜴致富的一家。他全家夫妻父子四口,貧窮得連耕種的田園還是租來的;但是自從經營捕殺「獨家」這行業以來,短短才三年,除了擁有十多畝荒田,還分期付款買了一部小貨車。有這麼豐厚的利益,鄉民群起學樣,掀起一片捉殺「獨家」的熱潮。

由於捕殺獨家的鄉民是採游擊式或以之為副業,有的每天才捉獲三五隻、十多隻不等,所以便有「走水」商人到農村除了收購土產或兌售什貨外,順便代購獨家轉賣給二盤,從中取利。每條十多來錢,集少成多,有時一天能買兩三百條,利潤不算少,老吳便曾一天買了七百條。

促成老吳放棄不賺厚利原因有二個。第一個原因是:有一天老吳在一家農人屋前,看那農夫的兒子把射捉來的「獨家」─有的已死,有的半死,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牠的頸項,一手用利刃從頸項割劃下來,剖開腹皮,挖空腹內的內臟腸子,隨手一丟;有的還未死,空著肚腹拼命爬走;那個拿著削好竹枝的少女,趕快捉住,把一枝尖竹在肚腹一插,直插到近尾巴,那條尾巴亂搖亂擺,一雙眼睛亮晶晶直視。老吳當時打了一個寒噤,轉過了頭不敢看。

第二個促成老吳不經營「獨家」這生意的原因是:在潑水節的宋干,老吳從清邁回程,在山區看見一場車禍,一輛小貨車翻落到山坑裡,當場死了三人;這三個人便是乃素旺一家人─父母兒子。

乃素旺由於捕「獨家」發了財,買了汽車,也有流動資金,除了到處射殺外,還向人家收購活的「獨家」回家泡製。據說死在乃素旺這家人手裡的蜥蜴,每天數百條之多。

這天雖是宋干節,但乃素旺還是不停止作業,仍駕車到清邁境內。結果在山坡發生車禍,車子翻落深坑,妻兒飛跌四肢不全外,死時眼睛還亮晶晶,跟「獨家」被殺臨死時一樣。更慘不忍賭的是乃素旺本人,從車廂裡快速彈震跌落,不偏不倚地跌在一支被修路工人斬去一截的竹枝上,從肛門插進,穿串到口腔外,更加像插蜥蜴曬太陽般的慘狀。老吳不敢看下去,只說道「報應!報應!」於是把所存的百十條蜥蜴丟棄,從此不做這種生意。

菜中菜

提到人間的悲劇,莫過於最近內地東勢農人乃邦這家人的遭遇,不管任何人聽聞,都會傷心淚下,這一列排著三個孩子屍體的喪事場,曾是父母乃邦夫婦三番兩次暈厥於此的場地。

三個孩子是:九歲男童烏弟、七歲紅弟和五歲女孩白妹,都是乃邦夫婦親生,昨天火燒屋同時死於水裡的。大家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火燒屋,而孩子則死於水裡。原來事情的發生,實在是怪異離奇!

火災那一天,乃邦夫婦去參加一位親戚做和尚的剃度禮,丟下三個孩子在家裡,這是常有的事。他們的屋子是雙層樓的泰式木屋,屋旁有一中柵和堆乾稻草,另外,有一排約十只盛雨水的大水缸。農鄉各住宅距離很遠,所以沒人知道是怎樣發生火災。遠處鄰居只見一團烏煙冒著火燄,迅速地整座木屋燒起來,在屋旁玩耍的孩子不懂逃離,妙想天開,以為水能避火,男童烏弟把弟妹先各抱進貯滿了水的大缸,並蓋上蓋子,然後自己也跳進另一只水缸裡。等到鄰居及市鎮的消防人員到達,整座木屋及四堆稻草已被燃為平地,並燒死一條縛住的牛。但是怎樣都找不到孩子的踨跡或屍體,大家都認為逃到外地了;因為如果是被燒死,照理也會留下骨骸或信物。乃邦夫婦趕回來,也一直慌忙找尋了一整天。

第二天一早,有位親戚叫侖包的,也跑來幫忙找,好似有什麼預兆,跑到幾只水缸前,將第一只水缸蓋子開起,驚呼一聲,乃邦夫婦跟著跑過來一看,赫然是男童烏弟的屍體。侖包再打開第二、第三只水缸,分別是紅弟及白妹的死屍。這時乃邦夫婦先後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報紙及電視台新聞報告,最令人傷心淚流的,莫過於那一排三具可愛孩子的屍體。乃邦夫婦呼天搶地,尤其是做母親的娘良,更是三番兩次暈厥,聲聲句句:「兒呀!女呀!」令人見了,心酸淚下。

當時電視台一位記者採訪,問起老人侖包,為什麼會知道三個孩子死在水缸裡?侖包說,他夜裡夢見大家都焦急地尋找孩子,忽然來了一位從不相識的老人,白髮過胸,對他說:「水缸裡有一群小(魚戾)魚。」醒來覺得奇怪,便匆忙跑來看看水缸,想不到孩子竟然會為了避火而躲進水缸裡。像夢境一般,一群被熱水燙死的小(魚戾)魚……侖包說到這裡,乃邦大叫一聲,暈厥於地。大家急救好一會,才悠悠醒來,眼光無神,呆呆地望著三個魂歸天的愛子的屍首,呢喃唸著:「報應!報應!因果報應!」大家知道他傷心過度,神志有點昏迷,不敢問他。

樸素的農鄉,有事大家齊心協力幫忙。乃邦兒女的喪事,在鄉里親鄰協助下,總算圓滿。乃邦可謂家毀人亡,他本人出家當和尚去,妻子娘良則回娘家,過後也出家去做尼姑。大家又幫忙把兩樁善事辦完。

乃邦夫婦在一天之中,失去三個愛兒和一間棲身之家,家中所有用具、積蓄也全然付之一炬,兩夫婦受此打擊,倏然看透人間悲歡離合,毅然出家,鄉里的人都寄以無限的同情。乃邦這位忠誠勤儉的農人,為什麼會遭到這麼重的責罰?而他又時時唸著:「報應!報應!因果報應!」這句話,沒有任何人能猜透其因由,只有他的內弟乃巫略知一二。

據乃巫講給大家聽是這樣:乃邦為人和氣,熱心幫助人,生活得規規矩矩,沒有一般人的不良嗜好;但是有一件反常的嗜好;非常喜歡及賞識他自己發明的美食品─「菜中菜」。乃巫曾再三提出反對。

農閒時,乃邦喜歡帶著蚊帳布製成的小魚網,到田野河裡捕捉幼小魚苗,多數是(魚戾)魚及月鼠魚仔,剛孵出來約十多天,有筷子般大。這些魚苗成群浮游,由雌雄父母魚帶領,半浮半沉到水面覓食,一隊隊、一群群,春雷初雨季節最多。乃邦遇見從不放過,一網打下,少則三幾十條,多則百來條。

乃邦把捕到的小魚,養在水缸裡。烹煮時,先把空心菜一節一節切成空管,連魚苗加冷水,放到爐火上煮。起初水是涼的,小魚悠然游著;不一會水溫漸漸昇高,小魚本能地快游。而這鍋水有許多條空心菜管,小魚遇到菜管便鑽進去避熱;也有游慢的,撞三返四,所遇到的菜管都被佔了,水一熱,來不及另覓,背下肚上翻白死了。這怵目驚心、殘忍屠殺的場面,乃邦夫婦卻沒有半點惻隱之心,反覺得快樂無比。每一節空心菜便有一條小魚,加油加醬,叫做菜中菜。

曾經有一次,乃邦在田裡一網把一群小魚苗網盡,突然兩條雌雄父母魚,跳上田埂。可能是眼見一群兒女被捉盡,悲痛至極而作自殺性的抗議。而乃邦卻迷昧人性,看見堤上兩條不動的附帶品,趕快捉拿回家煮食。

人類的惡毒造孽,全是無明蒙蔽了良心。只知死了父母、兒女、兄弟姊妹、夫妻親人而悲慘痛哭,卻不知牲畜也有父母、兒女、兄弟姊妹、夫妻親人等,古詩有說:「千百年來碗裡羹,冤深似海恨難平。」杯盤狼藉的當下,可知有多少的生殺孽債?

如今因果報應,輪到乃邦親身遭受喪兒之痛─一群兒女一網被殺絕的悲慘滋味,怎不令他灰心喪志呢?茲錄白樂天勸殺詩一首以為警惕:「誰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勸君莫打枝頭鳥,子在巢中望母歸。」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9


遊魂鬼

巫醫侖碧把他那座泰式兩層樓古屋,擴建成一座小型公寓,才能容納日益眾多的人。這些人從四面八方來求醫問卜、擇日進宅、動土安神、婚喪嫁娶等,各階層人物都有,包括:農夫小販、工商、市民、公務人員,甚至還有老師教授、醫生護士等,有一本厚厚的簽名簿,寫著到訪的人士,便有好些是曾任大醫院的大夫,也甚多官府貴人。毗近的來來往往,遠方的則與親友寄宿在這裡。總之,這公寓式的住家有點像旅店,而侖碧本人則如救苦救難的菩薩。

侖碧不但能用巫術醫治現代科學所不能治療的怪病,且能通過靈界跟幽冥鬼魂溝通。請神請鬼,每每有不可思議的效果或奇蹟,使人驚嘆佩服不已。這天,有位公立女護士和青年教員丈夫,帶著六歲女兒來找侖碧,說女兒被一鬼魂纏著,要請侖碧作法趕走。說實在的,這對青年教員護士,要不是萬不得已,到了「山窮水盡疑無路」的地步,是不會輕易相信這種虛無縹緲、怪力亂神之說的。侖碧明悉來意之後,做了一番動作(稱為「靈界審查」)之後,侖碧說一個年輕女鬼,看中了且愛上了小女孩,要拿這小孩去做乾女兒,這個女鬼是「訕帕衛氏」─遊魂鬼。

「什麼是『訕帕衛氏』?她為什麼愛上我們的女兒?」青年夫婦惘然地問。

「『訕帕衛氏』是印度梵語,是人的死期未到卻死亡的一種遊蕩幽靈鬼魂。」侖碧說。

「鬼分成許多種類,有善鬼、惡鬼、良鬼、壞鬼、厲鬼、野鬼、上流鬼、下流鬼、捉狹鬼、搗亂鬼、惡作劇鬼、貪心無懨鬼、多情鬼、無義鬼、賭鬼、酒鬼、艷鬼、幽魂怨鬼、飄蕩野鬼、風流色情鬼、鰥寡孤寒鬼,還有那未遭業報輪迴的準人鬼等,不勝遑舉。從前太平盛世人鬼分隔,人是人,鬼是鬼,現今亂世人鬼不分。總之,這個看中你們女兒的多情鬼,心地也屬善良,本是飄蕩無定所,那天藏身在一處白蟻窩,小孩到白蟻堆玩耍,被她看上,故每天纏著她玩,已經十二天了。」侖碧半幽默半開玩笑地解說,聽得年輕夫婦緊張且駭然。

如侖碧所說,十天前孩子到鄉下外婆的紅毛丹園遊玩,曾到一處大白蟻窩。外婆警告過小孩不可靠近,但是小孩不懂,回來後便痴痴呆呆,盡說些聽不懂的話。一舉一動失去孩子應有的本性,有時更作些驚人的舉動,如爬上天台或芒果樹,更不用說要去上吊或跳水自殺,害得全家人心惶惶。

醫生診查不出什麼症候,到幾處廟裡請和尚作法澆符水,都不能解決。如今聽侖碧這麼一說,倘若這位多情女鬼真的要把女兒帶去作乾女兒,那怎麼辦?夫婦不約而同地把女兒摟得更緊,恍若惡鬼要把她帶走,使得在座其他來問事的人,也跟著緊張並表示同情,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有點沉悶淒惻。

「沒有辦法把這惡鬼除掉嗎?」一位來請侖碧擇日安土神的中年婦人說:「無緣無故便捉拿人家的女兒 這鬼未免太不講理,太可惡了!」

侖碧說:「辦法是有的,但是鬼不能除,這鬼更不可惡,也是可以講理的!」一聽到侖碧說有辦法跟鬼講情理,青年夫婦雙雙跪下,淚流滿面地向侖碧再三磕頁禮拜,可憐天下父母心,愛子如痴若此。

「這鬼跟小孩有一段宿緣,要在今世了這段緣,不然小孩才六歲,那會在白蟻窩說『很想住那裡』的話,這也叫做宿業!」侖碧說。然後點起香燭唸動咒語「請鬼」來談判。在座的人都有點緊張,尤其青年父母更把女兒摟抱得緊緊的,大家覺得屋內的空氣有點稀薄,彼此之間呼吸相聞,電風扇吹來的風,顯得格外有些寒意,皮膚疙瘩不自然。隔了一會鬼來了,附在那位剛才說要除鬼的中年婦人身上,人鬼相會對白,一場不可思議的奇聞異見於是開始。

經過一番談判,做父母的要求,與遊鬼討價還價,最後這個遊魂鬼心軟了,答應不帶走小女孩了;但要買一個美麗可愛如這女孩的洋娃娃,送到那白蟻窩,並捐錢印一些善書經冊,功德迴向給她,俾他日業報盡了,再輪迴轉世有資糧,不會墮入三惡道。鬼魂又報出她的姓名。做父母的一切無不答應,點頭如搗蒜,也一切如願,圓滿結束。

>遊魂鬼也說要走了,臨走時說這個被她「借竅」的女人,太沒禮貌,剛才說要除鬼,理該把她重重懲罰才對!說罷,雙眼發直,兩手向前伸,直奔到屋前一大片荊刺蔓草叢裡,然後鬼魂便離開,婦人倒在荊莿堆裡。所有的人嚇得駭然奔出來,大家七手八腳幫忙將婦人扛抬出來,滿身被荊莿刺得鮮血直流,一場人鬼相聚的悲喜劇也就結束了。

說了這段「鬼故事」,印證鬼魂的存在,及因果業力的可怕,也唯有修道立德,行功了業,才能消解累世的冤孽債。問神問鬼,不如問心。仙佛說得好:「欲消前生冤孽債,憑你功德可勾消。」



逃脫厄運

孩童時候,我們兄弟姊妹晚上總是喜歡圍繞著母親聽故事,母親勞累了一整天,本已疲倦不堪,但聽到我們吵著要聽故事,精神又振作起來。不知那裡來的力量,一講便是一整個鐘頭,直到我們睡著了,她才休息。這便是世間最偉大的母愛了。時間飛逝,母親逝世已多年,如今再沒有機會聆聽到母親講故事了。

在先母所講的許多啟智、道德寓言的故事中,我記得很多則,其中有一則叫「假吃三官素」的小故事,是講一個人存了一點仁慈之心,在作客時不忍看主人殺雞殺鴨,騙主人說他是持三官素的,就這一念之仁,當天渡船逃過沉舟之厄運。恰巧上個月,我跟一位朋友到內地探親,因我友一念之仁逃避一場災厄,跟那假吃三官素的故事吻合,更使我緬懷起先母的慈容善語了。

上個月,我跟一位短期出家當和尚的朋友到內地探親,這位朋友雖是短期出家當僧人,但修持的教律、戒條卻很嚴謹。他說現在泰國一般的和尚都鬆於持守戒律,而且每位和尚都犯了佛家的第一戒─「不殺生」。即使不是親自殺生,但吃人家供養的,仍是殺生,叫做「為我而殺」。

我們在親戚的農鄉逗留到很晚,才由表弟駕著用犁田車改裝的貨車,從村落乘夜車到京畿。這段路只有十二公里,全是泥土路,且上午下了一場豪雨,雨水滿溢了兩旁的田,所以足足走了一小時才到達市鎮汽車站。滑溜溜的泥濘路,汽車本來便駛得很慢了,我擔心到車站趕不上第一班車,那便須多等兩小時,才有第二班車。可是一路上,和尚朋友再三吩咐表弟,盡量放慢速度,不要碾壓到路上的小螃蟹,因為水滿溢之後,魚蝦小蛇等都非常忙碌而來來往往。

和尚朋友除了吩咐駕車者小心放慢速度(本來就慢得不能再慢,沒有速度可言)外,他還三兩次叫停車,走下去把幾隻「橫行天下」的小螃蟹,撿起放回水田裡,還有幾條小土虱魚,擱淺在路中央水漥,一一把牠們放回田裡。我心裡真有點不服氣,認為和尚總是花樣多,要不然就是假慈悲。等到第三次叫停車,我便耐不住氣提出抗議了,說這樣停停走走,本來便很晚了,到城裡可能趕不上車。好心腸的和尚說:「第一班車趕不上,不是還有第二班、第三班嗎?再不然明天不是也有車開行嗎?」

真給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如果是在幾年前,我一定丟下他自己走了,現在總算還有點小涵養,忍耐著,只在心裡暗罵他。不出所料,到達城裡車站,第一班剛剛開走,第二班車則要多等三個小時,因為今天客人少,第二、第三合併成一班。

我們打發表弟先回,和尚便悠然自得坐著閉眼入定,不比我的焦急,無可奈何走來渡去,好不容易等到汽車進站開行。夜的序幕也遮蓋了大地,汽車在荒野的柏油路上奔馳,外面一片漆黑,車廂裡的電視開著,錄影帶播著詼諧逗趣劇,大家聚精會神看得甚是開心,也不知時間跟路程競跑,這時眼皮有點不受指使,自然而然合上了。

汽車突然放慢速度,終於停下來。黑暗的馬路中央,停著一輛警巡車,車頂上的警訊燈閃爍旋轉,甚是刺眼。路旁停著一排數十輛大小汽車,全都開亮著車燈,不用說又是發生車禍。我跟著下車走到前面去看,不得了!大家忙著扛屍體和受傷的人。有兩輛大車傾倒在路旁,一輛是十輪貨車,一輛是長途客車,路邊還排著幾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片噪雜。有的說已發現十三具不會呼吸的人了,有的說二十多個人斷了手腳,也有的已送到附近醫院。

原來這輛傾覆在路上的冷氣巴士,便是我們趕搭不上的第一班車,先行開到這裡,為超越一小貨車,而跟十輪貨車撞個滿懷。我看得心驚膽寒,雙腿發抖,跑上原車。看看和尚朋友還閉眼入定,對外界所發生的事無動於衷,我不覺感到熱淚奪眶而出,合十向他頂禮。

阿就是蘭姊六個兒女—四男二女之中,最小的兒子。三年前,溺水死了,死時才十五歲。

阿就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卻長得一副大人模樣,舉止談吐有大人的風度。自六歲即喪了父親,非常體貼母親,每天放學回家,總是依偎著母親。他除了學業成績名列前茅外,同時還會煮飯做菜,幫忙家務,很得哥姊們的疼愛,蘭姊更視為命根子。

那天學校放假,老師帶他們五十多住同學到北部大水壩游河,不料阿就被水溺死了。當屍體運返家門,蘭姊哭得死去活來,使人見了為之心酸。二姊美玉替阿就換衣服、擦粉梳頭。在入棺之前,用一枝原子筆在他的手臂寫著「濃就」(泰文字),並圈了一圈藍色墨水。喪事便在一片悲淒氣氛中完成,火化之時,蘭姊在火葬台畔對著相片說:「就兒如愛媽媽,再來投生我家。」說完即昏倒。

半年後,蘭姊的大媳婦產下第二胎,一出世,手臂就有一圈藍色墨水痕,隱約有「濃就」二字。現今已三歲多,乖巧可愛,聰明出眾,跟他祖母蘭姊特別親,而大家都認為是阿就來轉世的。

另外,在內地有一隻懂人性的水牛,已有四歲,一連六度被賣進屠宰場,被殺前,都是用兩隻前腳跪地求饒,雙眼淚流不止,使得殺牛的大哥心軟,下不了手。連被放過六次,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新聞;最後有一位洋人被其靈性感動,出錢買下放生。

這則新聞經報紙、電視、傳播界的報導,傳到一位高僧「阿曾」處。這位阿曾能知三世因果,當他入定之後,說出一段警世箴言:這條牛前身是戶位某府某縣的縣長大人(因其後代子孫還健在,故和尚不肯道出姓名),這次轉世為牛已是第九次了,也是最後一次。古德云:「一世為官九世牛」,便是這個道理。

這位投胎牛身的縣長大人,做官時雖沒什麼仁政善績,但也沒做什麼大罪惡。然而貴為一縣之長|一方的父母官,難免造下不公的冤情。諸如每年縣長生日時,人民殺了許多禽畜來孝敬,還有許許多多有心或無意的罪、過、錯,都會造成一世為官九世牛的因緣。

就因為這是最後一次轉世牛身,所以這條牛才能屢次求得饒命—其最大的因素還是因為業債償完,才能每次遇到心腸軟的屠夫。這便是人死後轉世的故事,可怕的因果律。
一個死多次的人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暉嫂和她守寡的女兒駕車來接我,要我陪她們到新港求問大聖爺指示:重病中的暉兄,何時才會死?

這就荒唐了!從來求神問佛只有祈求病人早日平安,從不曽聽求問什麼時候死的。在車上,暉嫂知道我心生疑惑,便對我說:「暉兄臥病十一年,花去了數百萬銖醫藥費,眼看家產就要花完了,他的病卻一直不見好轉。甚至有三次,已經替他穿上壽衣了,隔了一晚或半天,忽然又清醒。這一回是第四次昏迷,要不要先幫他穿壽衣呢?」暉嫂聽說大聖爺很靈驗,因此請我帶路,前往求問「這次會死嗎?還是死不成?若還不會很快死,是否可請求大聖慈悲,快點帶他『上路』,以免受病苦的折磨。」暉兄自得病以來,已有十來年。我曾探望他幾次,每回看到他痛苦的模樣,真的希望他早日死了好,最低限度肉體上可得到解脫。說話間已到大聖廟◦每逢星期日,齊天大聖降鸞,為眾生治各種疑難雜症◦我向來對鬼神不輕視也不諂媚,曾寫下前賢贈言以為座右銘:「信鬼、敬神、拜佛、學佛,是幾件看是相似而其實是不同的事,需要用智慧去分辨,要多看聖訓,多親近善知識。自己起心動念要光明正大,暗室不欺;不要有貪妄心,不要有不良的企圖、邪念,才不致被鬼迷著心竅。」我們來晚了,登記的號碼在百數以上,要等很久才能輪到。我忽然想起「法律不外人情」的俗話,不知可否改成「仙佛也講人情?」於是就請熟稔的廟中理事幫忙,請他到大聖駕前疏通—「遠來有優先權」。承蒙大聖爺慈悲,有求必應,准許暉嫂母女先進去求問,我則在外喝咖啡等著。>隔了一會兒,母女愁眉苦臉出來,向我招手上車。我急忙問她:「大聖爺有何指示?」暉嫂慢吞吞地轉述:「他的業債還未還完,不會輕易死去。冤孽還要磨他一段時期,花他多點錢財,才會讓他死。」 「這就惨了 !」駕車的女兒接口說:「家產已快花完了,再拖下去……」母女談話的語氣都好似盼望病人早點死,很疼惜錢財。我默默聽著,很不是味道。暉兄一生拚命,吃盡苦頭,為養活一家老小,什麼工作都做,最後從事殺生的行業。起初每天殺十幾二十隻鴨,調味成滷鴨,再用機車載到市郊組屋兜賣◦由於他滷的鴨味道好,於是生意日漸興隆。從用機車載改用小貨車接運,再發展到用大卡車配送的滷鴨工廠。據說現在京畿市郊許多大馬路旁的滷鴨攤販,便是暉兄發明的。原來暉兄在市郊幾條車輛多的馬路攤販邊,寄放一隻凳子、一個玻璃櫥,擺吊十多隻滷鴨。那些小販不必投資分毫,便能做生意,賣不完的,晚上還可收回。每天若賣出一、二十隻,便有幾百塊錢賺。因為利潤不錯,攤販們一時相爭,蔚成「滷鴨馬路」。更有許多小販為招攬生意,掛起「郭靖滷鴨」、「洪七公滷鴨」、「展昭」、「包公」等牌子。

沒有幾年的時間,暉兄賺了許多錢,接著便買地置屋,兒女也送上高等學府。後來有人仿效他做生意的手法,想要搶他的地盤,也同樣上門送貨,有賣出才收錢,而且增加利潤。起初幾天,那些貪圖厚利潤的小販紛紛轉投新工廠,但是三五天過後,全都重新回來。原來新工廠的滷鴨還不到收攤時,便飄出腐味,尤其是大熱天,到了傍晚時,便有滷鴨生蛆,臭味陣陣難聞。反觀暉兄工廠的滷鴨,就算是擺個三天兩夜,也不會變質有腐味。這便是獨門技術,最高商業機密,不足為外人道也。

然而,世間沒有永遠的秘密,尤其是攢錢的技術。故有人千方百計窮究,終於秘密公開了。大凡食品為保存久藏,都是添加防腐劑,但是有一定的期限;而暉兄竟然採用注射人類屍體的防腐劑。這種防腐劑藥效強烈,一經用水滲浸過屍肉,雖然經過好幾天,還是硬繃繃地挺直著。

現在的捕魚船已不必像從前,每次出遠海要載上半船冰塊,以冰凍捕獲的魚蝦。捕魚人只須備上幾公斤死屍防腐劑,便能讓一大船魚蝦七天不會腐壞。市場上的肉品,也多數用這種藥水浸泡。現代人吃了太多肉類,無形中在身體裡囤積了大量的防腐劑,對身體的傷害不可言喻。自從他人也如法炮製後,暉兄的滷鴨生意便一落千丈。雖然如此,暉兄也賺了不少錢,但也因此造下很多惡業。

暉兄在生意最鼎盛的時候,一連作了三大發明—便是殺鴨機、拔毛機、剖腹器—一天之中,殺了三四千隻鴨子,一年内便殺了百萬條生命,這麼多的業債怎樣也是還不完的。大聖爺說他業債未完,冤孽纏得太凶,不會讓他死得太快◦原來暉兄死很多次是有理由的, 所以叫死多次的人。

但願大家皈依正道,返回本心,抱守「同體大悲」的情懷。有詩云:「我肉眾生肉,形殊理不殊;休令閻君斷,自問應何如?」

2023年11月6日 星期一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23


良家婦女

「良家婦女」這件事,雖然已經近四十年了,但在年近七十歲的王永水老先生心中,還是記憶猶新,津津樂道。

王永水是一家小型製鞋廠的老闆,也兼任推銷及收賬,什麼事都要自已做,屬於家庭式小工業。因為請不起內地推銷員,每個月都要自己跑內地約廿餘天,剩下十多天的時問便是進原料生產。這是約四十年前旅居泰國華僑一般創業者—白手起家的成功人物寫照。

月初,王永水照例到東北線賣貨並收賬,最後一站是廊開府。廊開府跟寮國首都永珍市只有一河之隔,商家多做兩國生意,市場很熱絡。永水跟往常一樣,先到旅館開房寄放行李,然後趕時間先拜訪客戶送帳單,下午再回旅店休息兩、三個小時,接著第二度到客戶收賬並且登記貨品。從前超市百貨商行還沒有崛起,內地各府都擁有好多家「二盤」,出口商的貨物,都要依賴二盤商為「代理」。永水習慣投宿的這家旅店,被稱為二流半的旅店,一方面是價錢比較便宜,另一方面是幾年來跟管房的「阿哥」熟稔,不管什麼時候,譬如旺季節日旅店客滿,「阿哥」一定會想法子讓他有一個歇宿。永水又是出外人,從不忘記送些小費,同時「阿哥」也常介紹一些歡場女給他服務,也從中抽些油水。據說內地一般二、三流旅社,管房的經理薪水很少,收入全靠小費及油水。而一般單身商旅客人,在異地生活無趣,便時常逢場做戲以解決寂寞。

永水在房裡休息片刻之後,正要出門,「阿哥」神祕地走來對他說,有一個寮籍的良家婦女,抱著幼兒來尋找丈夫,可是丈夫已經遷移別處;婦人找不到丈夫,錢也用完,除了沒有車資回家,還欠了一夜客店房租,不得已,願意賣身一次,只要二百銖錢,五十銖錢還房租,剩下買奶粉和當車資回家。老哥可有意?

永水沒有說什麼,揮手叫他帶來看。

一會兒,「阿哥」後面跟著一個年紀約二十四、五歲、皮膚白皙、面貌也頗為清秀的少婦進來,又說了一句「良家婦女」,然後神祕地扮了個鬼臉退出去,順便把房門關上。永水叫她坐在椅子上,只見她愁容戚戚,不敢抬頭,懷裡有一個嬰兒,有意要將嬰兒放在地板上,永水示意她不要放下。他雖然不是好色之徒,但是旅途也偶爾玩玩,不然「阿哥」不會甫一見面便推薦女人。可是那天,他好像有什麼不愉快,一看到眼前這個楚楚少婦,內心浮湧著同情、憐憫。而「阿哥」一連說了二回的「良家婦女」,更使其良心發現,他自己也有妻女。這時心房急烈跳動,倒了一杯冷開水,一飲而盡,又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問她為什麼來這裡賣身?是不是如「阿哥」所說的尋夫不遇?

少婦泰語不大流利,還沒有開口先流淚,點頭說道,丈夫在本府操三輪機車的職業,已經有半年沒有回家,錢也沒有寄回來。有人說他在這裡已有外室,她向人家借了一百銖錢做路費,過河尋夫,可是有同鄉的三輪車夫說,她丈夫已經到了別的府治,地址不詳。她錢已用完,還欠房租五十銖,所以「阿哥」介紹她找客人除了還房租以外,還要多給他五十銖做介紹費。

永水是個老江湖,察言觀色,知道婦女所說的不假,暗罵「阿哥」這個壞蛋沒有良心,是個見錢鬼!於是站起來,摸出一張五百銖的鈔票遞給她,說道:「妳趕快回家吧!房租和阿哥的服務費我來處理。丈夫既然已經搬了住處,以後探聽到了再去尋我。妳趕快回去吧!外面危險,尤其帶著小孩!」

小婦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尤其在這個混濁、肉慾橫流的社會,還有這種好人。而站在對面的年近中年漢子,一臉莊重真誠,拿著一張鈔票,分明不是作夢;於是趕快把孩子放下.趴在男子的腳跟前,磕了四、五個響頭,眼淚如同泉湧一般,情不自禁地抱了永水的腳趾,嗚咽說道:「上天會保佑您和您的家人!」說罷拜了三拜,含淚抱著孩子走了。

永水的心情混雜,思潮起伏,感嘆人生的際遇,有種種的生離死別和求不得之苦;而這個小婦人的談吐舉止,分明是個受過教育的人,竟然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心裡再暗罵「阿哥」這個混蛋,簡直是乘人之危,趁機打劫。

一天的工作生意,順利完成,永水傍晚照例在華僑學校旁的「老趙潮州菜館」吃晚餐,並準備隔天早上搭乘快車回曼谷。不知道這天高興生意比以往好,還是嘆息人生的悲歡離合無常,吩咐了一瓶啤酒獨飲。忽然有人輕聲叫著他的名,並且走過來,不等招呼便坐下;原來是以前在橫街做紗布生意的客戶,但已經有多年沒有交易了。坐下便問:「有沒有厚塑膠布,需要很多。」永水說:「已經沒有經營這類貨品很久了,但是如果真的急需可以代辦,可是要現金交易,先錢後貨。」客戶說:「不成問題,只要不耽誤時間,有貨繳交,不會被罰就好了。」於是用小計算機算出尺碼,永水不客氣每尺加了幾乎百分之十的利潤,客戶簽了支票,然後握手互道晚安。華人做生意,便是這樣講信用,沒有看見貨先交錢,也不必簽什麼單據合同。

回到旅社,算一算,這宗意外的生意,輕而易舉地賺了萬多銖,在當年黃金每兩才三百銖錢,這筆純利實在可觀。打了個電話回家,老婆喘著氣說,傍晚有一個賊人偷進家裡,劫去了一些金錢,但不多。永水不再多問,因為聽不太清晰,匆匆地收拾行李,搭乘夜車趕回曼谷。

永水的小型家庭工業,原來是兩間四層樓的巷內排屋,住家臥室在四樓,三樓二樓有幾部輕型縫紉機和工人宿舍,一樓便是廚房和客廳,一點也看不出是一間小型工廠。傍晚時候,太太帶著十五、六歲的小傭人,到臥室收拾東西,剛剛打開房門。立刻被人推倒把門反鎖,亮出一把尖刀說要劫錢!只要一些金錢,不抵抗便不傷害;又取出借來的尼龍繩,竊賊二人便分別把主僕綑綁好,進行搜掠,正如同賊人所說的,只要金錢,其它的東西不要。就這樣劫了一些首飾金錢,那個年輕的小賊人,忽然浮起淫念,剝脫小傭人的上衣,但是那個年紀大的不同意,說不要耽誤時問,趕快逃走,並且加重語氣說:這是「良家婦女」。然後匆匆逃跑。看來這個盜賊還有一點良心。

永水細聽太太在驚悸之餘所說的話,當聽到那句「良家婦女」,整個人險些昏倒。



捕 「蜥 蝪 」的 人

吳先生是泰國華僑,是位土產收購商人,由於資本少,只能現買現賣,所以利潤不多。最近有人介紹他收購蜥蜴的利潤豐厚。但是吳先生只做了三個月,便不做了,朋友們都替他可惜,好好的厚利生意不經營,卻甘願再幹那種既粗重、利潤微薄,收購蔥頭、蒜頭的生意。但是吳先生並不覺得可惜,一定有他的原因。

        為甚麼收購蜥蜴的利潤非常豐厚呢?那麼要從「蛤蚧大補酒」談起。

        古代名醫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提及:「蛤蚧補肺益氣,補腎益精血,定喘止嗽等。」中醫治痰喘都以蛤蚧為主藥。因為蛤蚧有補腎益精血的功效,所以市面上暢銷「蛤蚧大補酒」。

        蛤蚧被製藥商用來浸酒,需求大增,過份的捕捉使蛤蚧幾乎絕種了。於是藥商便以類似蛤蚧的蜥蜴來代替。現在中國境內連蜥蜴也捕得近於絕種。所以藥商便轉向盛產蜥蜴的泰國進行採購。泰國東北部的農民在農閑時,以捕捉蜥蜴增加收入。有的農民甚至放棄耕種,專業捕捉蜥蜴致富。其中阿素旺這一家人,便是以捕捉蜥蜴致富的典型例子。

        阿素旺夫妻和孩子一家三口,以前極貧窮,田地是租來的。但是自從改行經營捕捉蜥蜴之後,才短短的三年,便擁有十多畝地,還分期付款買了一部小貨車。有這麼豐厚的利潤,鄉民都很羨慕,於是掀起一股捕捉蜥蜴的熱潮。

        因為農民每天最多只能捕捉到十幾隻蜥蜴。而阿素旺較富裕,有流動資金,所以除了自己捕捉之外,還向鄉民收購活蜥蜴回家製成蜥蜴乾,然後再賣給收購商,估計死在阿素旺這家人手裏的蜥蜴,每天多達幾百隻之多。

        促成吳先生放棄收購蜥蜴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原因:

        有一天吳先生在阿素旺的屋前,親眼看見阿素旺在製作蜥蜴乾,被他捕捉和收購回來的活蜥蜴,先用拇指和食指揑住牠的頸部,另一隻手用利刃從頸部割下去,剖開腹部,挖空內臟,此時蜥蜴還未死,便用削好的竹枝尖在腹部一插,直插到尾巴,那條尾巴不停地掙扎搖擺,一雙眼睛亮晶晶直瞪着人,然後拿去曬乾。當時吳先生看到這殘忍的一幕,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掉轉了頭不敢再看下去。

        第二個原因:

        在那一年的三月份,正值泰國一年一度的盛大潑水節,全國都放假。那天吳先生從清邁回曼谷途中,在山區公路上看見一場車禍,一輛小貨車翻落到公路邊的山坑裏,當場死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便是阿素旺一家人─父母兒子。

        這天雖然是潑水節,但是阿素旺還是不休息,繼續他收購蜥蜴的生意。結果在山坡公路上發生車禍,小貨車翻落在深坑裏,妻子和兒子飛跌在車外,屍體殘缺不全,死時眼睛還張大着亮晶晶的,跟蜥蜴死時一模一樣。更慘不忍睹的是阿素旺本人,從車廂裏飛速彈出來,不偏不倚地跌落在一支被修路工人斬去一截的竹竿上,從肛門裏插進去,直穿串到口腔外,更加像插蜥蜴曬太陽的慘狀一樣。

        吳先生看見他一家三口慘死的現狀,不禁毛骨悚然,只道:「報應!報應!」從此不做這種生意。

        備註:

        蛤蚧:爬行動物,形似壁虎較大,頭大,背部灰色有紅色斑點。

        蜥蜴:爬行動物,身體表面有細鱗片,有四肢,尾巴細長。雄的背面青色,有黑色直紋數條,雌的背面淡褐色,兩側各有黑色直紋一條,腹部呈淡黃色。



死後轉生

阿就是蘭姊六個兒女—四男二女之中,最小的兒子。三年前,溺水死了,死時才十五歲。

阿就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卻長得一副大人模樣,舉止談吐有大人的風度。自六歲即喪了父親,非常體貼母親,每天放學回家,總是依偎著母親。他除了學業成績名列前茅外,同時還會煮飯做菜,幫忙家務,很得哥姊們的疼愛,蘭姊更視為命根子。


那天學校放假,老師帶他們五十多住同學到北部大水壩游河,不料阿就被水溺死了。當屍體運返家門,蘭姊哭得死去活來,使人見了為之心酸。二姊美玉替阿就換衣服、擦粉梳頭。在入棺之前,用一枝原子筆在他的手臂寫著「濃就」(泰文字),並圈了一圈藍色墨水。喪事便在一片悲淒氣氛中完成,火化之時,蘭姊在火葬台畔對著相片說:「就兒如愛媽媽,再來投生我家。」說完即昏倒。

半年後,蘭姊的大媳婦產下第二胎,一出世,手臂就有一圈藍色墨水痕,隱約有「濃就」二字。現今已三歲多,乖巧可愛,聰明出眾,跟他祖母蘭姊特別親,而大家都認為是阿就來轉世的。

另外,在內地有一隻懂人性的水牛,已有四歲,一連六度被賣進屠宰場,被殺前,都是用兩隻前腳跪地求饒,雙眼淚流不止,使得殺牛的大哥心軟,下不了手。連被放過六次,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新聞;最後有一位洋人被其靈性感動,出錢買下放生。

這則新聞經報紙、電視、傳播界的報導,,傳到一位高僧「阿曾」處。這位阿曾能知三世因果,當他入定之後,說出一段警世箴言:這條牛前身是戶位某府某縣的縣長大人(因其後代子孫還健在,故 和尚不肯道出姓名),這次轉世為牛已是第九次了,也是最後一次。古德云:「一世為官九世牛」,便是這個道理。

這位投胎牛身的縣長大人,做官時雖沒什麼仁政善績,但也沒做什麼大罪惡。然而貴為一縣之長|一方的父母官,難免造下不公的冤情。諸如每年縣長生日時,人民殺了許多禽畜來孝敬,還有許許多多有心或無意的罪、過、錯,都會造成一世為官九世牛的因緣。

就因為這是最後一次轉世牛身,所以這條牛才能屢次求得饒命—其最大的因素還是因為業債償完,才能每次遇到心腸軟的屠夫。這便是人死後轉世的故事,可怕的因果律。


植物人

摯友仁兄病重住進醫院,急電叫我見面,拜託幾件事,我都一一替他處理圓滿,只有一件比較費時且複雜;但老友一場,最後一次請託,再麻煩也要替他辦。

仁兄還不怎樣老,只有六十一歲。在八年前一次「食會桌」時,跟朋友發生劇烈口角,兼之身體肥胖有高血壓,爭執時斷了幾條腦細血管,左邊系統允肉癱瘓,成了「半身不遂」症。上個月又在浴室跌倒,自知不久人世,所以要在活著的時候把心願完成。然而仁兄最後的這樁請託,有涉及大量公財和法律,我要求他一個兒子共同來處理;他不肯,說老友一場,怎樣也要讓他死得瞑目。我便開玩笑說:「那你便還不要死,等我把這樁事辦圓滿後,你再死吧!」他也笑著說:「如果你十年未辦理好,我不是還要『拖磨』多十年麼?」而當天晚上,我便搭乘夜行車北上,到泰北重鎮,替仁兄處理這樁事。

原來在二十多年前,仁兄首我到這城鎮遊玩,恰巧友人介紹,便買下市郊一片土地,可以建二十多間商店;過後十多年沒有來過,只由租戶郵寄租金。當年仁兄是無意購買的,曾說將來把土地售出,全部款項贊助社會公益,沒料到地方發展迅速,該片小土地已成為鬧市中心。

仁兄一直很忙,忙到最近半身小癱住進醫院,我前往探望他,閒談時說到該片小土地已成為黃金地帶,地價漲了百倍,我建議趕快售出,全部款項連同本錢,一併胡贈給當地醫院,他也同意了。因為他已知道再多的錢財,也不是自己的,轉眼成泡影,一點都帶不去;他已悟到世間一切的東西,儘管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學術聲望與龐大財富,也不過借給我們幾十年受用而已,最後都要歸還給世間。人能帶得走的只有罪過與功德。

在仁兄病發時期,我曾幾次到該城,跟當地醫院商量,承蒙院長關心,建議最好在醫院範圍內建一座保健療養院,建成後捐獻給政府,由政府來管理。我把這建議對仁兄說,正中仁兄下懷;他現在是半身不遂,深深體會到健康的幸福,身體保養的寶貴。那片小土地連同二十座建築物,分成二十塊地契,每一塊售價一百萬銖,合起來共二十座建築物,分成二十塊地契,每一塊售價一百萬銖,合起來共二千萬銖;現租賃戶有優先購買權,若照時價,該片地每塊地皮躴二百萬銖之鉅。但我主張建一座保健療養院一千五百萬銖,連同五百萬銖器材便已夠,多的錢也不知怎麼用,倒不如便宜些給買戶,所以皆大歡喜。

這樁事原則上便這樣進行,可是我和醫院院長兩人都缺乏地皮買賣的知識。二十戶買主全部把錢貯存在銀行,跟銀行訂合約,將地契證據抵押給銀行;因照時價每間便宜了百萬銖左右,銀行也樂意接受。金錢預算全解決了,建築也已投標完滿,儀器材料也跟公司簽了合同,真是天衣無縫,恰恰好二千萬銖。說我們對地皮無經驗,就是地皮證件由整片分劃成多頁,買地人各擁有地契主權;照土地廳明文規定,分售地皮要交盈利稅外,還有一則不在規定之內,那便是土地廳一位負責人─叫蓮枳姐的二等文官,跟我們酌盤,從量地到簽證,她負責到完成,每筆手續費十萬銖。

那還了得!這片小地皮分劃成廿頁契證,差不多二百萬銖,經過我和院長跟她多次請求,說賣方把錢全部捐獻公益,酌量減些,但她不肯。院長說無論如何,這筆手續不能跟仁兄拿,只有另想辦法。於是拖緩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承包公司說,時間拉太久,器材漲價,惟恐二千萬還建築不來。最後跟蓮枳姐要求,但是她斬釘截鐵,只肯減至一百五十萬銖,由二十位賣戶分擔,時間又拖了四個多月。

經過兩年六個月的時間,一座雄偉具規模的保健療養院,以仁兄雙親的名字為院名,終於跟各界見面了。衛生部長親自蒞臨主持揭幕,仁兄坐在輪椅上,由護士扶著,含著淚和衛生部長並肩拍照留念;政府還奏稟皇上,賜給仁兄一枚金別針,部長親自替仁兄別在衣襟上。揭幕完畢,參觀院內佈置建設,最新儀器和九位住院保健病人,其中有一位是兩年前車禍傷了大腦,日前才轉來的植物人,二十一歲,是蓮枳的兒子。

原來兩年前,土地廳職官蓮枳,敲賺了一筆地產過名額外的錢百多萬銖,買了一部跑車給她唸大學的兒子。才三天兒子便出事,車撞橋頭,斷了所有知覺神經;醫了百多萬銖,最後變成植物人,如樹木一般,沒有其他知覺。轉進來的這一天,剛好就是保健院落成的日子。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22


毒蛇

有一個星期日群兄約我到監獄,探望一位曾在銀行界服務的朋友。他在銀行貸款部當主管,每天看見一大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鈔票,難免心癢而起貪念,於是運用職權偽造證件,巧妙地把一部份款項轉移到自已的帳戶,同時開始過著揮霍的生活。可是沒有經過多久,被銀行查獲,遭到拘捕押進牢獄。雖然他一時起了貪念,如今身陷囹圄,實在是自作自受;但是我們做生意的,也時常承蒙他高抬貴手,貸款週轉,這時有難當頭,在情義上前去探望,也是應該的。

這天,恰好是監獄當局每月一次延請宗教界人士為犯人講道的日子,題目是:金錢與毒蛇。

故事說:有一對農夫父子在耕田的時候,看見佛陀和弟子們經過。這時佛陀忽然對弟子說:「阿難!你看見嗎?毒蛇!」阿難回答說:「是的,師父,是毒蛇!」說完後師徒匆匆地避開走了。農夫覺得奇怪,上前一看。哇!不得了,是一堆黃金和白銀。父子大喜,於是合力搬運回家,而心中暗自嘲笑佛陀做和尚太久,已經有一點痴呆,連金銀都不懂。

歡喜沒有多久,事情便發生了。

原來這些金銀,是盜賊在夜間從國庫盜來的,因為太多搬不動,丟棄一些在田裡。官府查訪得悉,農夫忽然有大量的金銀,認為跟劫國庫的盜賊有關,於是捕捉下獄,等待定罪。便這樣,農夫父子受了無妄之災,怎樣申辯都不能洗脫罪名。只等國王命令到來,便要被行刑。這時,農夫忽然心血來潮,想起那天佛陀對阿難的對話,便有所感地對兒子說:「阿難!你看見嗎?毒蛇!」兒子也感慨地說:「是的,師父!是毒蛇!」

這對父子奇怪的對話被獄卒聽到,便報告上司。國王得知佛陀也曾經看見這些金銀,知道農夫父子是冤枉的,於是就把他倆釋放了。

這段故事流傳到現在,也時常被拿來警惕人們,把金錢比喻成毒蛇,隨時隨地會吞噬人們的性命。一講再講,不斷地教導眾生,對金錢的使用要千萬小心,尤其是非分之財,更不可貪求。這位銀行職員聽了以後,懊悔不已,遺憾沒有早些聽到這個故事,今天才會被毒蛇噬咬。

其實,這位朋友如果在還沒有進入牢獄之前,聽到和尚講的這段故事,也未必不會用計謀偽造證件,轉移錢財;反而會認為出家人在編造故事。不會像這個時刻,身繫牢獄、心懸家眷的時候,聽來的深刻感受。


廣府先生

先生不知道是那裡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本埠,大家只知道「廣東飯店」裡住了一位會替人把脈看病的醫生。廣東飯店主人是廣東省三邑人氏,而這位中醫師便被人稱為「廣府先生」。

廣府先生的醫學淵博,知識豐富,不論是內外科、陰陽表裡、燥溼寒暑、肝腎心肺脾各臟經絡、穴道血氣,都能了然通透,可說深得歧黃之術。甚至於很多西醫不能治的病症,經先生以傳統的望、聞、問、切診斷,再使用湯液藥滋,或幾劑偏方中草藥,便能豁然而癒。所以凡是曾經讓先生把過脈、治過病的人,沒有不稱讚道謝,並且互相傳介,於是「廣府先生」的大名遠近知曉。也有人開始研究先生的身世履歷,但最後還是叫廣府先生。
先生公祖是世襲的良醫,傳到先生這一代,家道中落,除了祖傳的淵博醫術以外,其它一無所有。所幸有一技之長,雖然流浪江湖,還有起碼的生活條件。這時雖然已有五十多歲,但是孑然一身,寄居在同鄉家裡。有人說先生在家鄉廣東新會,本來有美滿幸福的家庭及祖傳龐大的產業,但是時逢亂世,迭遭不幸,家破流離,最後淪落海外,輾轉到這裡;又有幸遇到同鄉,便暫時借住,以祖傳的精湛醫術,餬口度生。因此他對人生沒有什麼信念及願望,可以說是一個玩世不恭,笑傲江湖的人。他每每把看病的潤金,當天都花完;有時候一天能掙到比一個教書先生的月俸還多,他照例一天花完。他說:替人看病的錢是不能留著過夜的。在他的字典裡,找不到「明天」二個字。他出手闊綽,又闊達、闊氣、闊落,遊戲人間,花月歡場的女子稱為「四闊先生」。
其實先生花在歡場中的錢並不多,而涉足風月場 所也近似遊戲,點到為止,從不拖泥帶水,但是賭場才是他一擲千金的所在。每天的錢除了吃喝以外,幾乎全都擲在賭檯。但他也不留戀,錢一輸光便拍拍屁股走人,絕不糾纏不清,絕不貸借拖欠,絕不含糊領情,絕不多情難捨,所以在賭場中又被稱為「四絕」先生。對於飲食,先生絕不含糊,講究精美,每餐都有佳餚美饌,以顯示系出名門望族。而抽進口香煙,飲外國酒,更是先生的日常生活。有一次,政界紅人仰慕先生的醫術高明,專程請他替夫人治病,招待住在豪華酒店,每餐不是山珍便是海味,兩個多月以後,一品夫人的怪病治癒了,除了厚禮、大紅包之外,遠特別贈送了一瓶貯藏三十年的外國老酒。紅包金錢先生固然喜歡,而陳年老酒更是先生的最愛,捨不得用大杯「牛飲」,因此不能放在住所,惟恐嘴饞一天便喝完了,所以想出一個辦法,寄放在最近收的一個徒弟家裡,並下定決心:不要大杯牛飲,只要小酌品嚐。然而,這一天,他並沒有走遠,甚至有人請他看病,他也推說沒有空;整天遛達在徒弟的家店前後,轉來轉去,每轉一次便品嚐二小杯。 到了傍晚,這瓶約三十年的老陳「紅毛酒」,已經被他另外貯藏在肚子裡了。
飲食,是一件大事,原來「廣府先生」是世家望族的後裔,雖然寄居同鄉,三餐不愁飢餓,但也喜歡進入廚房展露炊煮的手藝。他拿手的好菜有涮羊肉、八珍海蔘膏、燉狗肉,火候到家,香味四溢。還有像川味炊棗雞、烏猴果子狸、毒蛇穿山甲、珍禽異獸野味等等,極盡饕饕之能事。又不時殺貓宰狗,弄到跟同鄉飯店老闆翻臉,最後被趕出飯店。原來鄰居人家時常聽到狗鳴貓叫聲,有人甚至於傳說「廣東飯店」賣狗肉,繪聲繪影地說該飯店的美味湯汁是貓和蛇煮成的,饅頭香腸是狗肉所製造的,弄到飯店的生意大受影響。同鄉老闆一怒把他趕走。他雖然離開了,但人家還是稱他為「廣府先生」。
廣府先生的私生活雖然荒唐,近乎玩世不恭,憤世疾俗,但是對於看病處方一點也不含糊馬虎,辨症嚴謹靈活,運用隨機得宜。他常說:「醫之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致其約;要能知天時運氣之序,生命吉凶之數,虛實之分,順逆之作;原疾病之輕重,草藥制之多少;貫徹洞幽,不失細小,方為良醫。」先生幾十年的臨床驗證,可以說療效卓著,醫好了不少的奇難雜症。

有一個得胃病的人,起初是胃寒,吃東西便吐出來,變成厭食症,不能接受任何東西,連水都不能喝。醫院住了一個多月,卻查不出病因,只有注射葡萄糖,最後也只能領回家休養—等死。病人在家裡幾天,奄奄一息,家人也已準備後事,有人介紹廣府先生前往診治。先生用燒飯時鍋底留下的硬塊(俗稱 「飯丕」)、豬腳蹄、皂角,三味燒灰研末沖水,把病人嘴巴撬開,灌了少許進去,胃部立刻能接受東西而痊癒。還有一個人患了水怪症,在醫院抽出幾面盆水,最後醫生也叫他回家,意思是在家裡死比較好。廣府先生教他吃三大碗煮熟加味的田螺,結果瀉出三大盆屎水而痊癒。
先生六十歲那年,醫術已達到登峰造極,很多奇難怪症,只要他肯醫治,都能起死回生。只是他有一個怪癖,便是他如果不肯議病下藥,再多的金錢請他也不肯接受,病人便很難活命了。也就在這一年,廣府先生死了。
廣府先生罹患什麼病而死,沒有人知道,就是他唯一的徒弟也不知道。原來先生自從離開鄉親的飯店,租賃一個商人的棧房獨住,鄰近的人都厭惡他不時殺貓宰狗、煮兔燉蛇,有時半夜醉醺醺的吵人睡夢,所以對他的存在沒有人關心,只知道他已經三、四天沒有開門出來。後來有人開始聞到腐屍臭味,便走告他的徒弟。大家撞開門,看見他僵臥在地板上,一陣陣臭味薰鼻,便報告警署,又請善堂的收屍組收殮。收屍人員發現先生的十隻手指全不見了,腳趾也好像是被咬掉了,兩隻耳朵也沒有了,甚至於連二顆眼球也不見了,只剩下深深的兩個眼孔,好不嚇人。據收殮的人員說,眼球耳朵連腳趾可能是被老鼠咬食,而十隻手指是先生昏迷時,自己吃掉了。
有人說,廣府先生的一生,吃盡大江南北的龜蛇狗兔貓猴等野味,臨死的時候,吃掉自己的手指,作為報應懲罰,真是死得淒慘。


福兮禍所伏

自有一個黃阿三,不知道是聽誰的傳授,說吃蛇膽可以明眼,而且愈有毒的愈神效,如果能連吃一百零八條毒蛇的膽,晚年不但眼睛不老花,而且越老越明亮,甚至能夠在黑夜中見物如白晝,像貓子一樣。於是經常接洽鄉下人,購買毒蛇。

他居住在泰北的小市鎮,經營土產生意,因為生意上的關係,經常遊走農鄉外社。但是每隔幾天,便有鄉下土人捉捕毒蛇給他。他雇了一個殺蛇高手,能夠把蛇膽取出來,而蛇還能活著。這位殺蛇高手叫做八叔,本來是一個江湖好漢,過去帶著妻兒捉蛇賣藥,走遍泰國的大江南北,最後定居在泰南;因為南方地濕多蛇,正是捕捉的好條件,所以泰南一帶,提起八叔沒有人不認識的!大家都知道八叔的蛇藥最靈驗、最有名,鄉下人多備有他的蛇藥。但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八叔的一妻三子,一年之間全都被蛇咬死,而他本人也險些丟了老命,幸有一位懂得草藥的阿婆救他。後來孑然一身,也沒有臉面在泰南繼續住下去,於是跑到北部,替黃阿三殺蛇取膽。

八叔殺取蛇膽的技術,可說己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只見他熟練得甚至於可以閉上眼睛,也能用一把小尖刀,對準頭下三寸部位,一劃一剔,便把一枚青藍色的蛇膽挑離蛇體。而阿三則將事先準備好的半杯烈酒,一張口便把蛇膽和酒吞進肚裡,乾淨俐落。而那條不管多凶多毒的蛇,頓時變成「無膽蛇」,放了還能逃走。但黃阿三可不容許牠走,把牠送給八叔作為酬勞。八叔便把值錢的蛇皮剝下、曬乾,而蛇肉賣給酒樓,賺了不少錢。

做生意人總是精打細算,利益第一。黃阿三看到八叔賺了很多錢,有點眼紅不甘。他看八叔取蛇膽,是先把蛇頭用芭蕉樹皮吊起來,聽說綑縛蛇類的最好繩索便是芭蕉樹皮,它是蛇類的剋星,有些蛇一見芭蕉樹皮,全身便軟綿綿,好像螃蟹遇到青蛙一樣,真是天地造化一物剋一物。八叔游刃有餘,一手將吊著的蛇尾扯直,小尖刀在頸部三寸處輕輕一劃,反掌一挑,一枚膽囊便脫體而出。蛇皮價格很高,尤其外國缺貨,因此大有供不應求之勢。而蛇肉味道鮮美,隨著人口急增,人類獸性大發,吃蛇有如「走火入魔」一般。不僅如此,凡是珍禽異獸、蠍蟲蟑蟻,無不殺盡吃光,難怪天災人禍、地震海嘯等等災害連連。

阿三盤算了一下,蛇皮不算在內,單單一條三斤重的蛇肉,便可以賣到二百多塊錢,而這些錢就能買到五條活蛇。根據城裡的大種飯店主人振肚兄說:「新鮮的蛇肉多多益善,價錢還會繼續看漲呢!」於是阿三辭退了八叔,自己當起了劊子手—殺蛇。

阿三那年三十九歲,年富力強,除了吞吃蛇膽外,還大量飲蛇血、吃蛇肉,精力充沛旺盛。聽說蛇血能治風濕而且壯陽,是男人上品補物。阿三雖然已有妻兒,女兒也近二十歲。但他還是先後用金錢拐騙了三個女子,都是他在鄉下收購土產時,順便收購的「土女」,雖然土頭土腦,也長得亭亭玉立。所以阿三每每藉著到鄉下收購,一去便十天半個月。

所謂世間沒有永遠的祕密,阿三在鄉下擁有三個女人的事,終於被老婆知道。這還了得!首先是家庭革命,被老婆封鎖了經濟。

但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壯漢,不怕家庭鬧革命、經濟受控制。他在鄉下頗有信用,還不時偷偷地周旋在三個鄉村土女中間。有時索性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妻女也無可奈何。

但是,世事變化無常,不要小看那些土頭土腦的鄉下女孩,一看到你的經濟短缺,她們早就有各自的計劃:一個是暗地裡早已有了小情人,把阿三給她的金錢,用「運挪大法」搬給小情人,又趁著阿三經濟短缺的時候,索性跟情人跑了。一個則是利用阿三的錢,供給青梅竹馬的愛人讀大學,如今恰好阿三失業,愛人畢業,於是宣佈結婚。最後一個沒有小情人,也沒有大學生愛人,依舊在農鄉,但是不肯跟阿三來往。阿三惱怒,最後她的兄弟前來威嚇,揚言要取他的老命。

這年阿三大約四十八、九歲,回想十年來的享福,周旋在三個土女之間和擁有大量財富的風光,然而這一切如過眼雲煙,如今苦悶至極,每天只能躺在店後飲茶、看小說打發時問。本來他識字不多,為了解愁而看小說。有一天中午,覺得眼睛有些模糊,便把報紙遮在臉上,閉目養神,不覺睡著。片刻醒來,連聲大叫,嚇得在店前做生意的妻女和二位熟客趕來,只見阿三雙手亂抓,兩隻眼睛睜得大大地,好像看見什麼可怕的情景一樣,大聲說眼睛失去視覺,什麼都看不見,叫女兒趕快備車送去醫院。

經過醫生詳細的檢查,最後證實視覺神經血管破裂,眼球雖然光亮,但是視覺卻白茫茫,叫做「金目肉瘴」,從此被判定成為終身的瞎子。

一個曾經是「食蛇飲血的大壯漢」,先是受妻兒的反目壓制,如今又被判終身殘廢,這當然是咎由自取。幾次想要自殺,了結悲慘的命運,但還是提不起勇氣。而老婆雖然惱恨他過去的鬼混,但是驟然成為一個廢人,念在多年夫妻的情份上,還是照顧他的起居飲食。不過,有時還會幸災樂禍地說道:「也好,如今變成瞎子,再也不會亂花錢,到鄉下鬼混了!」


一念之仁

去年春天報導了一件悲劇新聞,有一艘往來湄南河的客船、因為超重而翻沉,死了二十三人,受傷的有數十人。報紙電視一連幾天的現場報導,令人怵目驚心,即使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種情形,也會為之鼻酸、潸然淚下—一排排蓋著白布的屍體,尤其當中有母女四人,連大女兒腹中懷孕的七個月嬰兒,四屍五命場面悽愴。這場悲劇發生以後,不免令人驚駭,甚至於有些人不敢乘船。然而,人類就是最健忘的動物,過了不久,大家又照常熙來攘往,又照常超重搭載,雖然有河港交通規則,但是人們根本不放在心中。

這裡要報導的,是一位李姓小姐和她的三位同伴,神奇地逃過這場厄運的故事,因為無以為名,姑且叫「一念之仁」。

話說發生沉船悲劇的那天是星期日,李小姐約了銀行的三位同事,一位劉先生和二位黃姓姊妹,上午八點在曼谷碼頭集合,乘坐九點的客船到暖武里府,訪求高僧算命,並約定誰先到誰買票。

因為星期天客人多,八點未到,黃姓姊妹先到碼頭買好船票等待。李小姐則來遲,並在進口處遇到劉先生(有說是他暗戀李小姐,所以故意在這裡相遇),兩人並肩而行,迎面有一個中年婦人走來,手裡提著一隻塑膠桶,裡面有十多條小鱔魚,忽然有一條比較粗大的,跳出桶外跌落在人行道上。說時遲那時快,中年婦人手起桶落,又狠又準地擊砸魚頭,幾下動作,這尾想逃命的鱔魚,即刻頭顱稀爛,嗚呼哀哉!

這一幕突然發生在李小姐的眼前,她不忍看,於是快步趕進碼頭。然而,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使她探頭往婦人的桶裡一看:裡面還有十多條小鱔魚。

桶裡的這些小東西,好像有點靈性,預感到此刻不是大福便是大禍,都乖乖地靜伏著,一動也不敢動。李小姐問婦人要賣多少錢?這婦人正是這一帶每天用桶或籃裝盛一些小魚、小烏龜甚至於小鳥,兜售過往客人買去放生的小販,收入也是相當可觀。這個婦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工於心計,善觀人色,看見李小姐已經起了惻隱之心,尤其有人同行,於是獅子大開口,說全部只要五百塊錢!李小姐不覺一怔,心想這十多條小魚頂多價值一百銖而已,正猶豫著,劉先生已把錢遞給了婦人。他為了討好李小姐,並不計較這些小錢。當正要提去碼頭放生河裡的時候,附近湧來了四、五個十多歲的孩子,各個提著塑膠盆化學桶,裡面盛裝有小魚、小烏龜等,糾纏著李小姐一定要買,因為他們看到剛才劉先生出手闊綽,所以上前糾纏且近乎要脅。劉先生看看腕錶,有點不滿,正要催促李小姐走。然而,李小姐好像特別大發慈悲,不然便是中邪,傻裡傻氣的跟著四、五個小嘍囉,每人給了二百塊錢,並帶頭跑到河邊,把這些魚類放進水裡後,才放心走進碼頭。這樣拖拖拉拉到了碼頭,船已經準時開走了。而二位黃小姐卻鐵青著臉站在原地。

原來二位黃小姐買好了票,而且已經上船等候,看看時問已快要超過了。便要求船長多等幾分鐘。可是當天的乘客特別多,延遲了一會兒馬上有人發出不滿的怨聲,說這麼多人沒有理由等兩個人,因此,船長只好立即開船。二位黃小姐不得已下船,再走上碼頭等待。李、劉二人來到的時候,再三賠不是,只好一起搭乘下一班。

船開走了.大黃還是怒氣未消,不肯說話,也不吃他們二人買來的小吃飲料;小黃則比較柔和,只說些緩頰的話,但也沒有說什麼。

大約還不到半小時,消息傳來說河面有船互撞,而且發生危險。原來是客船撞運沙船,大家正在搶救乘客。消息又傳來,相撞的客船是公司廊碼頭九點所開出的,而且船已經翻沉,一片搶救的鼎沸人聲傳遍兩岸。這一段河面水流湍急,岸左有一片佛寺廣場,已有幾具死屍被撈獲,和幾位傷者被救起。李小姐所乘坐的客船也停靠在佛寺碼頭,船長及二、三個船員立刻潛入河裡,參加急救人命的行列。

這時佛寺附近的所有船隻,也幾乎都參與救助。

一小時後有海軍的水上飛機停在佛寺廣場,蛙人立刻下河。海軍快艇也相繼來到,艇上設有電台指揮工作,要先救活人再撈死屍。一般的漁民、渡夫並沒有知識,撐著船只撈死人,錯過多救幾條人命的機會。最後報告是有二十三人死亡。

二黃姊妹不自覺的伸出四隻手掌,握住李小姐和劉先生,劉先生示意說這是因為李小姐的「一念之仁」,所以大家逃過劫數。

李小姐淚眼潸潸,呆呆地望著一排蓋著白布的屍體,腦際浮現那一幕放生的情景;含淚說道:「今後,我們要多放生行善;同時,最好不要吃眾生的肉!」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21


老叔之死

星期六細妹駕車,接我到月城參加一位親戚的喪事。這位親戚,我們尊稱為「老叔」。

在車上,細妹問我為什麼稱為「老叔」?我說這位「過身」的老叔,是外祖父的表弟,因為母親稱為表叔,所以我們便要尊稱為老叔了。她又問在「姻親世族誼」中,是屬於那一系?我說這個我也不大清楚了。細妹又問我,老叔是給他所飼養的狗咬死的,訃文能不能用「壽終正寢」和「福壽全歸」?因為他已經八十多歲,而且兒孫也有百多人。這要算是一件奇事,因為老叔這麼大的年紀,還被狗咬死,而且是自己所養的狗。

老叔的奠禮式場,設在自己的農場。農場擁有五百多萊的土地(泰畝)。遠在五、六十年前,月城這個泰棉邊境的府治,是屬於一片原始森林的荒蠻地帶。只有野獸出沒,而且毒瘴漫生,沒有人煙。從曼谷來這裡要坐船,又要走三天五夜的路才能抵達。老叔那時二十歲左右,跟著人家來「打芭」—開墾荒地,土地不必購買,能墾拓多少便擁有多少土地權。

當時和老叔一同來的人約有二十幾位,這些人不是廣東話所說的「良晤著水工」死了,就是染了毒瘴惡疾而死;還有到處都有蠱毒,土人特製的蠱毒叫做「限藥」的,如果不慎吃到,就會在限定的時間內死亡,所以稱為「限藥」。高棉的土人多懂得製造這種藥。還有一種俗稱芭病的,也稱為熱帶病「瘧疾」的,得到這種病的人,一天會有幾次大熱或大寒:從前醫藥並不發達,得到這種病而死亡的人很多。現在雖然有特效藥治療,但是這病很難斷根,有時候經過十年、廿年還會復發。我們中藥有一個偏方叫做「截瘧仙方」,老叔曾經得過瘧疾,因為服用這個偏方,果然痊癒並且不再復發。有一個土著,感謝老叔的救命之恩,並請求把偏方傳授給他,而他便把一個美麗的女兒嫁給老叔。截瘧原方是:草果、威靈仙、白朮、烏梅各六克,當歸十五克,茯苓九克,水三碗,煮八分服用。

老叔一共有四個老婆,小老婆最美麗,懂得製作各種蠱毒,她便是土著的小女兒。老叔的四個老婆,一共生育了三十二個男女孩,內外孫有百多人,有的經商、有的治學、有的從政、有的務農,所以老叔的逝世,士農工商,軍警政界雲集,極一時的哀榮。可是只有一件不大光彩的事,便是老叔的死,是被狗咬死的。

第四老媽講給我們聽,有關老叔被狗咬死的前因後果,因為富有警世的道理,所以記錄以饗讀者。

那是約三年前,小媳婦買來一條母的紅毛狗叫「洛挖汝」的,大約是去年產下了四隻小狗,才一個月大,看來很可愛。老叔有一個從中國潮汕來的親人,看見這群可愛又肥嫩的小狗,就對老叔說:「如果在家鄉,這種小狗每隻要百多元,用來燉中藥,吃一隻勝過十帖十全大補。它滋陰補氣,最適合老年人進補了。」於是由親人阿兄買來一些黨參、淮山、枸杞等藥材,讓這位唐山親人料理,不到一個月便吃了三條小狗。小媳婦知道了這件事,就連夜把剩下的一隻抱往他處。這位唐山親人住了一個月後,跟老叔約好:明年再來,最好是母狗生產的時候打電話給他,他就來料理燉狗的事。真是阿彌陀佛!阿門!

中國內地人吃狗肉,尤其是潮汕一帶,是長久以來的惡習,在馬路旁邊的食攤吊著白牙森森的狗頭,到處可以看得到。
年前,我們六七個人從汕頭到興寧,在半路停車吃午餐。朋友崇兄看見我進餐的這家餐館卻沒有擺吊狗肉,問走堂的婦人為什麼沒有吊狗頭?婦人笑瞇瞇的說道:「客官,狗你欲吃,我便來料理!」這樣說說笑笑吃完了飯,便繼續行車。半路上崇兄忽然大叫,說我們被店家婦罵了!大家愕然。崇兄說,那婦人講:「客官狗!」揶揄我們是狗客官,大家聽了以後啼笑皆非。

話說今年的雨季,母狗又到了生產期,一胎有七頭。老叔大喜,連忙撥長途電話,請唐山阿兄搭飛機來做「狗料理」,並多帶一些中藥材過來。

過了幾天,阿兄果然提著行李來了。但是這一次的蒞臨,只有老叔歡迎,一家老小數十人,都知道這個屠狗的人又來了,避不見面,尤其是小孩子,好像怕見到魔鬼,趕快逃跑。

小媳婦己有去年的教`四天,一家大小都不在家,老叔偷偷打開鐵欄門,慢慢爬進去,這時母狗好像酣睡著;於是捉提了一隻比較壯的小狗,正要退轉出來的時候,母狗忽然一聲大吼,迅速咬住老叔捉小狗的右手,牠發瘋似的又在老叔胸前、喉嚨、臉部狂撕亂咬,早已不把老叔當作主人。等到家人趕到的時候,老叔已經昏迷不省人事,之後送到醫院急診治療,過了幾天便發出訃文:「壽終正寢」。


狗臉人

國際電視新聞,有一個賽狗節目,場面有趣令人捧腹,看過以後回憶起來,還是令人會心微笑。

這個節目,凡是參加比賽的狗,不管是什麼品種,除了要具備有一些特技之外.狗主人還必須要有狗臉為條件。所以參賽的人,盡量把狗兒穿衣著裙,戴帽戴眼鏡,打扮的跟人一樣;而狗主人則盡量打扮成狗樣。這當中有幾個根本不用打扮,臉型酷像,再加上一些蓄意的動作,便有點「人犬不分」了。

這種狗臉又動作像狗的人,因為每天跟著狗兒生活在一起,潛移默化,久而久之,狗臉便成型了。

內地有一對經營雞肉飯店的夫婦.從十多歲起便跟著父兄操殺難的行業,每天要宰殺好幾隻肥雞,宰殺的時候先在頸間拔掉約一寸寬的毛,然後一手提刀,一手捏住雞頭,看準部位下刀;雞眼則死盯著兇手,臉對臉,眼對眼,四目相投。便這樣,每天都和好多肥雞結下「刎頸之交」。而割喉斬頭取肉,天天都「浸淫」在雞屍之中。因此夫妻二人到了五十歲的時候,臉型、嘴巴漸漸蛻變轉化;走路時也駝著背,就像雞一樣;有時喉嚨間還會發出咯咯的雞叫聲;到這個時候,雞型已經形成了。

以上列舉的狗臉雞嘴的實事,是潛移默化轉型蛻變的事例。

現在講一則一個從來沒有養過狗的人,但是竟然變成狗臉,甚至於叫聲如狗吠的人—「狗臉人」的故事。

有一個中年婦人,家住在東北部,曾在政府的機關擔任稅務員,生活小康,不知道什麼緣故,最近忽然蛻變成狗臉。某電視台播映成新聞以後,引來了大批好奇的人前往觀看。當地的記者,為了滿足大家好奇的心理,寫了一篇圖文並茂的報導,現在譯成中文如下。

娘炳本來是農家女,十六歲的時候進城讀書,畢業後考取政府的稅務局,在城裡買有住宅,幾十年不曾回到鄉下探望雙親。娘炳曾經結過婚,但是婚後不久發現丈夫不忠,於是存心不良,把丈夫讓給原本是冤家的以前同學。

娘炳雖然出生農村,但是面貌姣好,身材窈窕,又有些聰明智慧,只是天性多疑善忌,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潑辣暴戾,嫉妒善辯。總之,一切婦人所有的不良習慣,幾乎都包集在她一個人身上。全府署的各部門公務員都知道,因此敬而遠之。而她潑辣的惡名遠播的程度,在當地有一則趣談為證:鄰府稅務署舉辦常年盛會,由署長擔任主席,召開會議安排工作,不知道是誰的提議,宣傳部邀請娘炳來幫助。因為同屬於稅務局,署長聽後兩手亂擺,聲音有點失常,說道:「萬萬不可以請這個人!」可見大家對她害怕的程度。

說到娘炳的多疑善妒,可以從她結婚以後,管束丈夫的心思了解一斑。

依照她的面貌身材學問,本來應該有不少的君子來追求才是,而的確也有不少不識內情的人羨慕追求,但是經過一段了解,都打了退堂鼓,一直到了三十歲,才跟一位旅遊警察結婚。這位倜儻瀟灑的風流丈夫,婚後倒是循規蹈距被她控制一段時間,可是後來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處拈花惹草,藉著職業的關係,各地鬼混,眠花宿柳。娘炳索性把丈夫讓給以前的冤家同學,她知道這位同學的「法力」比她高強。當地流行一種懲治風流丈夫的絕招,便是用利器把丈夫的子孫根切掉。娘炳存心不良,把不能駕馭的風流丈夫讓給同學,不到一年,這位同學果真把丈夫的子孫根斬斷。

娘炳自從任職公務員,二十多年從不曾回到鄉下探望父母,也從不曾寄過一塊錢給父母。直到幾年前,老家發生水災,唯一的弟弟被洪流淹死,田園也被山洪沖掉,年老的父母只好進城投靠。然而,她不但不思念父母養育之恩,還百般虐待。對父親還有一點客氣,對母親就滿臉不高興地視為路人,有時還指桑罵槐,惡語相向,甚至於出口趕走母親。她母親含淚說:「因為丈夫在這裡,她便依賴丈夫住著。」娘炳常在外面宴餐後,把吃剩下的豬骨殘肉,包起來拿回家,說是養狗,其實是給父母親吃。有時家裡的米用完了,娘炳卻裝作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用餐,幸有好心的鄰居,雖然跟娘炳交惡。但是可憐這對年老的鄉下人,往往偷偷地拿飯菜來接濟。

可憐年邁的雙親,晚年喪子,一心想依靠女兒,可是女兒卻這般的惡毒不孝,含悲忍辱,不到一年老父便憂鬱死了。就在她父親死後不久,她又跟母親衝突,惡言惡語,說:「現在你丈夫死了,還要依賴什麼?」到此,當天晚上母親便沒有回來,而娘炳也沒有關心母親的去向,過了不久,有人發現河裡有一個浮屍。

娘炳變成狗臉就在她母親去世後的第二年,她辭去公務員的職務,領了一筆儲蓄退休金,被熟人拐騙投資股市賠完,精神受到極大的打擊,從此恍惚失常,暴戾躁怒,性情乖舛,臉部開始變成狗型,嘴唇特別長凸,發怒的時候,甚至發出狺狺的聲音;有時候吃東西,不知不覺伸長舌頭,像狗一般舐碗碟—這便是記者報導狗臉人的詳情。


人頭牛頭一盆熬

去洪叔今年七十歲,青年時期曾經做過五金工廠的內地推銷員(俗稱代表或走水客)。他喜歡講這段經歷,其中有一則可作為警惕世人的故事,我把它整理後謄寫如下:

洪叔每個月要到泰國北部、東北部各一次推銷五金成品,東北部因為幅員遼闊,雖然每個府治只能逗留一兩天,但是幾乎整個月都要在外地奔波了。在東北部的素輦府,他習慣投宿一家小型的民宿,老闆是同宗也姓洪。從前內地一般的商店,多數老闆包辦伙計、雜役的工作,老婆則煮飯、養兒女,也要擔任店前的售貨員。現在也還存有少許這種情形。

有一次,洪叔做完生意,照例投宿在這家旅店,跟老同宗飲工夫茶閒談。看見一個大漢趕著一頭大水牛,當走到店前,這頭牛便站著不肯走。大漢用一條粗木棍,大力在牛股上狠狠地打了幾下,可是牠還是不肯走。洪叔和老宗走到店前觀看,這頭牛兩眼淚汪汪,直看著他們。洪叔心有所感,看著老宗好像跟大漢相識。老宗問要把牛趕到那裡?是不是到屠宰場,要賣多少錢?大漢說這頭牛買來的時候是五千銖。現在趕到屠宰場本來可以賣到八千銖,但是這頭牛可惡至極,蠻氣太重,買來的時候撞傷了二個兄弟送進醫院,所以多少錢都不賣,要親手宰了牠。

「老兄!你也不必這樣氣惱,跟畜生一般見識,做做好事吧!一萬銖賣給我們,把牠放生。」洪老板帶點懇求的語氣說。

「洪老板,我從來說話算數,就是再多的錢也不賣…」大漢有點像屠牛英雄。說罷又狠狠毒打,把牛趕走。二洪搖頭歎息,繼續喝工夫茶。

過了幾個月,洪叔又到該市鎮收賬售貨,並且住在這家小旅店。飲茶閒談之間,談到上次大漢趕牛的一段往事,於是老宗本家便講了這則警惕世人的「人頭牛頭一盆熬」的故事。

有一個販牛集團共有四人,為首的大哥叫丕考,二哥叫丕妣,三哥叫丕喪,最小的叫膿如。當地華人把四個人的名字連叫「如喪考妣」,實在不雅。這個集團專到農鄉,買賤賣貴。往往收購一些耕田的超齡牛及病牛,有時也自己宰殺一、二頭。叫做私宰牛,私宰牛是犯法的,要到樹林山區進行,可以多賺些錢。

那天,「如喪考妣」四個好兄弟又到農鄉買牛,當買到這頭老牛時,牲畜有靈性知道自己年老,已經失去替人耕田的能力,早晚都會被沒有良心的主人殺掉,所以拼命不肯就範,而且用尖角頂觸了丕妣和丕喪,使二個人重傷,因此大哥丕考非常惱怒,誓言要親手宰殺。於是命令膿如到市場通知牛肉零售商,告知明天有私宰牛肉,並且順便買一瓶白酒回來,到林裡配牛肉享受。不料小如通知肉販後,先在酒店灌下半瓶烈酒,攜帶一瓶上路,不久,兩眼開始朦朧。蛇行蟹步,被一輛機車撞倒,幸好有人把他送進醫院。

大哥丕考在樹林裡等了很久,看看將近午夜,等得不耐煩,決定先把畜生處理掉,不然天亮了肉販取貨會來不及。只見他老練地從腰際拔出一柄長尖刀,走到老牛跟前,摸摸捏捏,慢慢摸到頸下七寸的心房正穴,然後尖刀分毫無差地一刺,被緊繫在樹幹的龐然大物,只哼了一聲,便頹然倒下,這便是丕考所學的宰牛絕技。龐大動物倒下後,再在喉部挖一個孔洞,使血水流出,手腳乾淨俐落。然後他再走到草堆裡。拿出一個大盆,到溪邊裝了水,放在前次用過的三塊鼎立的石頭上,找些枯樹枝生火。水一者沸便把牛頭連角砍下放進盆裡;再切開牛腹,挖一些內臟丟進盆裡。處理好了以後,自言自語地咒罵起買酒未回的兄弟,並搬來一段粗樹幹當作枕頭,倒頭便睡。

累了一整天和半個晚上,先前又跟畜生鬧彆扭,可說是精疲力竭,倒頭便熟睡如泥。但是昏昏然心有所掛念—怕煮牛頭的盆水會燒乾。一覺醒來,月黑風高,稀稀疏疏的幾顆星星,像鬼眼閃著;這時四周一片死寂,眼前有些朦朧,一不小心,一隻腳踩到樹幹,整個身體向前傾倒,不偏不倚地額頭觸撞露在盆外的尖牛角,一陣暈眩,整個頭顱插進正在沸騰的盆裡,只悶哼了一聲,跟剛才尖刀插進牛心臟一樣,全身軟綿綿地垂掛在盆旁。

夜是那麼靜寂,一輪慘淡的明月,照著柴火已熄的大盆,盆裡一隻帶角的牛頭,還有一顆睜著兩眼的人頭。天剛朦朧發亮,幾個肉販把這個消息報告有關當局,成為轟動一時的「人頭牛頭一盆熬」的大新聞。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20


林府親翁

上個月參加旅行團到中國山東旅遊,全團共有十六人,只有我一個持齋。旅行社特別安排每餐另外一炒一湯,跟大家同桌而食。有一住姓岑的團友跟我共餐,起初以為他見我孤獨特來作伴,第二天請他不必客氣,但出乎意料之外,岑先生竟然也是一個素食者。他說吃素已經五、六年了,而且促成素食有一段因緣。於是藉著空閒時,告訴我這段故事。

岑團友是經營飼料生意的二盤商,代理國內外各種牲畜飼料,生意龐大廣及東北部好多府縣,賺了很多錢。年已六十歲,膝下有一男一女,兒子今年已經四十歲還不肯結婚,使他感到很苦惱,而太太又身弱多病,所以他便常常藉著參加旅行團,四處遊玩以解寂寞。而女兒因為生意的關係,嫁給林姓養豬大戶做媳婦。

林府親翁擁有在東北縣算是養豬戶的最大的農場,廿多處現代化的養殖設備,每座是可以飼養千頭豬以上的空調豬寮,達到國際水準,還不時有本國及外國養豬戶來參觀。岑林聯婚,可說是門當戶對。

岑兄講他的林府親翁,在還沒有發跡以前,有如《儒林外史》的那個胡屠戶,每天殺一、二頭豬在市場零售。貨物的來源,便是到鄉下村落收購。鄉下農家多數飼養了一、二頭豬,除了可以在過年的時候拜神祭祖,賣出去也是一年來多餘的積蓄。

這批專到農鄉收購的豬販們,人家稱為「笑面賊」。舊時農村交通不方便,尤其比較偏僻的地區,養這些家畜,都要靠這些「笑面賊」來收買。這班被稱為「笑面賊」的人,自備有特製的量器—柴秤。舊式柴秤一端是秤鈎,一端是秤錘。秤量的時候把東西吊在秤鈎。秤錘在秤桿中間扯來扯去。豬販們多數是一副笑容可掬,往往嘻嘻大笑時把秤錘向前一拉,這一拉便相差十幾廿斤了,所以有「笑面賊」之稱。

岑先生的女兒嫁到林府為媳,只有五年的時問,便一連串發生不幸。首先是家姑劉氏血壓太高,不慎在浴室跌倒,雖然醫治了半年,還是成了半身不遂,也就是所謂的「偏枯」,睡在床上要讓人服侍。接著家翁林氏本人,赴喜宴回來後,忽然感覺身體不舒服,睡一覺醒來,嘴歪眼斜不能說話,於是立刻就醫,醫院證明腦血管破裂,馬上開刀手術,最後右邊半身麻痺,也是半身不遂症。還有一個嫁出去卻守寡回來的大姑娘,也一樣得了半身不遂症。本來一個家庭,有了一個這樣的病患已經夠不幸了,如今躺著三個「死活人」,不管衣著飲食,或潔身洗臉,及大小便都要別人服侍。病人本身已經夠慘了,而家人尤其作兒媳的更慘。雖然是有錢的人家,顧有傭人及特別護士,但是岑兄的女兒還是受不了壓力,幾次跑回家哭訴。岑兄都曉以大義,每次都親自帶她回歸。岑兄雖然沒有讀過什麼聖賢書,但是對於中國固有的仁義道德、綱常倫理相當注重。而女兒雖然已經是第三代華裔,對華夏五千年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等美德觀念淡薄。但是岑兄仍然諄諄教誨,勸告她不可以耐不住苦,守不住窮,動不動就想要離異。

岑兄述說林府親翁一家三人患偏枯痼疾,跟他的職業—養豬、買豬、殺豬有密切的關係,這叫做「因果報應」。因為林家過去收買生豬,宰殺賣肉已經有數十年,造孽不可說不重。譬如從鄉裡買進豬隻,有時候太多,柵寮不夠容納,便只好放在特製的鐵籠,四肢不能動彈,只剩下一隻嘴巴露在外面吃東西,這一囚養便是十天半個月,等到送進屠宰場時,豬隻多已癱瘓。就是那些養在柵寮裡的,也因為太擁擠,空氣不夠,時常悶死或癱瘓在地。更有一些剛從鄉下買來的.因為場地陌生,不肯進入柵寮,那位出嫁不到半年,丈夫便發生車禍被趕回守寡的大女兒,一條粗棍又狠又準地連打帶趕,往往豬隻被打了兩三棍,就癱瘓在地了。

岑兄還講述他的林府親翁有一段「私宰豬」的報應:
所謂「私宰豬」是自行殺豬而沒有申報屠宰稅。沒有納稅就屬於犯法,所以殺豬不能聲揚。他把幾頭豬連鐵籠浸在水裡,豬便一聲不叫地淹死了。這樣偷殺了好多次,還不到一年,他那孿生的一對男女兒,到舅公農場戲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淹死,等到尋獲時,已經是池塘裡的浮屍了。親翁經過喪子之痛,從此再也不敢水淹豬了;也放棄宰殺,改為發展飼養農場。但最後還是躲不過所造的因果—夫妻倆及女兒得到癱瘓的現世報應。



殘障運動員

今年全國殘障運動大會,由本府主辨,但是因為經費問題,所以邀請全府各個慈善機構、社團公會等組織召開討論會。會議通過由各個團體自由認助,能力大的贊助多,能力小的贊助少,大家量力而為。這樣不但中央節省了經費,還使得運動會大眾化,也讓民間的組織跟地方政府有合作的機會,可說是很好的一項計劃。

我所服務的慈善團體屬於能力小的機構,負責供給輪椅籃球員的膳食飲料。有一個星期的時問,跟很多殘障運動員們相處,漸漸有了感情,也從中了解了更多的人生真諦。這些殘障人士們,有很多故事可作為大家的借鏡。

一天午餐後,我跟一位斷了雙腿、姓蔡的年輕人交談。他說家住彭世洛府,家境富裕,父親是高級警官。他最喜歡賽車運動,擁有好多輛跑車、機車。他說競賽汽車比不上機車過癮。年輕人說凡是喜歡飛車的人,宇典裡面是沒有「危險」這兩個字的。有一回幾個死黨約定午夜賽車,諸位「英雄」們聚集後,先掛個電話給「報德善堂」收屍部,到預定地點準備收屍。這位年輕人雖然斷了兩腿,但是當他購到飛車賽事時,仍然興高采烈。神采煥發,一點也沒有因為斷腿而得到教訓。

當我們談得正起勁的時候,旁邊悄悄來了一位斷了左腿、右腿萎縮、撐著一雙拐杖的隊員,等談話告一個段落,他向我合十拜了一拜說:「先生還記得我嗎?」

我依稀記得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就是想不起來,於是給他回禮貌:「真抱歉,我們曾在…」

「曾在蘇梅島的渡船碼頭見過面。當時找正好在網魚,竟然給先生大罵一頓,幾乎要跟先生打架。時間過得真快.已經有八、九年了。」

「是了!」我記起來了。

大約是在九年前,社會福利院戒毒組在各高中及專科學校舉辦「毒品學術講座」的巡迴演講,為期六個月。蘇梅島青年佛教會主席坤素貪先生是主辦人,我曾經應邀為客座講師多次。當時我和兩三個學友夜間搭船,在天色快亮的時候抵達蘇梅碼頭。遼闊的海面,風平浪靜,一望無垠,我們便滯留在碼頭的一角,佇望著無邊無際的銀色海面,欣賞日出美景。

而碼頭的另一角,有一位赤裸著上身,穿著一條短褲的青年人,正在網魚,幾次都網不到大魚,只有幾條小魚,從網裡翻出來,跳躍不已。這個年輕人有一點神經質,左右兩腳把跳躍的小魚亂踩亂踏,變成稀爛的魚醬,再一腳掃下海。哦!原來這個小子設了陷阱,要引誘大魚來吃碎魚醬。然而,大魚好像有靈感,識破了這個奸計,不肯游近。再網了幾次,小魚兒愈網愈多,而這個小子心狠「腳」辣,竟然把所有的小魚蝦踩斃,等到頭斷肚破之後,再研磨得稀爛通通掃下海,這樣的殘忍惡毒,也實在少見。我厲聲責備他不應該這樣殘暴,可能當時情緒激動,無明火一發不可收拾。

網魚的小子萬萬想不到有人干涉他的行為,而這突如其來的斥責,讓他一時錯愕,忿忿地說:「海又不是你們的,小魚也不是你們養的,幹嘛要干涉我?你們有什麼權利禁止我網魚?」嘴裡說著,悻悻然拖著網具走向碼頭的另一邊。

我本來已經忘記當年的「怒不擇言」,責罵他這般殘暴惡毒,如果再不停止作孽,將會受到「天譴雷誅」的惡報。今天,面對這個不幸被我說中的青年,不禁歉疚起來。「我非常悔恨!」籃球員說:「悔恨當時不但不聽從先生的勸告,甚至於變本加厲,大量濫殺。想不到先生所說的因果報應真有其事,而且來得這麼快。時間才過兩三個月,一個清晨去網魚時,被一條「巴甲保」魚刺傷,發炎腫痛。本來不很在意,只吃了些止痛消炎藥片。但是不久傷口潰爛,痛入心肺,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是破傷風,毒菌已經進入血管,非把小腿切掉不可,不然有性命的危險。就這樣斷了左腿。至於右腿,是被一個騎機車的醉漢撞倒,脛骨折斷,現在還鑲著不鏽鋼呢!」

聽完了殘障運動員的講述之後,我心裡有一點歉意和愧疚。歉意的是當年不該說得太重,有如詛咒;而愧疚的是沒有心平氣和地教導他。想到這裡,不知不覺潸然淚下。



一家都是哮喘人

廖大嫂一連好幾天打電話找我,追問有關中藥能治「哮喘」的情況。她聽說我曾介紹一種青草給她的朋友治療哮喘,急著想知道效果如何,因為她最小的兒子、媳婦,及五歲的小孫兒,一家三口都得到這種病。

這就很奇怪了,一家有一個人得了這種病已是不幸,而這家卻一連有三個人?我對廖大嫂說,有關治療痰喘症的中藥非常多,但最好還是請教專科醫生。那次我給的是朋友介紹的、治療比較輕微的病,是用草藥七澤蘭加搜山虎一起煮水飲用,僥倖治好了。其實哮喘藥並沒有定方,所以最好去請教醫師,而同時三個人雖然得了同一種病症,但也不能吃同樣的藥,因為體質、年齡各有不同。

最近廖大嫂又來找我,告訴我一個奇怪的消息,說她兒子的小姨子,最近從廣州來跟他們同住,還不到半年,竟然也得了「夏龜抽」,一家四口全是哮喘人。

這回就引起我的好奇了,想了解這「一家都是哮喘人」的怪現象,說不定背後有什麼不尋常的消息。

廖嫂最小的兒子阿裕到北京讀書,經過三年的刻苦奮鬥,畢業後回來,並帶來一個美麗又多才多藝,會唱歌跳舞的廣東姑娘,免費給廖嫂做媳婦,也叫做「活文憑」。

阿裕回來後,跟他父親說,經營雜貨店生意是落伍跟不上時代的低級生意,營業的時間長,從早上八點開店到晚上八點才打烊。賺錢少又工作繁重,希望父親改行,經營有厚利又時髦的事業。他父親光叔一聽便發火:這小子出國才三年,便這麼放肆,簡直狂妄至極;雜貨店的工作重、時間長是事實,但是說「賺錢少、利潤薄」,哪能送四個兒女修完大學,其中還有二個碩士,而阿裕更上北京讀書?父親一怒之下,便讓他們去自立門戶,從事新時代的所謂高等職業。阿裕也真的離家,夫婦倆去應徵私人航空公司,當起空中少爺和空中小姐。

廖嫂約在星期六接我到她兒媳的市郊小別墅,是一座一層樓的高級住宅。進入屋裡坐下,兒子送來冷凍開水,忽然聞到一股腥臊的氣味從廚房傳出來,是媳婦準備做晚飯。廖嫂可能也聞到這股氣味,問她兒子:「是不是又在炊煮什麼羊肉、狗肉了?」阿裕笑著說:「很久沒有吃狗肉了,今天早上到市場,經過一家野味店,恰好殺了一條大蟒蛇,我好說歹說,才肯賣我半公斤。連前日殺了一隻大花貓,加上一些黨參、淮山、枸杞清燉,廣府人叫『龍虎會』,是您媳婦的拿手好菜色。可惜阿媽您『吃齋』,不然…」

廖嫂等不及兒子說下去,便馬上走進廚房,將冰箱打開,赫然見到一隻剝了皮的貓屍首。她差一點昏倒,快步走出來,對著她駕車的女兒說:「快回去吧!我忽然心痛,又忘記帶藥!」並招手叫我一齊上車。

廖嫂上車後半臥在後座,閉上眼睛猛吸驅風油。

我正奇怪她好不容易約了我,兒媳倆又好不容易能在同一天休假—因為他倆的這種「高等」職業,每天都在高空飛來飛去,有時一飛便是三十小時,雖然都有休息假日,但是兩人往往陰差陽錯,很難一起休假。

隔了一會兒,我看她已恢復正常,就問她說:「你兒子夫婦,是不是都喜歡吃野味,尤其貓、狗、蛇、鱉之類的?」「阿裕這個孩子,從小膽量很小,不要說吃蛇吃鱉,就連看到也會害怕。畜牲肉類也不大喜歡吃,但是自從到北京讀書幾年,尤其在廣州住了一年多,回來以後便喜歡吃肉類,尤其喜歡吃那些蛇蟲蠍子、龜蛇狗兔!唉!為什麼會變成這般冤孽!」廖嫂又說:「前天星期三。聽說孫兒發高燒。我去看他,當時媳婦連同剛從國外來的小姨子在家,這時恰好屋頂有一隻發春的大花貓亂叫,媳婦問我:『貓咪是誰家的?』我答說泰國野貓、野狗多的是,可不一定是誰家的!沒有想到剛才阿裕說他的老婆正在做什麼『龍虎會』.我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看到冰箱裡那隻剝了皮的貓屍。想必是前天在屋頂叫春的那隻大花貓吧!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這便是了!」我說:「你的兒媳、孫兒,連同剛從國外來的小姨,『一家都是哮喘人』是跟吃貓肉有關。一般人以為吃貓肉可以去除濕氣,尤其廣東人喜歡將貓蛇同煮,稱為『龍虎會』,說是可以去濕壯陽等等,其實這是虛傳。貓的腰脊骨有毒素,吃了以後最容易得到哮喘。」

「那麼,有什麼藥可以醫治呢?」廖嫂急忙問著,可憐天下父母心,愛子是這樣的心切。

我說:「藥方是有,但我不是醫生,不能亂開處方。但是據我所知,要治療這種『吃貓腰脊骨痰喘』並不困難,只是要找到高明的醫生。可是治好了以後,最好是終身不再吃貓肉!」

泰國僧王師父重病蒙藥師佛治癒奇蹟

藥師佛,因為泰國在佛身中加入一個珠子,當搖動的時候要發出鈴聲,故名「拍勁」 (PRAKRING) ,意思就是「鈴佛」,是少數於大乘及小乘佛教裡共同尊崇之佛祖的另一種造型!儘管大乘佛教有諸多不同的說法,但都是有共同的地方就是保佑健康,遠離百病,在泰國這南傳佛教國家,部分佛寺會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