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5日 星期日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8


一家都是癡呆人

那天,我和宋先生從清邁準備乘晚機回曼谷,因為還有少許時問,宋先生說難得來一次清邁,辛苦一點,就帶我往雙獅縣城,訪問「一家都是癡呆人」的朋友。

雙獅城是清邁府內著名的手工藝品旅遊勝地,每天遊客如雲。縣政府推行一地區一產品政策,雙獅城的手工藝品最是有特色。「一家都是癡呆人」住在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開設專製中國式的餅店,宋先生說是手工藝中國餅,這家店沒有招牌,大家習慣稱為「唐人餅店」,三天開四天關的,鄰里和顧客也戲稱是做「富人生意」。老闆呂先生除了做麵餅,還要兼顧店面,又要照顧家庭:一個太太和三個兒女(本來生育有六人,先後死去三人)。這四人都癡癡呆呆的,也帶點瘋癲,生活飲食都要呂先生操持。

我們抵達時。呂先生正在替最小的兒子穿衣,一見面滿臉尷尬,苦笑地指著兒子說:「他已經十四歲了。」於是請我們進入一間紊亂不堪的客廳坐下,過一會兒才進來招呼。宋先生介紹說,呂老闆也是潮州人,五十四歲。而太太才四十歲不到。又介紹我給呂先生認識並說明來意:「這位便是我前日送給你《科學時代的因果錄》作者吳先生。這次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請吳先生來跟你認識,有意想徵得你的同意,把你一家都是癡呆人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書寫成文,以便作為世人的警惕,因果之報如影隨形;也藉此給你有懺悔補罪的機會!」「吳兄以為如何?」宋先生真厲害,幾句話就把我拖下水。

呂老闆一副苦瓜臉,淡淡地說:「如果能將我所受的罪作為借鏡,著書傳世,警惕世人,也能藉此減少一點內疚的痛苦,哪有不同意的?」雖簡短幾句話,但有條不紊,可以看出他的文化程度不差。宋兄接著說道:「其實呂老闆的中、泰文基礎很好,早期我們幾位朋友曾搞過地方小報業,常眾在一起討論過文學,但大家都是生意人,很忙,後來就散了!」呂老闆命他那位有點稚氣、傻頭傻腦的太太,把三個兒子帶上樓看電視,親自泡了一壺潮州工夫茶招待,將他的「一家都是癡呆人」的故事娓娓道來.

呂老闆單名一個「和」字,我們便稱他為「小和」。

小和小學畢業後,便在一家餅店當學徒。以前的餅店沒有大規模的工廠和機械,全都是家庭式的手工,而且幾乎清一色是華人在經營,也稱為「茶料店」。小和學得一手好工夫,二十四歲的時候被聘請到泰南邊陲,和大馬國一河之隔的歌樂埠,在一家餅店做「頭手師傅」,專門製作供華人神廟、齋壇拜神祭祖的各類餅品。小和慧心靈巧,工藝出眾,最負盛名的產品是用食糖作成獅子狀的「白糖獅」,款式美麗,栩栩如生,聲名遠播全泰南,就是大馬境內也有人特約定貨。

小和有兩個馬來人徒弟,年紀相近,叫古靈仔和番薯仔,師徒三人時常結伴夜遊。當年的歌樂埠,好像十里洋場,有「不夜城」之稱,正是「歌聲飄飄兩國界,樂韻洋溢一城春。」入夜的時候,歌廳舞榭樓台燈火輝煌,五光十色。兩國人民來往,僅僅一橋之隔,過關卡,不用護照簽證,語言相通,都操普通話,就是三輪車夫也說華語。

這天他們又過境到檳城吉靈丹市遊逛,每人購買一張馬來西亞政府彩票,隔天便開獎。但是三個人都忘記了,過了十多天,小和要到檳城採買原料,兩個徒弟把二張彩券託他對獎。其實這是尋常的事,他們平時都是你託我、我託你的互相信任。然而,這一次卻不尋常了,原來兩個徒弟的彩票之中,其中一張竟中了七個號碼的頭獎,獎金馬幣六十萬元,等於泰幣七百餘萬銖。當時的七百多萬銖,數目非同小可,就是十世做餅品師傅,也賺不到七百萬銖。小和當場呆住了,腦海洶湧澎湃,心神起伏不寧,經過好一段時間的天人交戰,最後邪魔戰勝理智,貪婪擊敗良知,他買了一張同期沒中獎的廢票,把中獎的彩券密藏著,回來後故意把三張票放在一起,表示沒有中彩。等過了半月之後,便偷偷地到吉隆坡領取獎金。

過了幾天他便辭去餅店的工作,帶著巨款到清邁山城買了一問店鋪,經營餅品生意,並且跟當地一個少他十多歲的美麗姑娘結婚。

然而,人做事,天在看,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上天早有所安排,美麗的太太原來是個白癡,不到幾年便生育了二女四男,可說是多產。但是二個女嬰被她壓死,一個比較聰明的男孩,九歲的時候發了傷風症也死了,剩下這三個癡呆又瘋癲的兒子,大的十八歲還要父親洗澡穿衣服,送到弱智學校,半天便跑回來。纏得他二十多年沒有辦法離開家門,不久就變成滿頭白髮,肉體和精神痛苦不堪,有時很想回到南疆自殺謝罪。這就像古人所說的,過著活地獄般受罪的生活。呂老闆最後說:一切罪惡的淵源,都是由人的貪婪自取而來的。


行獵和尚

上個月底,我受到清邁府某佛堂的邀請前往講課,三天法會畢班後,大家都趕著回去,宋吉經理請我多留一兩天,同往參加一位住在芳城的和尚火葬禮。

清邁府到芳城路程一百五十多公里,都是彎彎曲曲的山坡,有些路段是崖壁深淵,汽車要跑三個多小時。到達的時候,宋吉說時間還有,不如到高山民家喝茶。「高山民」!我不禁愕然。高山民是我的摯友,多年前曾到芳城小住,開設一家茶館兼歌廳。他天性喜好文藝,文學造詣很深,高山民是筆名,他的文詞像行雲流水,說話像敲金戞玉,寫了很多山城風光、疆邊景緻,後來回到京華,很久沒有見面,不知故人別來可好?原來宋吉經理說的「高山民」,是居住在該地以種茶為業的「高山民族」。

高山民說要火化的這位和尚跟他很熟,曾經多次結伴到山林裡行獵。這一次行獵原本他也要參加,卻因為小兒發高燒而缺隊,沒有料到和尚會被誤殺而死。

「和尚行獵!這還了得!」我不禁失聲。 「是的!和尚行獵,我們暗地裡稱他為『行獵和尚』!而其姓名卻忘了。」高山民飲了一杯濃茶,並給我們講了這篇故事。

在我們這高山區村後有一山丘,盛產一種別處所沒有的大花難,每隻約有六、七公斤,能飛善舞,肉嫩味美,勝過泰南勿洞的廣西雞。有一次,我們業餘獵友射得一隻,其中一位讀過金庸小說 「洪七公的叫化雞」,便將整隻花雞連毛用泥土包裹燒熟,請和尚來吃,吃了一次,從此和尚便加入我們的獵隊。獵隊成員有一位經營菜館酒樓,在燒花雞的泥土中,加入芳香、辣椒、味精、鹽巴、八角、川椒…等調味料,燒出來的雞肉香味無比,可是這類花雞很稀少,有時候幾個月還獵不到一兩隻。

和尚被誤殺的這天,我們原本約好了四個人和和尚凌晨四點上山,我臨時因為小兒發高燒而缺隊。後來聽朋友講述,那天凌晨霧氣很濃,手電筒的光線照射不到三尺遠,而那個時候正是花雞出沒的時間,當然也是獵取的好機會。他們三個人和和尚在山坡的茅屋裡,先喝了幾杯土製的白酒暖身,然後各自分開伺守獵物。突然和尚想拉肚子,走到一叢竹芭後邊解手,不料踏到一段枯樹枝,斜跌坐下,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一記散彈槍聲,隨即聽到和尚的聲音:「我被射到了!我被槍彈射到了!」散在周圍的獵友,集中手裡的電光照向和尚,看他抱住胸前.倒地不起。那位發射槍彈的朋友,當場驚嚇得發抖,喃喃地說道:「我射的明明是一隻大花雞,怎麼會變成和尚?」三個人便把和尚抬下山,送到鄉衛生站,但和尚在半途中已經氣絕。

「行獵和尚」被同伴誤殺的新聞,立刻傳遍山城。甚至於有傳言說:和尚變成一隻大山雞,從竹叢中起飛,狩獵人連開三槍才跌下來,現出和尚原形。

高山民的「和尚行獵」講完了。宋吉經理說:「聽說這個和尚還喜歡吃烤烏魚肉是嗎?」「那是一個小沙彌說的。」高山民說道:「有一天,和尚化緣回來,在小溪捉到一隻巴掌大的烏魚,正在考慮是否要放生或烤來吃?恰好有村民走過,和尚連忙藏起來,又把一株竹桿斬去上截,然後劈開,把烏魚夾在竹縫中,這樣就不怕魚逃走和給人看見,於是回到廟裡誦經去了,後來過了半個多月才想起這件事,慌忙趕到竹林裡,突然間溪邊有一棵枯樹轟然斷為兩截倒下。不偏不倚竟把和尚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直到寺裡面的小沙彌有事找他,才在溪邊的竹林中被發見。但已經有一天一夜了.而半截竹竿中夾住的烏魚,跟和尚一樣奄奄一息。

「我們不要參加和尚的火葬禮,回去吧!」我說。


一個棺木三條命

波作倫建築有限公司的董事總經理蘇立波先生,最近跟我講了他親身經歷的神奇故事—一個棺木三條人命。 我對蘇先生說最近正在收錄一些有關因果奇譚資料,問他可不可以編進書中?他說:「可以的。可以的。」隨即拿出一張印有七個董事銜頭和九支電話號碼的名片給我。並說如果誰懷疑或不信, 可以隨時撥電話給他,全年無休。

波作倫建築公司的業務非常龐大,承包的工程上至大跨距的橋樑,下至平民區的小屋。而最近正承包全國各府的埋散地下電線工程。公司只派幾個高級工程師和管帳人員,其他工作人貝都是顧用當地人士做臨時工。這些臨時雇員,叫做「散工」。多數做一些搬運等粗重的工作,對於操縱機械的技術,一竅不通。不過,還得從其中挑選一些比較靈活的青年人,操持一些比較簡單的機械。出乎意料之外,這批青年人中,有乃南和乃考兩人,能駕馭各類輕型吊車。機械管理人說,這二人如果加以訓練,不難成為優秀的技術人才。他們都是職校肆業,只因為家貧,不得已輟學回鄉種田。現在應徵為挖土雜役,確實有點埋沒人才,於是被提拔在「怪手」操作部門,蘇董事長也曾見過面,讚為一表人才。

公司這次的工程,是東北部十七府同時進行。工作分為二個階段:一個是拆除舊電線,一個是挖地埋設新電線。乃南和乃考駕輕吊車,負責拆卸舊電線。因為工程同時進行廣達十多個府治,董事長要每隔兩個月才能來一次,可是這個月卻來了兩次,因為近府發生了人事糾紛,前來坐鎮處理。他剛進入辦事處,恰好工程師馬先生正在接聽電話,表情古怪緊張,接完後,禮貌地說:「請董事長在辦公室稍坐,我耍到醫院,因為有三個工人被高壓電觸傷。」但是蘇董事長並沒有留在辨公室,而是跟著工程師到府立醫院。

被高壓電觸傷的工人,有乃南、乃考和老頭乃玲。當時乃南和乃考正爬上一條長竹梯,拆除一組複雜的舊電話線,竹梯搖動,乃南叫老頭幫助把竹梯扶著。乃玲無知,將一條粗鐵管支持著長梯末端,正好觸接高壓電,強力電流馬上傳進乃南體內,乃考立刻伸手拉乃南一把,也被強電流吸住,這個持鐵管的乃玲,反而最慢被電吸著。等到附近工人把電流截斷,乃南等三人已經眼睛翻白,身體僵硬。這是小組工頭的述說。

這個時候有一位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蘇立波趕上前合十作禮,詢問被電流觸傷的三人情況,是否危及生命?醫生沒有表情,冷冷地說道:「很難講!」立波趨上前懇求說:「如果能救活一二 人,公司願意拿出三十萬銖,作為醫生的獎勵。」這位沒有表情的冷醫生,不知道是昨晚受他老婆的氣,還是今天股市大跌,臉色一沉,眼皮一翻,冷霜霜地說道:「救人是醫生的天職,請你不要輕蔑,用金錢作引誘,破壞醫師們的人格。」頭也不回匆忙地走了。

立波一番好意,卻被曲解,覺得沒有顏面,於是習慣地摸出香煙燃點。正好一位護士走過,禮貌地說道:「抱歉!先生,這裡禁止吸煙。」老兄第二次遭到教訓,真是感到無趣,就把雙手背插在腰後,走過一道門,慢慢而行,暗想今天為什麼這樣倒霉。走著走著,不覺走向一處收殮磺房,覺得不是味道,正要回頭走,恰好有幾個鄉下人來領屍,抬著一具遺體,放在一輛無頂的小貨車上。正午太陽非常強烈,冷凍的屍體顯得僵硬可怕,又沒有什麼遮蓋,只用一條浴巾放在上身。露出一雙死人腳。立波上前搭訕,問為什麼不備棺木?農家打扮的三男一女,悲戚地說將載回鄉下佛寺借棺木,離這裡大約四十公里便到。

四十公里不算近,太陽又這麼強烈,立波搖著頭很不忍心,恰好抬頭看見有條小巷,一片廣告寫著發售棺木。於是對他們說:「對面巷有棺木店,我買一具相送,你們把車轉過去。」

立波走進掛有「阿財長生店」字號的棺木店,他指著棺木,要她們選一具先把屍體裝進去,以免曬到太陽。那個中年婦人,可能是死者的老婆或姊妹,再三合十向立波拜謝,含著淚珠選了一具較便宜的薄棺。立波又問他們需要些什麼東西?如香燭紙類,他們不敢回答,鄉人便是這樣樸實厚道。立波吩咐老板阿財,也有人稱他為「棺材財」的,把一些喪事應用的東西全套搬上車。「棺材財」有生意頭腦,看到這個人作風闊綽,知道是財神爺眷顧,於是走到隔壁鋪,專營「紅白事」的表弟店裡,搬來一些東西;謝禮、手巾、紅絲線、白信封,甚至一副輓軸,忙得滿頭大汗,開單才一萬元不到。立波付了錢,又多拿了二千銖送給婦人,說是「貪汶」—送褚儀。領屍的三男一女,呆呆地對看著,都不敢相信這個世間上還有這種好人,於是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給立波磕了幾個頭。尤其是婦女,激動地放聲大哭,在立波腳下磕了好幾個響頭,才含淚上車。

鄉下人開車走了。立波馬上感到一陣惆悵,又覺得心中有一股愉悅感。雖然牽掛著三個工人的吉凶,而之前被面無表情的醫生曲解,又被小護士禁止抽煙所生的一連串悶氣,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正打算回去休息,但不知什麼緣故又轉到急救室,正好瞥見那位沒有表情的冷面醫生,本來不想跟他打招呼,有意避開。可是醫生卻向他走過來,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說話已經沒有早先的冰冷:「你的三位員工,已經脫離危險,性命算是撿回來了,但是那位年紀大的可能成為殘廢。被這種強烈電流觸傷的,能救得活,萬中才有其一,確是奇蹟!」

立波內心一陣震撼,呆呆地站著,愧意和喜悅交織。喜悅的是三個工人的性命無礙;愧歉的是剛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有侮辱醫師的專業素養及品格。

青年的馬工程師和三位小組工頭,很高興看見董事長,大家如釋重負,喃喃地說:「三條人命…施捨一具棺木,換來三條人命。」於是扶他上車到旅社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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