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5日 星期日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8


一家都是癡呆人

那天,我和宋先生從清邁準備乘晚機回曼谷,因為還有少許時問,宋先生說難得來一次清邁,辛苦一點,就帶我往雙獅縣城,訪問「一家都是癡呆人」的朋友。

雙獅城是清邁府內著名的手工藝品旅遊勝地,每天遊客如雲。縣政府推行一地區一產品政策,雙獅城的手工藝品最是有特色。「一家都是癡呆人」住在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開設專製中國式的餅店,宋先生說是手工藝中國餅,這家店沒有招牌,大家習慣稱為「唐人餅店」,三天開四天關的,鄰里和顧客也戲稱是做「富人生意」。老闆呂先生除了做麵餅,還要兼顧店面,又要照顧家庭:一個太太和三個兒女(本來生育有六人,先後死去三人)。這四人都癡癡呆呆的,也帶點瘋癲,生活飲食都要呂先生操持。

我們抵達時。呂先生正在替最小的兒子穿衣,一見面滿臉尷尬,苦笑地指著兒子說:「他已經十四歲了。」於是請我們進入一間紊亂不堪的客廳坐下,過一會兒才進來招呼。宋先生介紹說,呂老闆也是潮州人,五十四歲。而太太才四十歲不到。又介紹我給呂先生認識並說明來意:「這位便是我前日送給你《科學時代的因果錄》作者吳先生。這次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請吳先生來跟你認識,有意想徵得你的同意,把你一家都是癡呆人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書寫成文,以便作為世人的警惕,因果之報如影隨形;也藉此給你有懺悔補罪的機會!」「吳兄以為如何?」宋先生真厲害,幾句話就把我拖下水。

呂老闆一副苦瓜臉,淡淡地說:「如果能將我所受的罪作為借鏡,著書傳世,警惕世人,也能藉此減少一點內疚的痛苦,哪有不同意的?」雖簡短幾句話,但有條不紊,可以看出他的文化程度不差。宋兄接著說道:「其實呂老闆的中、泰文基礎很好,早期我們幾位朋友曾搞過地方小報業,常眾在一起討論過文學,但大家都是生意人,很忙,後來就散了!」呂老闆命他那位有點稚氣、傻頭傻腦的太太,把三個兒子帶上樓看電視,親自泡了一壺潮州工夫茶招待,將他的「一家都是癡呆人」的故事娓娓道來.

呂老闆單名一個「和」字,我們便稱他為「小和」。

小和小學畢業後,便在一家餅店當學徒。以前的餅店沒有大規模的工廠和機械,全都是家庭式的手工,而且幾乎清一色是華人在經營,也稱為「茶料店」。小和學得一手好工夫,二十四歲的時候被聘請到泰南邊陲,和大馬國一河之隔的歌樂埠,在一家餅店做「頭手師傅」,專門製作供華人神廟、齋壇拜神祭祖的各類餅品。小和慧心靈巧,工藝出眾,最負盛名的產品是用食糖作成獅子狀的「白糖獅」,款式美麗,栩栩如生,聲名遠播全泰南,就是大馬境內也有人特約定貨。

小和有兩個馬來人徒弟,年紀相近,叫古靈仔和番薯仔,師徒三人時常結伴夜遊。當年的歌樂埠,好像十里洋場,有「不夜城」之稱,正是「歌聲飄飄兩國界,樂韻洋溢一城春。」入夜的時候,歌廳舞榭樓台燈火輝煌,五光十色。兩國人民來往,僅僅一橋之隔,過關卡,不用護照簽證,語言相通,都操普通話,就是三輪車夫也說華語。

這天他們又過境到檳城吉靈丹市遊逛,每人購買一張馬來西亞政府彩票,隔天便開獎。但是三個人都忘記了,過了十多天,小和要到檳城採買原料,兩個徒弟把二張彩券託他對獎。其實這是尋常的事,他們平時都是你託我、我託你的互相信任。然而,這一次卻不尋常了,原來兩個徒弟的彩票之中,其中一張竟中了七個號碼的頭獎,獎金馬幣六十萬元,等於泰幣七百餘萬銖。當時的七百多萬銖,數目非同小可,就是十世做餅品師傅,也賺不到七百萬銖。小和當場呆住了,腦海洶湧澎湃,心神起伏不寧,經過好一段時間的天人交戰,最後邪魔戰勝理智,貪婪擊敗良知,他買了一張同期沒中獎的廢票,把中獎的彩券密藏著,回來後故意把三張票放在一起,表示沒有中彩。等過了半月之後,便偷偷地到吉隆坡領取獎金。

過了幾天他便辭去餅店的工作,帶著巨款到清邁山城買了一問店鋪,經營餅品生意,並且跟當地一個少他十多歲的美麗姑娘結婚。

然而,人做事,天在看,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上天早有所安排,美麗的太太原來是個白癡,不到幾年便生育了二女四男,可說是多產。但是二個女嬰被她壓死,一個比較聰明的男孩,九歲的時候發了傷風症也死了,剩下這三個癡呆又瘋癲的兒子,大的十八歲還要父親洗澡穿衣服,送到弱智學校,半天便跑回來。纏得他二十多年沒有辦法離開家門,不久就變成滿頭白髮,肉體和精神痛苦不堪,有時很想回到南疆自殺謝罪。這就像古人所說的,過著活地獄般受罪的生活。呂老闆最後說:一切罪惡的淵源,都是由人的貪婪自取而來的。


行獵和尚

上個月底,我受到清邁府某佛堂的邀請前往講課,三天法會畢班後,大家都趕著回去,宋吉經理請我多留一兩天,同往參加一位住在芳城的和尚火葬禮。

清邁府到芳城路程一百五十多公里,都是彎彎曲曲的山坡,有些路段是崖壁深淵,汽車要跑三個多小時。到達的時候,宋吉說時間還有,不如到高山民家喝茶。「高山民」!我不禁愕然。高山民是我的摯友,多年前曾到芳城小住,開設一家茶館兼歌廳。他天性喜好文藝,文學造詣很深,高山民是筆名,他的文詞像行雲流水,說話像敲金戞玉,寫了很多山城風光、疆邊景緻,後來回到京華,很久沒有見面,不知故人別來可好?原來宋吉經理說的「高山民」,是居住在該地以種茶為業的「高山民族」。

高山民說要火化的這位和尚跟他很熟,曾經多次結伴到山林裡行獵。這一次行獵原本他也要參加,卻因為小兒發高燒而缺隊,沒有料到和尚會被誤殺而死。

「和尚行獵!這還了得!」我不禁失聲。 「是的!和尚行獵,我們暗地裡稱他為『行獵和尚』!而其姓名卻忘了。」高山民飲了一杯濃茶,並給我們講了這篇故事。

在我們這高山區村後有一山丘,盛產一種別處所沒有的大花難,每隻約有六、七公斤,能飛善舞,肉嫩味美,勝過泰南勿洞的廣西雞。有一次,我們業餘獵友射得一隻,其中一位讀過金庸小說 「洪七公的叫化雞」,便將整隻花雞連毛用泥土包裹燒熟,請和尚來吃,吃了一次,從此和尚便加入我們的獵隊。獵隊成員有一位經營菜館酒樓,在燒花雞的泥土中,加入芳香、辣椒、味精、鹽巴、八角、川椒…等調味料,燒出來的雞肉香味無比,可是這類花雞很稀少,有時候幾個月還獵不到一兩隻。

和尚被誤殺的這天,我們原本約好了四個人和和尚凌晨四點上山,我臨時因為小兒發高燒而缺隊。後來聽朋友講述,那天凌晨霧氣很濃,手電筒的光線照射不到三尺遠,而那個時候正是花雞出沒的時間,當然也是獵取的好機會。他們三個人和和尚在山坡的茅屋裡,先喝了幾杯土製的白酒暖身,然後各自分開伺守獵物。突然和尚想拉肚子,走到一叢竹芭後邊解手,不料踏到一段枯樹枝,斜跌坐下,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一記散彈槍聲,隨即聽到和尚的聲音:「我被射到了!我被槍彈射到了!」散在周圍的獵友,集中手裡的電光照向和尚,看他抱住胸前.倒地不起。那位發射槍彈的朋友,當場驚嚇得發抖,喃喃地說道:「我射的明明是一隻大花雞,怎麼會變成和尚?」三個人便把和尚抬下山,送到鄉衛生站,但和尚在半途中已經氣絕。

「行獵和尚」被同伴誤殺的新聞,立刻傳遍山城。甚至於有傳言說:和尚變成一隻大山雞,從竹叢中起飛,狩獵人連開三槍才跌下來,現出和尚原形。

高山民的「和尚行獵」講完了。宋吉經理說:「聽說這個和尚還喜歡吃烤烏魚肉是嗎?」「那是一個小沙彌說的。」高山民說道:「有一天,和尚化緣回來,在小溪捉到一隻巴掌大的烏魚,正在考慮是否要放生或烤來吃?恰好有村民走過,和尚連忙藏起來,又把一株竹桿斬去上截,然後劈開,把烏魚夾在竹縫中,這樣就不怕魚逃走和給人看見,於是回到廟裡誦經去了,後來過了半個多月才想起這件事,慌忙趕到竹林裡,突然間溪邊有一棵枯樹轟然斷為兩截倒下。不偏不倚竟把和尚夾在中間,動彈不得。直到寺裡面的小沙彌有事找他,才在溪邊的竹林中被發見。但已經有一天一夜了.而半截竹竿中夾住的烏魚,跟和尚一樣奄奄一息。

「我們不要參加和尚的火葬禮,回去吧!」我說。


一個棺木三條命

波作倫建築有限公司的董事總經理蘇立波先生,最近跟我講了他親身經歷的神奇故事—一個棺木三條人命。 我對蘇先生說最近正在收錄一些有關因果奇譚資料,問他可不可以編進書中?他說:「可以的。可以的。」隨即拿出一張印有七個董事銜頭和九支電話號碼的名片給我。並說如果誰懷疑或不信, 可以隨時撥電話給他,全年無休。

波作倫建築公司的業務非常龐大,承包的工程上至大跨距的橋樑,下至平民區的小屋。而最近正承包全國各府的埋散地下電線工程。公司只派幾個高級工程師和管帳人員,其他工作人貝都是顧用當地人士做臨時工。這些臨時雇員,叫做「散工」。多數做一些搬運等粗重的工作,對於操縱機械的技術,一竅不通。不過,還得從其中挑選一些比較靈活的青年人,操持一些比較簡單的機械。出乎意料之外,這批青年人中,有乃南和乃考兩人,能駕馭各類輕型吊車。機械管理人說,這二人如果加以訓練,不難成為優秀的技術人才。他們都是職校肆業,只因為家貧,不得已輟學回鄉種田。現在應徵為挖土雜役,確實有點埋沒人才,於是被提拔在「怪手」操作部門,蘇董事長也曾見過面,讚為一表人才。

公司這次的工程,是東北部十七府同時進行。工作分為二個階段:一個是拆除舊電線,一個是挖地埋設新電線。乃南和乃考駕輕吊車,負責拆卸舊電線。因為工程同時進行廣達十多個府治,董事長要每隔兩個月才能來一次,可是這個月卻來了兩次,因為近府發生了人事糾紛,前來坐鎮處理。他剛進入辦事處,恰好工程師馬先生正在接聽電話,表情古怪緊張,接完後,禮貌地說:「請董事長在辦公室稍坐,我耍到醫院,因為有三個工人被高壓電觸傷。」但是蘇董事長並沒有留在辨公室,而是跟著工程師到府立醫院。

被高壓電觸傷的工人,有乃南、乃考和老頭乃玲。當時乃南和乃考正爬上一條長竹梯,拆除一組複雜的舊電話線,竹梯搖動,乃南叫老頭幫助把竹梯扶著。乃玲無知,將一條粗鐵管支持著長梯末端,正好觸接高壓電,強力電流馬上傳進乃南體內,乃考立刻伸手拉乃南一把,也被強電流吸住,這個持鐵管的乃玲,反而最慢被電吸著。等到附近工人把電流截斷,乃南等三人已經眼睛翻白,身體僵硬。這是小組工頭的述說。

這個時候有一位醫生從急診室走出來,蘇立波趕上前合十作禮,詢問被電流觸傷的三人情況,是否危及生命?醫生沒有表情,冷冷地說道:「很難講!」立波趨上前懇求說:「如果能救活一二 人,公司願意拿出三十萬銖,作為醫生的獎勵。」這位沒有表情的冷醫生,不知道是昨晚受他老婆的氣,還是今天股市大跌,臉色一沉,眼皮一翻,冷霜霜地說道:「救人是醫生的天職,請你不要輕蔑,用金錢作引誘,破壞醫師們的人格。」頭也不回匆忙地走了。

立波一番好意,卻被曲解,覺得沒有顏面,於是習慣地摸出香煙燃點。正好一位護士走過,禮貌地說道:「抱歉!先生,這裡禁止吸煙。」老兄第二次遭到教訓,真是感到無趣,就把雙手背插在腰後,走過一道門,慢慢而行,暗想今天為什麼這樣倒霉。走著走著,不覺走向一處收殮磺房,覺得不是味道,正要回頭走,恰好有幾個鄉下人來領屍,抬著一具遺體,放在一輛無頂的小貨車上。正午太陽非常強烈,冷凍的屍體顯得僵硬可怕,又沒有什麼遮蓋,只用一條浴巾放在上身。露出一雙死人腳。立波上前搭訕,問為什麼不備棺木?農家打扮的三男一女,悲戚地說將載回鄉下佛寺借棺木,離這裡大約四十公里便到。

四十公里不算近,太陽又這麼強烈,立波搖著頭很不忍心,恰好抬頭看見有條小巷,一片廣告寫著發售棺木。於是對他們說:「對面巷有棺木店,我買一具相送,你們把車轉過去。」

立波走進掛有「阿財長生店」字號的棺木店,他指著棺木,要她們選一具先把屍體裝進去,以免曬到太陽。那個中年婦人,可能是死者的老婆或姊妹,再三合十向立波拜謝,含著淚珠選了一具較便宜的薄棺。立波又問他們需要些什麼東西?如香燭紙類,他們不敢回答,鄉人便是這樣樸實厚道。立波吩咐老板阿財,也有人稱他為「棺材財」的,把一些喪事應用的東西全套搬上車。「棺材財」有生意頭腦,看到這個人作風闊綽,知道是財神爺眷顧,於是走到隔壁鋪,專營「紅白事」的表弟店裡,搬來一些東西;謝禮、手巾、紅絲線、白信封,甚至一副輓軸,忙得滿頭大汗,開單才一萬元不到。立波付了錢,又多拿了二千銖送給婦人,說是「貪汶」—送褚儀。領屍的三男一女,呆呆地對看著,都不敢相信這個世間上還有這種好人,於是不約而同地跪了下去,給立波磕了幾個頭。尤其是婦女,激動地放聲大哭,在立波腳下磕了好幾個響頭,才含淚上車。

鄉下人開車走了。立波馬上感到一陣惆悵,又覺得心中有一股愉悅感。雖然牽掛著三個工人的吉凶,而之前被面無表情的醫生曲解,又被小護士禁止抽煙所生的一連串悶氣,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正打算回去休息,但不知什麼緣故又轉到急救室,正好瞥見那位沒有表情的冷面醫生,本來不想跟他打招呼,有意避開。可是醫生卻向他走過來,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說話已經沒有早先的冰冷:「你的三位員工,已經脫離危險,性命算是撿回來了,但是那位年紀大的可能成為殘廢。被這種強烈電流觸傷的,能救得活,萬中才有其一,確是奇蹟!」

立波內心一陣震撼,呆呆地站著,愧意和喜悅交織。喜悅的是三個工人的性命無礙;愧歉的是剛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有侮辱醫師的專業素養及品格。

青年的馬工程師和三位小組工頭,很高興看見董事長,大家如釋重負,喃喃地說:「三條人命…施捨一具棺木,換來三條人命。」於是扶他上車到旅社休息。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7


奇遇

我和王宗純兄,自傍晚便坐著對話到翌日太陽初昇,才驚覺兩人竟一夜都沒睡,那來那麼多的話,談了整整一夜?

事實上,我和宗純兄並不是什麼忘年之交,也不是同窗共硯久別的老友,我們只是一個星期前,從曼谷飛往普吉同一班航機上相識的朋友;在交換名月後,說聲「有空來訪」便互相道別。沒想到王兄真是快人也,搶先一步到來,真乃古人所謂讀書不必擇地,交友不必看時。老兄豪爽健談,以下便是他的奇遇。雖說這奇遇已過了二十多年,但好似歷歷在目,有如昨天的事;甚至直到現在,這段奇遇還如一個謎—永無答案的謎。

宗純居住泰南洛坤府的小市鎮,父親早逝,事母至孝,平日推著小車販賣日常用品,養活一家六口。每早天未亮即出門,中午常常沒有吃飯,傍晚總隨手買點東西敬奉老母。

宗純極富有人情味和同情心,平日樂於助人。誰家有困難,他雖然沒米下炊,還束緊腰帶濟助之。如:有一天傍晚,宗純前往市場買一升白米以便做晚飯,半路上碰到一老婦,自稱已兩天沒吃飯,同情心油然而生,於是將手中的白米送給她,另外買一包粿條給母親,而自己和妻兒便餓了一夜。有時夜裡,人家發生病痛,扣門請他帶到醫院,他從來都不推託;有人在三更半夜身故,請他料理後事。他也不曾推辭;甚至大年初一請他扛棺木也樂於前往。因此很得埠眾的敬愛,有些鄰里農家,知他兒女多,收入有限,常送些瓜果蔬菜。

宗純的母親體弱多病,非常憐惜宗純為一家人的生活奔波受苦,後來便住在已出嫁女兒的家裡,以減輕宗純的負擔。有一天,他接到妹妹打來的電報,說母親病重,請速前往見面。於是,他把一隻金戒指賣掉,帶了妻兒浩浩蕩蕩趕到泰南第戶大埠—合艾市。所幸吉人天相,隔兩天母親病情轉穩定,可以出院回家裡休養,於是宗純安排妻兒先回。

聽說最南端的素艾歌洛埠有一位神明很靈,於是他就隻身乘車前往,替母親問卜,並替母親許願求壽,然後再返回合艾。他遵從神明的指示,去拜求「大老爺」給母親續壽;之後,便從合艾坐火車回洛坤小鎮。他買的是三等車廂,入座後恰好火車開行。

三等車廂每排座椅坐二人,當他走近座位時,靠窗座位的一位老人家,連忙站起讓位,並坐在靠走廊座位上。宗純拿票據一看,果然是靠窗的排號。好奇地問這位頭髮白如銀、鬍鬚長至胸的清秀老人,為何會知道他的座位是靠窗邊?老人說他的票號是靠走廊,所以知道來者一定是靠窗的。於是話匣子打開,宗純對白髮白鬍鬚老人非常有好感,而老人比宗純更健談。

老人對宗純說,一個人壽命的長短,是前世所修及今生所積的德而來的,並不是從祈禱許願而來的。宗純一驚,為何老人會知道他曾替母親求過壽、許過願?老人又輕描淡寫的解釋道:鬼神是六道眾生之一,對人生究竟解脫毫無助益,不該輕易去迷祂,要有自己的立場;所以對鬼神的態度是不輕視,也不諂媚,最好是敬而遠之。信鬼、求神、敬仙真、學佛聖、求覺悟,是幾件相似而不相同的事,要用智慧去分辨。要多看正信聖書,起心動念要光明正大,不要貪求,不要有不良企圖,才不致鬼迷心竅。

老人說話都能引經據典,有其出處,其談話中有一段是從一本善書引述來的:「施捨財物,扶危濟人,叫做善。行善的人將來準富,有洪福享,因為天不虧人,天理是明施暗還。為了義舉,盡心出力,任勞任怨,刻苦完成,叫做功。有功於世的人,將來準貴。人藉著行善立功,把性情煉得爐火純青,遇逆境而和顏悅色的忍受,雖窮困還能樂意濟助別人,叫做德。人能做到善、功、德這三個字便不簡單了,將來一定能富、責、壽。」

老人還繼續說:「一個人如果能做到善、功、德,但還未臻於富貴,總還有些磨難,叫做魔考。好比今日你雖然為人家、為社會,做了好多好事,生活也只能勉強過得,好比只能掙得一碗飯吃,但忽然被一隻餓犬搶去了,內心作怎樣的打算?」

「我也只好聽天由命了!」宗純答。

「好,好!好一句聽天由命!你有此存心,不積怨,善良!善良!」老人衷心地讚賞。說話間不知不覺已過中午很久,火車停在某站,外面熙熙攘攘地叫賣東西,宗純買了兩包飯,想送一包給老人吃,老人說他不餓,也不習慣吃過午的東西。他微笑地看著宗純狼吞虎嚥地把兩包雞飯吃完,又說了一段宗純不大懂的話:「寅卯辰三時是諸天食,巳午未是人法食,申酉戌是鬼神食,亥子丑是畜牲食,叫做各適其時。」

老人要在下一車站下車,臨別又說了一些訓誡的話:「有一位法師曾說:一切冤家對頭不可恨他,他是來成就我們忍辱的工夫;對於天然的災害要忍受,對於自己的清苦生活要忍耐,切不可怨天尤人。消得一分習氣,便得一分光明;忍得十分煩惱,便證少分菩提。心澄澈如明鏡止水,則天下無可厭之事;意氣平和,善行善語如麗日光天,則世問無可惡之人。」白髮老人愈講愈深奧,說要在這一站下車,並說宗純則再過四、五個站,可能很晚才到達。宗純又是一驚,他根本沒告訴老人要在那裡下車。不及細問,車停了,他送老人下車遠去,才悵然若失地回到座位。忽然間,老人折返回來站在窗口,鄭重其事說忘記告訴宗純:「春節過後第一天,注意有一把推車的號碼!」說完匆匆離去。

汽笛聲響,火車又蠕蠕開動。宗純覺得有點納悶,坐在他前後左右的乘客,都好似以奇異的眼光看著他;尤其是坐封面的一位大姊開口問他:「放在座位旁的一隻美麗花籃那裡去了?」宗純吃了一驚!他除了一隻舊手提包放在架上,根本便沒帶什麼花籃。「你座位旁不是有一隻花籃嗎?你一路跟花籃說個不停,大家正覺奇怪又納悶,以為你發神經呢!」大姊補充說。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令宗純嚇出一身冷汗,茫然不知所措,站起來急忙要下車,可是火車已加速離開月台。

「我真想下去我那位白髮白鬚的老人,不知他是人還是鬼,抑或是神仙?不管神鬼仙都好,看來很慈悲,很想跟他去修道,免得受人生窮困之苦!」宗純講得如身歷其境,我更聽得入迷,急急問道:「後來如何?」

「後來嗎?」宗純經我一問,如夢初醒。再沖一泡早已冷卻的茶,繼續講他的奇遇。後來好多天精神恍惚,思潮起伏很難平靜。

生活的擔子逼得他喘不過氣,每天一早累到晚,漸漸有點積蓄,也漸漸地把火車上的奇遇淡忘了。在春節前一個月,該埠發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火,全鎮所有住屋燒為平地,把他近月來的積蓄,及替孩子們購置的床具,燒個精光,使他憶起白髮老人所說:「掙得一碗飯要吃,忽然來了隻餓犬搶去了。」天意!天意!

經過這場大火的洗禮,本來就已窮困,這回更是徹底窮個精光。無可奈何,帶著妻兒到一埠之隔的表哥處棲身。幸好表哥是同行,有一部破舊的手推車,分些貨品又可上市經營。

一個月過去,春節來臨,一般人都休假拜年,或探親旅行,但是宗純不敢怠慢,乘別人休假,少了些競爭,多爭取時問賺錢;於是大年初一的一早,便推著載滿貨品的舊車上市。這時天色還矇朧,車道前面停著一輛賣豆漿的破車。以前的手推車都要有牌照,這車牌是三個號碼。宗純忽然福至心靈,憶起白髮老人所說的話,急忙把車推回家,匆匆地把錢袋裡的錢倒出來,數了三次。這舉動看得他老婆一頭霧水,問其所以。幾經磋商,由老婆出面向表嫂借五百銖,湊足二千銖,孤注一擲,賭起生平第一遭的地下私彩「三個字」。

泰南賭私彩之風甚熾,往往一賭成千上萬不足為奇。下午表兄回來,知道宗純夫婦是外行人,不懂賭的竅門,不該孤注一擲。正在頓足之間,隔壁有人開收音機,播報地下私彩號碼,正是宗純所簽買的三個字,中了幾十萬銖橫財。

從這一年開始,宗純投資開礦公司半個股份,當時正是錫礦的黃金時期,掘錫與挖金差不多,雖只參加半個股份,可是每天都有匯報,一股分了幾萬銖,半股又幾萬銖。不到幾年,便買地建屋,大兒子考上警官學校,畢業後官運亨通,如今己是校級長官;二三兒女皆高等學校畢業,有高尚職業。母親更在他發財後隔年才逝世,也算哀榮。只有一件耿耿於懷的事,便是當年在火車上所遇到的老人,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仙?直到現在,還是沒有答案。

宗純幽幽地說,過後好幾次,他跑到從前白髮老人下車的火車站徘徊,希望奇蹟出現,能夠再過著,全都失望回來。有一次,聽說在「什田」有一位茅山道士,每月一次給人指點迷津,百問百中,善男信女前往求教者不計其數。

宗純決定前往拜謁,求指迷惑。到達時,跪坐在屋裡的人已是滿滿的。宗純看到這麼多人,不敢進去,只站在門檻外張望,可是卻給道長看見了,招手叫他進去,並遞上一杯飲了一半的「五加皮」。宗純不敢接,要跪下去,道長叫他不必跪,並對他說:「世問有很多事情不要知道比知道好,今天要來問的問題,不必問了,以後也不必到其他地方去問,當作沒有發生好了。」完全不給宗純開口的機會,便叫人送客。至今,宗純對於那樁奇遇,再也不去追究了。


彌勒人間淨土

四月初我到紅統府仁善佛堂講一課「彌勒淨土」。主要內容是講這位彌勒菩薩,於三期末劫,要來完成「三佛收圓」大事。這也是釋迦佛祖,給末法眾生,歸依彌勒淨土法門一大保證。彌勒淨土法門,是用力少而所得到的效果卻是迅速廣大的修行法門。其最大的特點是:(一巴凡夫身亦可修成無上道。(二)不修禪定。(三)不斷煩惱諸漏。(四)可以帶業往生彌勒淨土。(五)往生後便得聞法,即於無上道得不退轉。(六)如有犯諾禁戒,或造眾惡業諸眾生,聞彌勒大慈名,五體投地,誠心懺悔,其諸惡業速得清淨。將來隨彌勒菩薩下生人間後,定能見佛聞法證果。

我又講到佛經上所說彌勒淨土的勝報:「時諸天子作是願已,是諸寶冠,化作五百萬億寶宮,一一寶宮有七重垣,一一垣七寶所成。一一寶出五百億光明,一一光明中有五百億蓮華,一一蓮華化作五百億七寶行樹。一一樹葉有五百億寶色,一一寶色有五百億閻浮檀金光,一一間浮檀金光中出五百億諾天寶女…」

這是彌勒的兜率淨土,而彌勒下生的人間呢?就是彌勒的人間淨土。當彌勒來到這人間之後,到處都是黃金寶具,金銀珠鑽;財帛遍街滿路,到處都充滿著光明;蓮花寶樹金光閃閃,照耀整個世間,道路平坦,花果都特別鮮艷豐盛。交通更方便,甚至溪河的水,一邊向左流,另一邊向右流,舟船不用馬達楫划,向左向右隨心所欲。那時風調雨順,沒有旱澇災害。住家夜裡不必關閉門戶,因為遺失在路上的東西,沒有人撿。到了這般情形,就是彌勒的人間淨土。

講完課後有人問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這種情形—彌勒人間淨土?我說可能不久吧!因為照古聖所說,人問淨土的來臨將有兩種啟示:一是三期末劫之後。現在不是末劫嗎?到處都是天災人禍,水火澇旱,山裂地震,畜瘟之後人瘟,是迎接未來佛的大清算。凡天地之間,一切不善的眾生,通通遭劫毀,剩下來的全是善美的。 那時候的人,各個笑臉相向,海量相容,沒有戰爭,沒有國界,四海之內都是一家人。第二是家家觀世音,處處彌勒佛。現在四處的寺廟尼庵,都塑有大肚笑臉的彌勒佛像,許多家居樓宇也都陳設有觀音像,作為裝飾。有道是:「彌勒真彌勒,化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俱不識!」這便是離彌勒人間淨土的時問不久了!

我補充說:「根據彌勒下生成佛經記載:『慈氏天人尊,哀愁有情類,期於六萬歲,說法度眾生,化滿千百億,令度煩惱海,有情皆拯濟,方入涅槃城。慈氏大悲尊,入般涅槃後,正法住於世, 亦滿六萬年。』這位慈氏便是彌勒菩薩的姓氏。看來不久也不近吧!」 說到這裡,有人提問:「根據彌勒上生經的記載,正法住世六萬歲,像法亦六萬歲。又有記載說,彌勒菩薩將在釋迦佛入滅後五十六億七千萬年,自兜率天下生人問娑婆世界,開演龍華三會,濟渡眾生,樹立人問淨土。現在進入佛滅涅槃是二千五百多年,離那五十六億七千萬年的時問,還有天長的數字。等到彌勒佛下生人間之後,說到處都黃金鋪路,珠寶嵌鏤金花銀樹,那只是誇大的形容。再說,一條河水分兩端流,更是不可能!」

「這麼說來,老師是不會相信『人間淨土』這回事了!」我知道這位發問者是在學校教書的,於是存心要跟他開個玩笑:「所謂五十六億七千萬年,現在快到了;溪河的水分兩端流,現在也已經看見了!」

那位老師睜大了眼睛,帶著嚴肅的口氣說:「阿占(意即老師),這種宗教傳說,在講課時襯托是不傷大雅,在學術上卻不能如此。您想,五十六億的時間那能想像?河水兩邊流。更是神話。我出生在這素有千河之稱的紅流府,還不曾聽說有這回事。」

我繼續又說:「五十六億的時間是在二千五百年前說的,但時間與空間的計算是會變的。中國唐朝有一位僧人,步行到印度學習佛法,費了十四年的時間才抵達,如今我們到印度,只需坐三個多鐘頭的空中巴士即到。一樣的距離,卻不一樣的時間到達。至於溪河的水兩邊分流,現在多處可以看見。口說無憑,不如下午一同前往實地觀看。」於是,我駕車帶這位老師到曼谷一家百貨公司,名叫「瑪汶空」的,泰語「空」是溪河。我說不管是什麼「空」,只要河水兩頭流就好了,那便是請他乘電梯上下。他搖頭歎曰:「真是人間淨土!」

2023年11月4日 星期六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6


奇緣

謝經理四十年前,還居住在曼谷「老本頭」的時候,曾遭一對來自泰國東北部的夫婦傭人,連偷帶騙,盜去了許多金錢;從此之後,一提起「佬仔」二字,他便非常敏感,雖不致到恨之入骨的情形,但賭氣不跟佬仔來往。所謂「佬仔」,包含甚廣,凡是泰國東北數十府的人都被謝經理看成佬仔。甚至家裡缺少傭人好多年,情願自己動手操勞,直到僱到外勞。後來謝經理搬到泰南做生意,卅七歲的大兒子少雄,在曼谷著名大學執教。他與一住念書時的同學,現今又同校執教的教授,戀愛了十五年,至今未結婚,只因其籍貫在東北部。

父子雖沒有正面衝突,可是做父親的賭氣不跟東北人來往,做兒子的卻非這東北妹不娶,所以一拖便是十來年。謝太太非常煩惱,因為謝家還保持著傳統觀念—大兒子沒成家,接下來的弟妹便不能論婚嫁。弟弟少華(卅四歲),妹妹少英(卅一歲),年紀已不小,被連累而都不能嫁娶,你想謝太太如何不煩惱?

其實不單只有謝太太煩惱,謝經理何嘗不煩惱,只是表面上 裝作若無其事,但是看他以前七天飲一瓶「紅魔酒」,現在三天飲一瓶的情形,可見他老人家內心的煩悶不比太太輕。也正因如此,星期一的早晨,謝經理說胸部有點悶,太太端來一碗燕窩,說吃了後去看醫生。那知右手拿起湯匙時,感到一陣暈眩,湯匙掉落;太太大驚,趕快上前抱住,才不致跌倒。撥電請來醫院急救車,經醫生診治是腦血管阻塞,但未破裂。好在即時治療,已脫離險境,只需住院三五天便可回家休養。醫生警告這情形以後可能還會再發生,必須小心預防。並有二項建議:第一戒酒,從今起不能飲酒;第二放下,從今起把繁瑣雜事放下,凡事看開,不要執著。

這位專治神經系統的老醫生,不知姓名,謝太太稱他為坤慕。坤慕不但醫理精湛,對人生道理更有研究,他說他在佛堂的善書中,抄一篇南海古佛「談放下」的訓文,翻譯成泰文印刷贈送有綠的病人,謝太太要了一份。原文很長,茲將其中幾句摘譯如下:

「放下自我的心、成見的心,你將發覺原來自己錯過了許多好因緣!

人我之見,不能真正放下,再好的人、再好的東西,都被你的主觀擋住了。

 本身自私,才會認為別人有自私心:本身多猜忌,才會懷疑別人對不起你。這是驕慢所養成的習氣。

 修行不能放下,就會有我;有我就會有是非,有生死,有輪迴。

夫妻不能放下,就會傷和氣,有怨恨。

 朋友不能放下,就會互相折磨,時起磨擦。

 做事不能放下,就不會心甘情願。

 不能放下自己的驕慢,堅持自己的看法與想法是對的,就不能轉化一切的善惡因緣。如此一來,別人不合乎你的條件.習慣、尺度,你會時常活在生滅輪迴的深淵。放下,把心中的石頭放下,可以彌補心中的遺憾,化解凝固的怨氣。

 放下吧!把舊有的習氣和包袱放下,人間處處是淨土,何時不能自在!」

隔了一天,少雄便帶愛人回來拜見父母,並稟告下星期日在某酒店舉行訂婚儀式,請雙親到曼谷幾天。謝經理才改過去對兒子的冷漠,開懷地接受「佬仔媳婦」的拜禮,立刻吩咐訂機票。又因為迫不及待,於是主張訂婚和結婚同一天舉行。

如果不是拜讀坤慕送的南海古佛聖訓「談放下」一文,謝經理也想不通家庭的圓滿、人生的快樂就是放下。自從他封大兒解禁娶媳的條件之後,弟弟少華帶了一個七歲男孩,與五歲女孩,上前叫「阿公」。這突如其來的場面,謝經理如墜在五里雲霧之中。少華知道父親遽摸不著頭緒,忙把一個端正美麗的少婦引來,盈盈大方跪下,用純正的潮語叫了一聲又親切又悅耳的「阿爸,阿媽」。少華補充說:「她是東北部人氏!」謝經理目瞪口呆,坐在沙發椅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爸爸!媽媽!您好!」一陣銀鈴聲音,是女兒少英,同時指著一同前來的魁悟英俊青年,說介紹給爸媽認識,是東北部人氏,現任某警官的少校級。又是東北籍!

原來少華、少英自獲悉父親解除對東北籍人氏的歧見,肯給大哥跟「佬仔」結婚,便乘此吉日良辰領著另一半拜見雙親。這個戲劇性的場面,使聰明一世的謝經理,幾乎當場昏倒。然而兩個孫兒和大方的媳婦,一口純正流利的潮洲家鄉話,格外親切。「阿公」前,「阿公」後,逗得他凜然憶起自己也已六十五歲了,早就該做阿公了。又看到女兒少英親暱地挽著那個「佬仔」愛人,圍著老妻說個不休,不禁老淚盈眶,嘆了一口氣說:「罷了!罷了!老夫一生不信邪,闖蕩江湖一世,沒想到今日栽在你們三個小子手裡!」


神秘鬼城

根據藝術廳的考古學家所考究,「曼叻曆」—神秘城,確有其事,尤其是吁隆府萬倫縣越堪差努一帶,更是古代城郭無疑。除多處挖掘大批古物外,還不時傳出一些奇怪的事。

一天中午,住在吁隆市府老唾叻後,字號「占莊影片公司」的老闆占莊接待了一位白衣素服,舉止斯文的中年漢子,接洽放映一部電影,地點是萬倫縣汪通村第八區,接近越堪差努佛寺。議定酬金,說明日期、地址之後,交了一千銖作訂金,要了收據便走了。

這是很平常的事,占莊電影公司每天都有人來接洽生意,辦公室黑板寫滿了好幾個月的預約日期。剛才那位來接洽的斯文漢子自稱乃巴,他預約放映的日子是三月三日夜裡。占莊查黑板預約表,發現甚是特殊,原來從二月份起,便被預定到五月,每個月都滿滿沒空檔。而三月三日這天,原是鄰府一佛寺訂的,但是昨天才來電話取消,正好填上乃巴這宗生意。

占莊電影公司其實不是什麼大公司,只有父子夫妻搭檔,一部放映機,一幅白布幕,一輛舊大卡車,全座電影院便隨著走,稱之為流動電影。大多沒有原片發音,放映時要有人在旁說白對話,叫做播音。乃占莊是一位播音天才,對劇情的凶吉鬆緊、男女老幼對話,發出的聲音維妙維肖,甚至雞啼狗吠,更是入木三分。他是東北數府流動電影界數一數二的播音師。

三月三日預約的日期,占莊夫妻父子四人,整裝上路。從吁隆府開車八十公里到萬倫縣轉入汪通村,依照接洽人乃巴所寫的地址不難找。只是有點使乃占莊茫然的是,乃巴吩咐到放映電影的地方,必須要在午後四點過後才能進去,同時要在第二天凌晨四時以前離開,理由是該地有盛會儀式。乃占莊一時也不在意。

一般佛寺盛會放電影,都是一早便先把露天銀幕安置好,午後則播放一些音樂。一來作為號召宣傳用,二來不會太匆促。

可是今天有點特殊,乃占莊是午飯後才出發,到了萬倫縣才下午兩點半。他雖不曾來過汪通村,但很容易便找到,只是轉進第八區鄉里,便有點邪了。問了許多人,都說這村沒有第八區,尤其是沒有人認識乃巴,甚至說沒有這個人。

乃占莊有點煩悶,但不願想太多,於是到縣署前小吃攤吃飯喝酒,一直逗留到下午五點多才回來。怪便怪在這裡,明明剛才在這裡轉了好多趟,問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但此時放眼一看,左邊這條頗廣闊的路,不是明明豎 著汪通村第八區嗎?乃巴不就站在村前作引導嗎?乃巴還詢問為什麼現在才到呢!乃占莊不去理會太多,把車開到指定的空地,夫妻兒子便把銀幕搬下,鐵管安好,一座露天影院便告成。

晚風輕拂,椰林點綴著斜陽,大地好似春雨洗過,景色清新,煙波林野,意趣幽幽。時光匆匆,夜幕低垂,天很快便黑,占莊父子等根本沒有注意到,偌大的廣場剛才除了乃巴一人外,竟然沒有其他人;但夜幕的簾子一拉下,黑黝黝一片人海,從四面八方來,一時人聲鼎沸,好不熱鬧。還有食攤小販、賣玩具的,燈火通明,一幅街市景致。觀看電影的人席地而坐,雖是擁擠,卻鴉雀無聲。乃占莊使出渾身解數,精神抖撒地播出劇中情節,一會兒蒼勁低沉的老漢聲,一會兒嘶啞吶喊的太婆音,一下子是鶯聲燕語的少女,突然間蒙面賊摸進門,便被大狼犬咆哮一聲,嚇破了膽,狼狼而逃,看得觀眾拍手喝采。

人,往往給這個「愛面子」害慘了。尤其是搞第八藝術的。乃占莊雖只是幕後播音,但是聽到觀眾喝采,如灌了迷湯,聲嘶力竭,生丑淨旦百音齊全。本來議定一晚映完恰好凌晨三時,可是乃占莊精神受到高度的鼓舞,特別贈送一部警匪大戰的片子。

自午夜後,妻兒便各自找地方睡覺,乃占莊守在放映機前,握著播音器,如癡如醉地沉浸在劇情裡。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觀眾漸漸稀疏,掌聲也沉寂下來,才發現東方發白,原來已近天亮了。再看看剩下無幾的觀眾,令他險些嚇暈,原來那是稀疏的幾株枯樹頭,和一堆一堆的黃土墳墓。而昨夜放電影的盛會場地,竟是一處渺無人煙的萬葬崗!

乃占莊受此一驚,嚇出一場大病來,此後再也不敢接受陌生人的邀請,前往放映電影。而這一段「神秘鬼城請電影」的故事,便這樣轟動流傳了整個東北部。
忤逆子

佛曆二五三八年(西元一九九四年)十二月底,我們參加菩木山越蒲堪祥寺埋石珠盛會。盛會最後一天,突然發生一件離奇事件,為該佛寺平添一樁奇譚。

泰國佛寺埋石珠盛會,是件神聖莊嚴的隆重法事。有甚多寺廟利用這盛會大做生意,也有人專門做寺廟盛會的生意,他們包辦所有遊樂攤販生意,送給佛寺若干「包辦費」,便自立規章收入門券及小攤販的租金。據說有些人從中賺了不少錢,也有些人虧損。

菩木山蒲堪祥寺住持鑿大磅,就不肯讓人包辦,不收入門券,也不收小攤販地租。娛樂助興節目豐富,什麼田園歌唱比賽、土風舞、泰劇電影,一般寺廟盛會有的助興節目應有盡有。雖然不收種種服務費,但是由各地善男信女隨喜贊助。往往最後一天清賬時,還剩下很多功德金。 我們幫助住持清理賬目後,幾位理事們坐下來閒談。忽然外面人聲鼎沸,約十幾人手拿木棍或鋤頭,追趕一頭大水牛。這頭大水牛逃到我們閒談所在的住持禪房,就站著喘氣不走了;當然,追趕的人群是不敢進來傷害牠的。「這是怎麼一回事?」住持鑾大磅問眾人。

「這頭牛觸死人!」其中一個人喘著氣回答。

「在那裡?觸死了誰?」

「在娘通的田裡,觸死了他的主人乃邦耶!」

「乃邦耶不是娘通的兒子嗎?他不是吸毒很久沒有回來嗎?」

鑾大磅站起來說:「人死了沒有?」

「還未死,腸子流滿地,胸前被觸兩個深洞,那能活!」

「人還未死,你們為何不先救人,將他送進醫院,只追殺牛有何益?」

「正是!」這群人真沒頭腦,經和尚一說,應答一聲,轉身便回頭走。

和尚搖搖頭,把袈裟整理一下,對我們說:「我想過去看看,娘通的田離這裡有七公里,大家不必辛苦一起去。」我們幾個年紀比較大的表示不去,幾位則願同往。就在要出門時,剛才追牛的原班人馬,又氣勢洶洶地跑了過來,其中一個邊走邊嚷著說:「鑾大,鑾大,乃邦耶死了!」

「死了!那麼你們要怎樣處理這條牛?」和尚讓眾人進來席地而坐。 「把牠殺了!觸死主人的牛不能留!」其中一人說。 「牛本是善良的動物,也是人類最忠誠的伴侶,牠為什麼會忽然觸死人,而且所觸死的還是牠的主人?」老和尚吩咐端來冰開水給眾人喝,繼續問大家:「大家的意見一定要把這頭牛殺了是不是?」

「正是!正是!」眾人中一住滿臉橫肉的漢子說:「殺人償命!這頭牛既然會觸死牠的主人,往後誰敢保證牠不會觸死別人?」 待眾人飲了幾瓶冰開水後,火氣已退,心開始平靜下來。老和尚面露慈容,語氣平和如水,淡然開始講道:

「當年,釋迦佛祖住世的時候,有一個商人在進城時被一頭蠻牛觸死了。牛主人大驚,趕忙把牛賤價賣掉。新主人牽著便宜得來的牛回家,不料剛剛回到家裡,這牛又把新主人觸死了。新主人的家人非常憤怒,立刻把牛殺死,分解屍體,挑到市場兜售。有一個農夫買了整個帶角的牛頭,非常喜悅地挑回家。可是天氣酷熱,途中暫在樹下休息,就把繩子縛著牛角,吊在樹枝上後,便睡下。不料神差鬼使,繩索忽然斷了,牛頭落下來,一隻牛角不偏不倚地插進他的肚子裡,農夫竟然一命嗚呼。

這頭牛,一天之中殺害了三條人命,消息傳到靈驚山佛陀那裡,人們便請佛陀講解其中因由。佛陀便說,過去有三個商人,到鄰國做生意,一天夜裡,投宿一婦人宿舍,並允諾付租金;可是第二天一早,便偷偷的走了。老婦人因沒有得到租金,便追上來,但是三個商人以為老婦人可欺,不但不給租費,遼惡言辱罵。老婦人一氣倒地,並用惡毒的眼光看著三個商人,忿懣地說:「你們欺侮我年老,今生我雖然奈何不了你們,但來生不論為人為畜,我一定要報復,要殺害你們!才洩我心頭的憤恨!」

佛陀繼續說:「一天之中,觸死三個人的這頭兇牛,就是那位老婦人來轉世;那三個被兇牛觸死的人,就是欺侮老婦人的三個商人。報應如影隨形,昧良心做事的人,到頭都要自受果報。」

故事說完了,不但聽得在場的人都被感動,連那頭觸死主人的兇牛,兩個眼眶也流著淚水。大家正奇怪這牛竟會通靈時,外面來了一輛牛車,是鄉長駕著,坐在車上的是乃邦耶的母親娘通。

娘通今年還不到五十歲,丈夫死了十多年,含辛茹苦養活了乃邦耶和一個女兒。乃邦耶十多歲時結交一群壞朋友。後來竟然吸毒,雖然已二十多歲了,但沒有任何職業,更不肯幫母親耕田。每天遊手好問,好幾天才回家一次;一回家便向母親要錢,有了錢便飲酒吸毒。有一回還帶了一班豬朋狗友回家,企圖強姦他妹妹,幸得他妹妹逃到舅舅的家;舅舅拿出射鳥的散彈槍,才把這批流氓嚇退。

這天,乃邦耶又回家要向母親拿錢,娘通正好牽著牛要下田耕地,直說沒有錢。他便向母親的衣袋摸,拉拉扯扯,母親的上衣被扯破;乃邦耶忽然露出獸性,企圖扯下她的沙龍,竟欲強姦親母;但是他覺得這頭牛在旁妨礙,便一腳把牛踢走。那知乃邦耶泯滅天良的亂倫行為,早震怒神天三界,這頭被踢的牛發起狂來,一頭把他撞倒,不容逆子罪行得逞,兩角亂觸亂撞,直到乃邦耶膽腸流滿地,眾人趕到時才罷休。

「如果乃邦耶不被這牛觸死,也會遭雷殛死!」駕牛車的鄉長向眾人說這句話。 「大家可以回去了!」老和尚向這群人說。那位揚言非殺牛不可的漢子,忽然走到牛前跪下去,磕了一個響頭。大家含著淚水,默默向老和尚告辭。

2023年11月1日 星期三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5


一念之惡報應無窮

因為增建一所房子,聘請一位包工不包料的建築師傅,從挖地基起,一直到工作完成,相處將近一年。不但比原議定日期提早竣工,還節省了許多材料,手藝又非常完善,工資也比目下一般包工便宜,沒有時下建屋常有的「爛尾巴」的超出預算,鬧到勞資都不愉快。我這次的建屋,勞資都愉快,而且感情特別好,一年的相處,甚為融洽,離別時甚感依依。

我聘請的建築師傅名叫乃玲,年約六十歲,老家住在東北部。他本來已經許久沒有包工,駐一處佛寺修理僧舍佛堂,每天得百來塊或幾十塊錢作生活費,有時數月和尚化緣化不到錢,沒有發工資,他也一樣生活。因為兒女都已長大,而且有工作,老妻同年歲,六、七年前落髮做尼姑。乃玲孑然一身,就以生平所學的手藝,修理佛寺跟和尚吃飯。

本來以乃玲的學識工藝,經驗又豐富,當今建築業又很蓬勃,大可發揮才能,是賺錢的黃金時代。更有甚多慕名的同業,很想要求他幫忙,而他卻情願隱姓埋名在偏僻鄉村修理佛寺,真有點不尋常。我之能請他花一年時問來包工,還是住持代為懇請,他才肯答應例外幫忙。

房子建峻,全部工資結算完畢,我特別送他一個紅包,酬謝他的工作表現,並約定新屋落成,進宅添汶(作福)時,請他一定要光臨。

過幾天,新屋添汶請客,可是並不見乃玲到來。過了中午,才見到跟乃玲工作的副手丕考,拿了一個紅包,匆匆趕來,說乃玲有急病,進醫院不能來,要他代為向我道喜。

我和丕考乘夜車到東北,在醫院裡乃玲的兒子說,他父親是小便不出,正在動手術。我問他平時是否曾患沙淋病,或膀胱結石?他兒子說不曾有這種病,只是小便突然阻塞不通。痛了一天一晚,從前也曾兩三次小便突然不通的情形。才正說著話,乃玲工作的佛寺老住持也來探病,這時乃玲正在手術室裡,我便請和尚到餐飲室喝汽水。

和尚告訴我,乃玲小便不出,需要動手術,這次已是第四次了;每次都是突然發生,而且情況非常嚴重。這正應了佛家所說,一個人對他所作的行為要負全責,做什麼因便得什麼果。於是老和尚講了這篇「一念之惡報應無窮」的故事。

約在三十年前,乃玲夫婦都還年輕,其職業是包工—磨石灰 地板及砌瓷磚,是跟一般建築公司間接承包。當時曾在泰南包工程,是一座擁有百餘間客房的中小型旅店。因為跟同業競爭,價錢收得非常低廉,所謂便宜無好工夫,乃玲所僱用的「師傅」都是三、四流人物。當全部工程完成,資方發覺施工太粗糙,瓷磚鋪砌得歪歪扭扭,磨地板石又凹凹凸凸,因此不肯照所承標的價錢給付工程款。不但扣了一些工錢,還要求把彎曲的瓷磚重新鋪砌。本來所承包的標價就已是虧損,現在又遭扣除,青年人火氣旺,無明火一起,於是想出了報復的詭計—暗地裡偷偷用混合土,倒進浴室的排水管,在其轉接處填了四分之三滿,剩下一分流通;所以當試水時,因為是小量排水,不成問題。

旅社竣工落成,舉行揭幕典禮,主人廣邀佳賓。開幕第一天,高朋滿座,順作宣傳,招待免費住宿一晚,博個滿堂紅。

凡是人便是喜歡佔小便宜。新旅店開張招待免費住宿,一大群人蜂擁至新房間,暢飲暴食慶祝,有的攜老牽小開房跳舞。許多人一進入房間,立刻沖涼泡澡,不到一會兒,排水管溢出了水。打到服務台的電話,此起彼落。起初以為偶而幾間不暢通罷了,不到幾個小時,幾乎每問客房都發生同一問題,甚至有水滿溢到床底。這座擁有一百十二問客房的旅社,其中八十八間鬧水災,這還得了。主人兼董事長、總經理、服務人員等全出動,並且請來水電局技師,也查不出一個所以然。一時嘩然,斯旅店淹水,成了大笑話,眾人紛紛退房,鬧了一夜。迫於不得已,只好宣佈為了裝潢內部,延後兩個月再營業。

經過全面調查,真相大白,原來有人惡作劇作怪。最倒楣的是全程的承建商,除了八十多間房間及浴室要全拆掉,重新接排管,地磚、浴盆、馬桶全部毀損,旅社還要建築商賠償不能定期營業的損失。乃玲夫婦自知惹了大禍之後,悄悄地跑回老家務農。後來承建商因這場工程,一病不起。

年底,乃玲的太太臨盆,是難產,需要剖腹。開刀接生嬰兒,所幸母子平安,嬰兒的五臟六腑皆齊全,獨缺了排便的肛門。醫生只得施以手術,替孩子開肛門才能排洩。

第二年,老婆又懷孕,一樣是難產,需要剖腹。醫生說,剖腹生產頂多二至三胎,第三胎已有性命危險的威脅,於是做了結紮手術。令人驚歎的是,第二胎女嬰又是一個沒有肛門的人。醫生又替她開了肛門。至此,乃玲夫婦慌了,知道這無非是年前惡作劇,而今生了兩個無肛門的孩子,莫非不是冥冥之中有報應嗎?

自此之後,乃玲夫婦洞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發願捨一切所有,以補前愆;老婆更是看透人生,落髮當了尼姑。乃玲雖然獻身佛寺行無長施,還是逃不了果報—三十年中,四次小便受阻,需要到醫院開刀。
毒魚人

著名巫醫侖碧自從為一位阿兵哥,治癒了現代醫學所不能治療的奇症—用巫術從肚腸裡「叫」出三枚鐵釘,一時轟動,聲名遠播。他那座二層樓的泰式屋宇,日夜擠滿各類離奇雜症的病人。

一天夜裡,有一輛小型貨車,載來一個動都不能動,好像死了的中年漢子。車停後,大家用帆布椅將其抬進屋。這時雖近午夜,但是侖碧還在替一婦人治邪病,大家不敢作聲:等侖碧工作告一段落,來者全部跪著跟侖碧說話。原來這病人名叫乃通眉,患病將近一年,醫生卻檢查不出是什麼病症,小康的家產也已花光了,身體一天天瘦弱下去,各醫院都不肯收留。初患病時是胸腔鬱悶,似有什麼東西壓著,呼吸不順暢,必須張大嘴巴來呼吸;危急時,得借助氧氣罩,打針吃藥。但是也只能暫時穩定,過不久又發作;有時一天好幾次,有時好幾 天發作一次。

最後,病人由呼吸不暢,轉變成另一種病,整天打嗝不停。每吹打嗝要連續一兩個小時,全身震顫,眼淚鼻涕直流,上氣不接下氣,痛苦萬分。送到這裡之前,一連打了整個上午的嗝,下午略停三小時,傍晚又繼續,打得快要斷了呼吸。送到醫院打了一針鎮定劑,那知夜裡打得更強烈。醫生束手無策,叫他還是回家的好(意思是在家裡等死)

回家途中,大家說,既然醫院不能治療,不如試試古法土醫,於是轉來求侖碧。侖碧察看這個只有一層皺皮包著幾根骨頭的活死人,如不是他的胸部還會一起一落喘著氣,確實有如一具枯屍。侖碧撥開病人的眼皮,按按彈彈肚皮,摸摸脈膊,吩咐來的人在屋裡休息,明天再作定奪。病人的幾位親友,數天來的折騰,醫院、家裡來來往往團團轉,心情一直緊繃著,快要透不過氣。今晚來到侖碧的家裡,好似遇到救星,心中大石放下,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近中午,侖碧已坐在病人旁邊按摩,因為他開始 發作要打嗝。侖碧看見他們醒來了,便要兩人到附近田裡,去割枯草回來。

二人捆了一大把乾稻草回來,病人則直打嗝不停。侖碧吩咐 把稻草放在屋前廣場,點火燒燃;另外準備三四只塑膠袋,將稻草燃點時的白煙,像裝空氣一般,裝個幾袋,給打嗝的病人吸進去。病人呼吸本就很艱難,侖碧又把一袋稻草煙蒙頭套住,病人頓時咳嗽,隨時會有斷氣之可能,看他痛苦萬分地掙扎,有些親友遽以為侖碧要謀殺病人。可是當第三袋白煙吸完後,病人已無力再打嗝及咳嗽了。侖碧大喜,說:「給他睡一會兒吧!」病人如癱瘓般睡死了。

接著,侖碧向大家報告一個驚人的消息。他說,昨夜病人到這裡時,便有一大群淡水魚的鬼魂跟著來,包圍了整座屋宇,只是不敢進來—這是他打坐入定時看見的。他覺得很奇怪,便運用神通,叫一條看起來像領隊的「月鼠魚」來問。結果這群魚魂確實是衝著乃通眉而來,因為乃通眉跟牠們有滅族世仇,所以纏著他要報仇索命。侖碧便問:「要纏他多久才取其命?」月鼠魚說:「纏他痛苦一年八個月後,才把他弄死。讓他嚐嚐毒魚時,把毒藥散在水池裡,魚兒中毒後,那種絞腸裂肚的痛苦滋味。」侖碧問大家:「乃通眉是不是常常用毒藥散在池 塘裡毒魚?」幾位親友聽後,莫不毛骨悚然,忙著合十說:「因果報應,因果報應! 」

乃通眉的職業原是養池魚,近年因虧損不能再養,於是向其他養魚業主搜購。他用毒藥傾倒入池,片刻間,大大小小的魚、蝦、蟹、鰲,全漂浮到水面上,不必費多大氣力打撈,每池得利甚豐。那些中毒的小水族,張大嘴巴痛苦地呼吸,毒藥穿腸破肚時,亂泅亂撞,跳起跌下,痛苦不已!

怪不得乃通眉幾次病重發高燒時,似乎看見什麼恐怖情景,害怕極了!不停求饒,亂言狂語,滿身大汗,像剛從水裡撈起來般。有幾次發高燒,表情非常驚恐,嘆語說:「有一大群魚,百條、千條…,大大小小魚都有,蝦也有、鱉也有、水蛇也有,來撞他、咬他、嚼他,可怕極了!救命!救命!」全身瘀腫,斑斑血塊,好似被什麼咬撞的。

病人自吸了稻草煙之後,酣睡了整天,這是他患病以來最舒服的一天。當晚,侖碧點了九支白蠟燭作法,請魚魂的代表—大月鼠魚來談判。要求牠們饒了乃通眉一命,給他行功立德的機會,以功德迴向所有被毒殺的魚類;並說,冤仇宜解不宜結,通眉毒魚也是生活所逼,而一年來,他被折磨得也夠慘了。

大月鼠魚說牠不敢作主答應饒命,因為這幾年來,乃通眉的滅族手段夠狠夠辣,藥片一下池,不管是大魚、小魚,甚至有些是身懷六甲將臨盆的、剛出世一兩天的,無一倖免,全部中毒,這種殘酷的殺戮,慘狀可想而知。

幾經要求,大月鼠魚還是不肯化解冤仇,同時還透露一個驚人的秘密:乃通眉十七歲的女兒,去年因被騙失身,後來飲殺蟲藥死了,就是被毒殺的魚魂所施的報仇手段。

最後,乃通眉打嗝症治好了,身體漸漸恢復健康。他也轉換其它職業,並且作種種布施迴向給冤親債主。但隔了一年,卻因喝醉酒,跌入一個水不及膝的淺魚塘裡,淹死了。侖碧對他的親友說:「一個人所造的業,他得自己去承受,是改變不了的。」關聖帝君便曾說:「關某雖然法力大,但能伏魔不伏冤。」

天理報應不爽

眾所周知,新加坡及馬來西亞對於迷幻藥、麻醉毒品,取締非常嚴格,不管販售、吸食,凡擁有者,一經查獲,不管是那一國人,皆從嚴懲辦,最高刑法是死刑—吊死。然而,近年來,世界各地的毒品,鬧得天翻地覆,尤其是泰國,雖積極取締,不惜代價嚴辦,但執法單位沒有星馬嚴格及徹底,所以越來越泛濫。也由於此,有遠見的家長,均把子女送到星馬去留學,大都得到美好的學業及人品回來,然而,也有萬分之一的例外。

泰南殷商江宏基先生,便是把其獨生子送到星洲留學,成為萬分之一的例外,除美夢成空,還子喪異邦,遺恨終生。追究起來,原來其中潛伏了一樁驚人的因果。

江宏基是江湖海有限公司的老闆,公司是他父親江桂心老先生所創,營業網甚廣,發展成跨國公司,最大盤生意是運送冷凍海鮮銷售星馬。他父親當家時,擁有數十輛大型冷凍房車,每天運送海鮮到大馬,過海關時,享有不必檢查的特別權,可謂執海鮮業的牛耳。但是當江宏基接掌該公司後,轉而發展橡膠棕油業;他父親也退休,眼見兒子將生意擴展得比自己掌舵時出色,深感欣慰,於是利用晚年多空閒,參加地方慈善事業,為社會謀福利,頗得各方敬重,一時被人稱為善人。

正當江宏基大展鴻圖,事業如日中天,而他父親的慈善事業 也聲名遠播時,有一天,忽然接到國際電話,是兒子就讀星洲的學校打來的,說他兒子曼光在校舍吸毒品,遭警察逮捕,現在被關在警政署,等法庭裁判。這晴天霹靂的消息,如五雷轟頂,宏基還能抵擋得住,但是他的太太卻暈絕倒地。他不敢把事情告訴任何人,連父親也是,只是即刻收拾幾件衣服,開了保險箱,帶了五百萬星幣。本來他不想帶太太同行,惟恐她禁不起打擊又暈厥,可是她哭哭啼啼,嚷著一定要跟著去看看愛兒;於是夫妻倆便開車前往星洲。

宏基有不少親友在星洲,大部份是生意上往來的親友,諸親友當中,不乏跟政府官方有來往的權威人物。宏基把事情告訴一位比較有地位的知心朋友,並把五百萬星幣寄放在朋友處。他深知星洲的法律森嚴,因此懇請朋友在兒子未上法庭之前,盡力奔跑,就是傾家蕩產也不足惜。

經過一番了解,原來宏基的兒子曼光十八歲,在新加坡就讀已三年,品行雖不算十分端正,行為也還算規矩。在高中最後一年,學校的幾位外國同學,引誘他吸一支特製的香煙,只覺得特別新鮮興奮。過後,便時常有外國同 學送來香煙,因而不知不覺染上毒癮。近半年來,他父親雖發覺兒子的費用比過去倍增,可是他單純地認為孩子已長大,或者有了女朋友,生活費提高,反正銀行有 的是錢,任由他支用而不加限制。萬萬料想不到,兒子會墮落到這地步,甚至犯了刑法。根據曼光的供詞說,警察查獲的毒品,是一位外國朋友寄放的;但是警察完全不理會,照捕無誤,因為罪證確鑿。

宏基的摯友夤夜四處奔走,拜託多位跟警察局有交情的人士,作種種的搭救,可是星洲的執法人物,潔身如玉,執法如山,半點不假人情,只經三天曼光便被提控至法庭。不出所料,初庭的審判便是証據充足,判決吊刑,並且在三十天後執行。宏基知道營救兒子的希望很渺小,但仍是抱著一線希望,而且向所聘請的律師說,如能搭救兒子脫離死罪,將給律師一百萬美金。但是律師愛 莫能助,經過二庭三庭的判決,都和初庭相同。

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宏基的兒子因吸毒販毒,被星洲政府判吊刑的消息不輕而走,整個市鎮到處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江桂心老先生從中國旅遊回來,得到這消息,趕到斯加坡之時,氣若游絲,被送進醫院急救。宏基則一個月之內,頭髮全部變白。

執法當日,一位泰國和尚手執著一條白紗,跟著一副黑色棺木,而靈車也從監獄慢慢開出來。在場的親友全掏出手巾拭淚,幾個女親戚更是發聲大哭,一時天愁地慘,桂心老先生眼光無神也無淚,衝到棺木前,一頭撞去,口中喊道:「曼光愛孫,阿公害了你,阿公跟你一起去!」說罷,便暈倒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驟變,使在場的親友都大驚而不知所措,急忙送江老先生進醫院。大家處理棺木上靈車,忙了一陣,只見宏基呆然地站著,直到他妹妹上前扶他,他才警覺父親老了,禁不起這突如其來的刺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可當不起這不孝之罪;因此強打起精神趕到醫院,所幸經醫生急救後,父親已醒過來。

父親一見宏基來,無力地伸出了右手,宏基趕緊伸出手緊緊握住,老人家只說了一句:「宏基我兒,爸爸對不起你!」又再昏迷,醒時則神志不清,直喊:「曼光愛孫,你要去那裡?阿公跟你一起去,阿公永遠陪伴著你!」發出令人鼻酸淚湧的囈語。

宏基在諸親好友協助下,料理了愛兒的喪事,再到星洲迎回 一位昏迷的老父親和一個失魂落魄的太太,淚也流乾了,但他想不透父親對兒子的棺木說:「阿公害了你!」又對自己說:「爸爸對不起你!」是什麼意思?這件事直到九個月後他父親臨終時,才向他透露一個驚人的潛伏因果:他父親的發財,曾利用運販鮮魚銷售星馬,暗藏毒品於魚腹內,轉售西歐,雖然只販售幾次便洗手,卻也賺了大批金錢。所謂天理報應不爽,報應在第三代身上。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4


醫師的報應

我們一天內,拜訪了三位有名醫師,這三位名醫有三種不同的遭過,說起來好像講故事,事實上真有其事。

住孔敬府的親戚醫生,有一個很長的泰文姓名,我們簡稱為「坤慕波」。

坤慕波在公立醫院服務三十餘年,就在將屆退休的最後一年,因數十年的糖尿病併發症,右足意外弄傷而潰爛,先後不到半年,把兩隻腳鋸掉,至今已有六年,只能坐在輪椅上。第二位住在北沖的坤募哥,曾任公立醫院院長十多年,四十九歲那年,昏迷癱瘓,臥病在床至今已近廿年。

隔第三位是住在曼谷的老中醫師林修悟,和我們的關係是亦師亦友。他今年已八十四歲,還是精神抖擻,充滿活力。我們三兩位朋友都是「遇醫生就有病」的人物。於是請林老望、聞、問、切一番過過癮。林老還饋贈許多物品,其中有兩本是用錢買不到的《由功修持》書和一隻高貴石硯,可惜我對於磨墨藝術一竅不通,有辜負林老的雅意了!回程時雲姊問我說:「今天我們拜候了三位朋友,同樣是醫師,何以三位的遭過卻不同?一位鋸斷兩腿,一位全身不能動,躺臥在床;而林醫師卻好似人間一神仙?」

經過一番了解,原來坤慕波是一位著名手術專科醫師,為當今醫學界不可多得的解剖人才,曾留學國外,馳譽國際。有名望、有地位的病人,要請他動手術,都先要預約。坤慕波動一次手術費的代價甚高,普通病人是請不起的。

曾經有一個中風、血管破裂,須要立刻動手術的病人,因為家屬等不到開刀費,拖延時間死了。還有很多因意外傷害、車禍、跌倒拉傷,嚴重得需要立刻開刀,卻由於病人沒錢而誤了性命。像有一個建築工人,被巨木壓碎了一條腿骨,妻子籌不到開刀費,坤慕波不肯動手術,延誤急救時問,最後必須鋸掉一條腿,成為殘廢,不能工作養活家庭。他的妻子便在醫院裡詛咒說:「這個見死不救的醫師,將來一定要遭斷腿的報應。」真是不幸而言中,不但遭到報應。還多賠一條「利息」腿。

另一位慕哥醫師,曾擔任幾處公立醫院院長職,學問高,人緣好,只有一件事,便是生平最喜歡金錢。任院長期間,據說凡是醫院購買藥品、儀器,甚至一切有關利益,院長必得利潤百分之十至二十,這是不公開的慣例;所有製藥廠商都知道,必須把藥品價格提高百分之十至廿,叫做「桌下錢」。不然,不管藥品多好,價錢多便宜,最後還是得不到批准單。

這還罷了,院長還串通醫師簽發比較昂貴的藥品,批給病人,時代術語叫做「報銷」,連同血庫的血液也常常報銷;所以許多專跑醫院的藥商,暗地裡稱這位院長為「吸血院長」。

據說坤慕哥院長只作了九年院長,便存了很多錢,購置了許多土地,又開設製藥廠。四十八歲那年第二製藥廠落成揭幕,操勞過度暈倒,血管破裂昏迷了四十九天,醒來時,已變成植物人,就這樣臥床近二十年。正如一般窮苦病人,在醫院得不到藥品救命時,眼睜睜等死,臨死時詛咒這位院長將來必須躺著飲食,不幸而言中,應了果報!

至於最後拜候的師友—林修悟老先生,打從我認識林老師二 三十年來,他那種有求必應的菩薩心腸,痛痺在抱的胸懷,不論貧富,一視同仁,真是令人敬佩。林老師常說:「人有了這個肉體。當然會有病痛,因為這個肉體是土、水、火、風,四大假合而成,四大不調便生病,所以免不了生老病死的過程。」林老更常教導我們未病預防,有病自療,不要依賴醫生太多,由健身練氣運動開始。近年他老人家又義務教導一套老少咸宜的「溫柔神功」,正是健身卻病良方,尤其對老年人的癡呆症更有顯著神效。

林老在三四十年前,便常到處義務教導太極氣功,怪不得這般年紀還精神矍鑠,走路虎虎生風。至於其他造福社會事跡,更是不勝枚舉。總之,林老醫生正應了「為善之人天必佑之,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的感應道理!


賣唐山魚的人

蘭姊在這十二年中,一連進醫院不知多少次,其中動了大型手術三次,每吹動手術除了割、挖、鑽齊全外,全身還掛滿各種皮管,諸如:輸血管、氧氣管、點滴輸送管,鼻孔嘴巴不時還有護士搬弄了一大堆醫用工具,以及抽血鑽洞,插針接管,真是痛苦萬分。最後還是在六十二歲那年,死於皮膚病,俗稱「飛蛇卵」,或稱「盤腰蛇」,纏綿了兩年,毒氣入心而死。蘭姐有一位出家做尼姑的姪女說:從來便不曾見過能接受這「馬拉松式」的受苦刑人物。

尼姑姪女對於蘭姑的身世非常了解,更是同情其遭遇,認為蘭姊的遭遇,與其職業有關係,故常勸她改行經營其他職業,不要販賣「唐山魚」。更在蘭姊死前數年,常勸她吃齋唸佛,而蘭姊總是捨不得這高利潤的生意,常以兒女未成年為理由而放不下。

蘭姊廿二歲結婚,並育有二男一女。廿八歲時,丈夫因車禍意外喪生,便咬緊牙根守著丈夫的販魚職業,養育三個兒女及一位年老的婆婆。

所謂「唐山魚」,計有鱗魚、松魚、草魚,據說這種魚從前是從中國進口的(海外把中國稱為「唐山」之故)。蘭姊的丈夫從小便買賣這幾類魚,直到車禍逝世,這二十多年來的生意,也只能維持一家數口免受飢餓而已。但是自從他死後,蘭姊接手這行業,不下兩年便賺了很多錢,而且為這個賣活魚的行業,開創了一個先例—把活魚斬段分塊出售。不像她丈夫在世時,只售賣整條魚,有些貧困家庭買不起。

有很多時候,蘭姊看看沒有顧客,便從貯魚的桶裡撈上幾條活的鱗魚、草魚,手起刀落砍成兩段。然後將有尾巴的一段隨手向桶裡一丟,有頭顱的才段掛在鐵鉤上,表示這魚是鮮活的。魚的嘴巴一張一合,血水相滲地滴流著。本來人世間最悲慘的場面,莫過於此了。然而世人偏偏有一種偏見,認為世間一切萬物,都是為人所食而生,所以對這些血絲滴滴、眼睛閃閃望著的半段魚,都無動於衷,還歡天喜地提著回家煎煮炊蒸。

其實,將魚斬段分散出售的生意不是蘭姊發明的,魚販早已有將大隻海魚分塊分段;但那些魚都是從遠洋撈捕後,即冷凍而變得僵硬,如同木頭,一般顧客不會感到新鮮。而蘭姊將活魚分段,卻是開了販賣「唐山魚」的先河。大眾群起仿效照樣做,也成了今天所有活魚攤或所有唐山魚攤所見的那種情形。

話說蘭姊操販賣唐山魚,一轉眼便是二三十年,賺了不少錢,買地置產,汽車洋樓也有了,兒女也各自長大,過著舒適的生活。尼姑姪女常勸她退休,也叫她轉業,而她總是捨不得這高利潤的生意,更計劃如果將來真的退休,這賣魚業還要兒女來繼承呢!但偏偏近十年來,時常疾病纏身,先後進出大小醫院無數次,並施行三次大手術。第一次是腸胃潰瘍,照了X光後,發現腸道生惡瘤,有可能轉變成胃腸癌,於是開刀將一節惡化的腸子割除。

第二次手術是因為急性肝炎,而且是甲型肝炎,這種病若能早先發覺,可以用電鑽在胸旁鑽一小洞,再用吸液器把膿血吸出來就可以了。蘭姊的肝炎其實不算太遲發覺,但雖經鑽洞吸膿血,仍然無法清除乾淨,最後還是得開刀解剖,經過一番慘痛的折磨。再來便是最慘痛的一次大手術—換腎手術。

經過了這三次開刀剖腹的慘刑,使這位豪爽粗快、動作有大丈夫氣概的蘭姊—平時工作總是手起刀落,一天斬幾十條松草魚,不皺眉、不閃眼—這時也不禁哀號涕流,吩咐那個想要繼承家業的女兒,轉行做其他生意。

然而在去年年初,蘭姊腰際的皮膚忽然浮腫,長了無數小粒狀,起初不會覺得痛,因此以為是普通皮膚病,搗些青草敷抹而已。可是愈來愈惡化,腫痛起來才驚慌,忙找醫生打針、吃藥。皮膚雖消腫、消痛了,但自此臥床不起。經注射藥物,外表看起來是痊癒了,但是毒氣卻已進入肝臟血液,纏了近兩年才逝世,結束了十多年的苦刑人生。


遺傳性

日前在一宴會上,碰到故友的孫子,問起生活狀況,不禁欽敬嘆息。故友七十歲患半身不遂症,五年後才逝世;其兒子六十五歲也患半身不遂症數年才死;其孫女,五十歲就患半身不逐,癱瘓在床已一年。這位世姪問我說,這疾病是否有遺傳性?不然,為何他祖父、父親及姊姊等都患此症?並且聽說我近來致力宣傳醋蛋神功,是專門治療癱瘓,預防及保健約五十種疾病,是否有此事?聽世姪所言與神貌,似有點惶恐,害怕這種疾病會輪到他身上。

我回答確有其事,醋蛋神功能防止數十種疾病,治療血管阻 塞的癱瘓症很有效。至於半身不遂症是否有遺傳性,我不大清楚。但是有些習性是有遺傳性的,父傳子、子傳孫。聽說令祖一生善飲,令尊有乃父之風也善飲,這是 遺傳,令姊是否善飲不得而知,唯你向來滴酒不進,看來是不會得到遺傳。

這世姪經我一說,如釋重負,才露出笑容。談到這裡,在座的好友老李,忽然會心一笑,我們知道他必有高論妙語,大家問他為何發笑?「你們談到有關遺傳性問題,我不禁憶起一則遺傳性的笑話,而且是真人實事。」於是,老李把遺傳性的故事說給我們聽。

老李有個女兒在府立醫院當婦產科護士,每天都替臨盆孕婦接生,工作多年,駕輕就熟,一切順利。

那天,她照常上班,接生的是一個健壯有力的男嬰。李小姐輕鬆地提著兩隻小腿,倒過來,打了一下屁股,哇一聲後,便放進浴盆裡洗灌污血。用嬰兒肥皂塗抹,泡了保溫的水,動作快捷,手勢俐落,不到一刻,便把嬰孩戴上手套,包裹著布,送到媽媽的懷抱。這時的媽媽一見嬰孩立刻 忘卻了剛才的萬般痛苦,一股溫暖直透心房,擁著心肝寶貝,真是喜悅萬分。

李小姐把嬰兒交還產婦後,把浴盆及一切工具處理完善,走到鏡前,雙手整理一下秀髮,突然吃了一驚,發現右手無名指的鑽石戒指丟了。「幾時丟?」她回想一下,剛才進產房接生時還戴著,那一定是替嬰孩沐浴時丟的。匆匆忙忙跑到盈洗室,找遍所有地點,還找不到。「糟了!那一定是那隻自動吸水的浴盆,在傾倒污水時倒到廢水池去了。怎麼辦?」

她急得大頓足,幾乎哭出來!原來這枚鑽石戒指是一個月前訂婚時,未婚夫當著家長面前,在眾多貴賓祝賀的掌聲中,戴在她無名指上的。昂貴價格之外,她能在多位情敵中,俘擄了英俊、博學多才,而且富有的青年醫生—慕操先生,是多麼得來不易。現在這代表勝利象徵的戒指丟了,如何說得過去?急急忙忙像無頭蒼蠅般亂撞。一會兒跑到浴室,一會兒跑進產房,可謂每一寸地方都翻開來看。

人到急亂時,方寸無主,一片混亂想不通,俗稱「無頭神」。但李小姐到底曾受過心理訓練,危急中唯求冷靜,才能產生智慧。

於是,她坐下來靜思,忽有所悟,跑到產房,奪門而進,走近剛才接生的嬰孩,解開所包的布,連手套、腳套也一一解開。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嬰孩的媽媽愕然不知所措,而小嬰兒則似笑非笑,更有點似嘲笑。她不管一切,在嬰兒的布團裡亂抖亂摸一陣,她又失望了。在失望之中她忽然想起,剛才替嬰孩沐浴時,那頑皮的小手亂舞亂抓,一定是被他抓丟的,尤其浸過肥皂水的手指滑溜溜的。於是將嬰兒握拳的手掌攤開。哇!這不是枚亮晶晶的鑽戒!李小姐鬆了一口氣,內心有一股衝動,想把這剛出世便做賊的小偷摑個耳光;但她能找回鑽戒,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件事本來便告一段落,可是聰明的李小姐,跑到病房登記處,查看這才出世便偷戒指的賊其父母的履歷。原來小孩父母無固定職業,都非常年輕,做父親的才十九歲,母親二十歲,兩人都是扒手,到處偷東西,所以剛生下的嬰兒便會做賊—遺傳性。老李講完這遺傳性的故事,在座的人笑得忍不住噴飯,東倒西歪。

2023年10月29日 星期日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3


不可思議的布施力量

還不到五十歲的運輸公司許經理,平時喜歡吃極肥膩的肉類,尤其喜歡吃燉肥豬腳,常常一個人獨自吃下一隻豬腳。幾年前,我便曾警告他,如果繼續這樣暴吃,有一天會導致血管栓塞,或積膽固醇太多而引起腦溢血。真是不幸而言中。他在夜裡睡覺時中風,送醫搶救,撿回一條老命,但從此半身不遂。

老許向來夠朋友,豪爽熱情,交遊甚廣。慰問他的人,除了我們幾個死黨老頭兒外,各界人士都有。每天來來往往進出許家宅第,使得臥病的老許頗不寂寞,而且精神受到鼓舞,更有強烈的求生意志。據說一個病人,尤其是患了終身絕症的病人,最重要的要使他不失去求生意志,要有才股強烈的信心和希望,才能戰勝病魔—這是眾多探病親友中,一位余老先生所說的。

就余老先生年屆古稀,清臞秀淡,道貌岸然,曾教書和做官,談吐高雅。他還說,今日人們患的病症,十之八九與飲食有關,諸如吃過量的調味醬,吃太多化學色 素,家禽家畜患瘟瘴傳染疫,還有喜歡吃蛇、蟲、熊、虎等野味,吃了後,導致中毒。這些還算是普通疾病,經過醫生治療,便會痊癒;但是有一種病,治療不能見效,那便是「因果病」,大凡一個人患上長年痛苦不堪的疾病,屢經醫治,甚或常受手術挖割鑽截,或疑難雜症,藥石罔效者,皆為「冤孽病」。也稱「因果病」。

濟公活佛曾說過,因果可分為「潛伏的因果」和「顯明的因果」兩種。潛伏的因果大都不易被發覺,非具有大智慧者,不能了悟,如修心養性,培功立德,潛移默化,則可達到氣稟改造而脫胎換骨。這些潛伏性的因果,可決定未來百年、萬年的生活環境,如人種豆得豆,種瓜得瓜。

至於顯明的因果,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即可體驗。在善的方面,如:救濟別人、幫助他人,就能得到人們的尊敬與愛戴,這是福德。在惡的方面,如:打人、殺人,他日終會被打、被殺;若為非作歹,不遵國法,終會受到牢獄之災;今日生氣怨怒,他日終會自傷身心。所以大文豪蕭伯納說:「人類一旦殺戮禽獸,習於肉食,便不能避免戰爭!」這些都是顯明的因果。

一個人若有長期的病痛或常遭不幸,往往與其業障有極為密切的關係,統稱為「冤親債主」。因此,若想要減輕或消除痛苦,除了請醫生診療外,還要努力行善布施,以贖前愆,得到冤親債主的寬宥。另外,「施比受更有福」,常常布施,心中便會威到喜悅和無限的安慰,病痛自然減輕。於是余老先生便教老許的妻兒,以老許的名義,作種種行善布施,諸如放生、施棺贈藥、助印各類善書。

余老先生還告訴大家,不久前,他拜一著名佛門僧人,該僧人也患半身不遂的疾病,余老便對和尚說:如果只做誦經拜佛的「內修」是不夠的,還得多做布施的「外功」,則可消除前愆,減輕業障。這位和尚便把一切積蓄,全部施捨給貧困人家,不久後,奇蹟出現,多年的頑疾康復了。

自從老許的妻兒聽了余老先生所說的道理,於是到處布施金 錢或物質;又常到屠房買牛放生,也到市場買活魚龜鱉等放生。有一次,許嫂和次女到屠宰場接洽買一頭牛放生送給農夫,當她倆剛抵屠宰場,恰好內地運牛車到來,一頭壯碩的牛隻衝斷車欄,走到許嫂面前,兩腳半跪著,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直望著她母女,意思很顯明的是要求救命。自從許嫂母女放了這頭牛之後,許兄的病情一天天地好轉起來。更不可思議的是,當許嫂放牛回來,路上過到一位三十年未見面的同學,介紹了一種「醋蛋」的藥。

奇妙便在這裡,躺在床上六個月的許兄,飲食穿衣擦身,都要靠妻兒佣人,甚至大小便也要人家侍候。但在家人不斷地以他的名義做善事布施後,許嫂竟巧妙地遇到老同學,介紹了「醋蛋神功 」。這神功是中國黑龍江省發掘出來的中國古代醫療寶庫珍藏,一經公開,轟動了全世界。老許服食之後,病情一天天好起來,不到三個月後,便能起床散步。

事隔一年,老許又恢復昔日那豐采,精神煥發,如今已成為素食主義者,甚至全家人都清口茹素。據老許說自他及家人持齋一年來,身體比以前健康得多,而額外的收穫是一家大小無病痛。當然,他更持之以恆地行善布施。

自從老許努力行功立德,廣行布施之後,不到幾個月,獲得不可思議的成效。有人請教余老先生,如果窮困人家,沒有大量金錢物資來布施,豈不是要等死嗎?

余老先生說,布施不一定要花錢,仙佛在《雜寶藏經》提到,有七種布施不必花錢,叫做無財布施。

(一)心施,凡事心存誠懇,而不虛情假意。

(二)面施,面容和藹,以微笑待人。

(三)眼施,常以慈悲眼神善視一切眾生。

(四)身施,以身體力量幫助他人。

(五)言施,善言良語,勸人和睦。

(六)座施,讓座老弱婦孺。

(七)房施,將客廳房屋作為講道場所。

以上這些都不需要花錢。

至於財施,古德說:「布施濟助人財,明中去了暗中來。」 又說:「財施猶如井中水,一邊吊打一邊生,三日五日不打水,何曾淹到井檻邊。」再說,窮困人家根本就連吃喝都沒錢,那來的錢做布施?那得追究為何會如此窮困?古德又列出十條因由;富貴由布施而來,貧賤由慳吝而來,福德由為善而來,無病由信心而來,疾病由不淨而來,祿位由達理而來,敬愛由忍辱而來,智慧由努力而來,夭壽由殺生而來,任性由破戒而來。

余老先生所說的不假,我從此次老許患病所得到印證,便非常相信布施的力量是不可思議的,同時我也曾親歷過一段由布施而收穫的人問樂事,故事是這樣:

我有一位做家庭加工的親戚,在巷子裡買了三間四層樓高的排屋。其中三、四樓作皮革加工場,二樓作為工人宿舍。這條巷子不大,多住著中上階層人家。有一住戶是回教徒,向來便跟我這位親戚有齟齬,尤其跟女親戚更是愈來愈是水火不容,到了劃地為界,互不相讓的地步。

原來這位親戚有數輛汽車,家門口停放不下而越界停在鄰居家門口,於是就發生口角;有時夜裡趕工,機械發出噪音,便有警察來取締;更麻煩的是兩家兒童時而打架,時而和好,弄得這位親戚非常苦惱。

在一次閒談中,親戚問我可有什麼辦法來處理?處在這環境的人最苦惱,是所謂人生八苦中的「怨憎會苦」—明明是自己所憎厭邸人,偏偏相會在一起。最快的辦法便是搬家;可是一家投資頗具規模的家庭工廠,搬遷不是小事,親戚傷透了腦筋。

有一天,我讀了《佛說因果經》,發現一篇從布施得到不可思議助力的故事,趕緊撥電話給這位親戚,問她敢不敢犧牲三五萬銖錢作布施—因為我知道她很有錢,三五萬塊不成問題;另外,也不知是否有成效,故叫做犧牲。那知她竟然一口答應,並請教詳情。

我對她說,拿三五萬塊,到曼谷幾問大善堂,用「仇家」的名義去布施,不管布施棺木、藥材、衣服、糧食都可以,但一定要用這位鄰居主人的姓名來布施。「這就荒唐極了!」我的親戚一頭霧水地說:「她既是『仇人』, 何以反給仇人行善得福?」親戚拒絕了。她說她不是痛惜區區三五萬塊,而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不得她家快遭殃,那有拿錢去給人增福?也就這樣,沒有個結局。

過了半年,我又遇到這位親戚,問她跟鄰居的關係有沒有改善?親戚苦惱不堪地搖頭說:「不知前世怎樣去偷挖她祖宗的墳墓,今世才來做鄰居,讓她百般來欺凌。你看,前天才買的名牌轎車,工人不小心過界。簇新的汽車 就被尖鐵劃了一道深痕,告上法院又沒證據,最後不了了之。更煩惱的是,時有警察來查是否僱用童工,以及皮革加工污染環境,噪音等官司,這些都是好鄰居的傑作。」

我向這位親戚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更何況昔有金鄰居、銀親戚之說。最後仍然堅持請她做布施,或許可消弭彼此的敵對。同時我還引經據典,講了甚多因布施得到不可思議力量的故事。因果是不會欺人的,真心布施的人,自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力量。

女親戚聽了我的話,決心作一次沒把握的「無相布施」—不執著名相。不執著回報。於是我帶她到幾處大善堂布施棺木,印善書等善事。當然,所有布施都寫了鄰居的名字。

這事過後,我也不敢抱什麼希望,只祈求奇蹟出現。幾個月後,這位親戚打電話給我,說得聲淚俱下。原來她替「仇人」增福之後,也不敢存什麼希望,沒想到自此相見,已不再用白眼相看;而且自動在回教新年叫孩子送年禮來。禮尚往來,也回敬一盒蛋糕,自此鄰居和睦了,汽車可以停在門口了!
有佛堂的汽車

記不起是什麼日子,我在清邁府清佬縣包租了一部小客車到大谷地難民村。這輛小客車有一點與眾不同的是:在駕駛座前玻璃範圍,擺滿大大小小上百尊佛像,有土製的、瓷燒的,有紅銅的、白銀的,也有純金的,五光十色,據說總共一百零八尊。主人也無法道出每一尊的佛號與來歷,只是說對佛像有特別的喜愛與尊敬。

除此之外,還有一座塑膠製成的小佛堂,高約六寸,寬有八寸,屋頂甚至雕龍刻鳳,裡面設有一尊大肚笑臉彌勒佛,右邊一尊濟公活佛,左邊一尊觀音菩薩。另外,還有三支如小蠟燭電燈,作為無極燈和兩儀燈。中間還有一個小小香爐,爐裡插有三灶香。晚上車燈才開,便自動亮起來,真是一座莊嚴的佛堂。

司機老兄甚為健談,他告訴我這座小佛堂是由一位做佛具神桌的朋友所設計做的,每座售二百銖,據說生意倒不錯。老兄的車頭自裝了這座小佛堂之後,真是佛祖保佑,出入早安,而且生意興隆。淡季時別人沒有生意,但他還是應接不暇,真是佛祖有求必應—他每天開車前必先虔誠地膜拜,除了求佛祖保佑平安之外,並求生意興隆。

我聽後亦有同感,我便對老兄說:祈求仙佛保佑平安是可以,不過主要還是自己保佑自己。至於求仙佛保佑生意興隆,這恐怕會難為了仙佛!

「這話如何解釋?」老兄有點傻態茫然。我說:「『平安』 當然是指開車時不會發生車禍。有一則小笑話說:有位騎機車的青年,求神明保佑平安,神明藉乩問他:『開車時,時速多少?』青年回答:『時速約一百二十。』 『我的天!』神明大搖其頭說:『我的風火輪時速最高才七十,跟你的一百二十差得太遠,那能保佑得及!』」

再說到求仙佛保佑生意興隆,為什麼會難為了仙佛呢?你是駕車的,仙佛的保佑便是招人來乘你的車,才使你的生意興隆。倘若你是開藥店的,或開醫院做醫生的,如求仙佛保佑,那麼仙佛豈不是要叫眾人都病痛嗎?再假若你是開棺材店的,求仙佛保佑生意興隆,仙佛不也得叫眾人去死,你的生意才能興隆嗎?」

我講這些話,是要老兄駕車時提足精神,不能過份依賴神佛。老兄點頭稱善。可是他也講了一則他親身經歷的故事給我聽。

也記不得是那一天,他帶了妻兒岳母等一家六口,駕著這部小客車,從清邁回清萊夜柿老家。

從清邁到夜柿路程有二百多公里,要經過幾座山坡。這天天氣非常熟,一路行來,很少碰到來往的車輛,極目望去柏油路一片火星閃閃。這時駕車的他,精神非常萎靡,很想打瞌睡;但他一想到全家六口的性命,全握在他的手裡,便強振起精神,把嘴唇咬了一下;可是天氣確實是太熱了,小客車又沒有空調設備,一會兒又覺得昏昏欲睡。

事實上,他確實是打了瞌睡,矇嚨間,他被岳母和妻子的大聲驚呼吵醒。「我的天!」他急忙把車煞住,嚇出一身汗,險些昏過去。剛才一剎那問的瞌睡,卻把車輛開到對面車道,恰巧一輛迎面駛來的車子,鬼使神差也開到這邊車道,兩部車都是高速行駛,像閃電般擦身而過。當他嚇得腳軟手軟,把車停下時,回頭看那輛相避的車子,也在遠處停了下來。

他抹抹額角的冷汗,下車走向對方,而對方也迎面走來,兩人互握著手說:「好險!」這時,雙方都發覺有件不可思議的事,便是兩部車座前,都設有一座小佛堂,大小模型一樣,原來是同一處製造的。回想剛才的情景,原來這位老兄當時也正好打瞌睡,把車越過中線。照現場看來,倘若當時任何一方沒有打瞌睡,都會造成莫大慘劇,妙便妙在兩人都打瞌睡,又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在暗中撥轉,才避免了十條人命的損失。

兩人再各自把車倒退在一起,車裡的人吱吱喳喳互說剛才的一幕—鬼門關前的一幕。只有兩個駕駛人,還心有餘悸,休息好一會,才互道珍重,分道而馳。
借屍還魂

離曼谷約四百公里,巴蜀欺里康府挽沙攀縣,有一佛寺擁地約三百多泰畝叫越採瑪隆,華人譯為「馬鳴洞佛寺」。相傳是節基皇朝第一世皇,有一次南下時,聖駕駐蹕該處,夜裡坐騎被盜走,隔天皇上大怒,下令限三天內須把御馬我回來,於是大隊人馬出動尋馬。三天的時問很快過去,御馬卻沒有蹤跡,眼看剩下最後兩個小時,負責隊長大急,知道腦袋快要搬家了。情急之下,只有求蒼天了,點了大把香,香還未燒完,便聽到一連串的馬鳴聲。細聽之下,聲音是從附近的山洞傳出,隊長大喜,帶領士兵循著聲音進洞裡。原來盜馬賊把御馬盜出後,發現各處搜查甚嚴,只得把牠繫縛在洞裡,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待皇上移駕後再來牽走,那知竟被「蒼天」看見。 皇上復得寶馬,便把此處賜名為馬鳴洞佛寺。

 馬鳴洞佛寺現任住持是拍驅鑾莊大師。數年前,拍驅大師曾邀請我們到該寺開辦法會多次,每次參加的善信相當多,直到現在,每年還固定開辦一次佛學講座。

那時照往常一般,進行法會之前,先登記姓名、年齡、性 別、地址。大家正在掛號登記,其中有一位三十來歲的婦人,在登記表上填寫著:男童比差十二歲。負責登記的陳先生以為她填錯了,糾正她重寫,沒有想到她卻堅持表示:「她」便是男童比差十二歲。陳先生以為活見鬼,一直跟她吵,要她改寫性別、年紀,而自稱男童者卻不肯,吵得陳先生火性一起,認為她存心來搗亂,氣憤地說:「既然不肯改正,鬼也不准來聽法會!」自稱男童的婦人,顯得很傷心失望,一溜煙跑得不見了。

「她就是鬼!」幾位當地人說。

「她就是鬼?」陳先生嚇了一大跳,我們也嚇了一跳,也有些人根本不相信這世間有鬼,而且所見到明明是一婦人,卻說她是鬼,但許多當地人卻見怪不怪,若無其事地說:「她就是鬼!」

住持拍驅大師來了。大師也證明她就是鬼,並給我們講了這鬼的一段故事。

我們佛寺裡,有一個家裡很窮的男孩子,名叫比差,年十二歲。早上跟著和尚去化緣,自天就在佛寺的學堂上課,晚上也睡在佛寺裡。星期例假日則到火車站替人搬東西,賺一點錢買文具課本,有時還布施修寺,可以說是一個勤勞甚得人家喜歡的孩子。有一天,不幸的事發生了,孩童替小販從火車上搬東西下來,不知何故,跌進鐵軌中被火車輾死了。這件事發生後,有很多人便常在夜晚裡聽到孩子的哭泣聲;有時哭得很傷心,聽到哭聲之人都感到無限的同情及恐怖。

大約再過四個月,在火車站一個賣燒雞的小販,名叫娘遵的婦人,是鐵道廳修路工人乃垂的妻子,年卅三歲育有兩個兒子。那天說頭有點昏,沒有出門販賣燒雞。到傍晚時無病無病死了。鄰人幫忙送到醫院。醫生卻說己經遲了一步,是心臟病發而死的。丈夫大哭領了屍體回來辨喪事。可是屍體停放在佛寺的功德廳中,還來不及收殮撿入棺,娘蓮忽然活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發生,使一般親友都茫然不知所措,膽小的還逃跑不及呢!

本來一片愁雲慘霧的喪事場,死人活了,最最歡喜的莫過於她的丈夫和兩個兒子。可是奇事再度發生,這個復活的婦人卻不肯讓她的丈夫扶持,連兩個兒子也不認識,並且說她是男童比差。比差男童不是在四個月前被火車輾死了嗎?大家以為她死後復活,頭腦迷糊,休養幾天便會好。然而,她怎樣都不肯跟乃垂回家。沒有辦法,大家遷就哄騙「他」暫到乃垂的家裡。更奇怪的是,她住了很久的家,卻反而陌生。於是便回到佛寺來,還說要跟和尚師兄睡覺,並且又說,他以前是住在佛寺裡,每晚都跟師兄睡在一起。這話傳出去,不明究裡的人聽了,鬧了不少笑話。

隔天,她真的跑回佛寺,從此不肯回到「她丈夫」乃垂的家裡,當然,晚上更不能跟和尚師兄睡在一起,於是她就跑到一處放空棺木的荒屋,睡在空棺材裡。自此又常在火車站替人搬東西,乃垂及兩個孩子幾次到佛寺來哀求她回家,她都不肯,她也改稱自己為男童比差了。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2


出產賊的鄉里

星期六應慈善團體之邀,乘車到泰南洛坤士貪嗎叻府的一處發生水災地區去救濟放賑。記憶所及,洛坤府這水災區,我們曾來過幾次做救濟工作。最嚴重的一次是幾年前,南部各府均遭名叫「家」的颱風所襲擊,時速一百八十里,摧毁了好幾個府治,農田住屋,果園樹木,統統被山洪爆發搬移捲走,最後洪水帶來沙石泥土,把該鄉村整個埋起來。政府當局、民間圑體和慈善機構等,聯合組成臨時救災單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動用巨型機械,才把鄉里從沙泥中救出來,其中也壓死了好幾十個鄉民。

我們一行六七人,在救恤主任廖大人領帶下,浩浩蕩蕩抵達災區,在當地的慈善圑體和政府官員協助下,不到半天便把放賑工作完成。之後,少不了例行公事,由當地慈善圑體作東,邀請一些地方官作伴,酬謝協助放賑,並交換一些慈善事業工作的經驗。

一位應邀同席吃飯的陳姓縣長,祖籍中國普邑陳厝人,會說少許潮州話。陳縣長說,他自被調到該地任職,發生那一次最嚴重的颱風災之後,每年雨季,該村落都會發生山洪爆發,農作物及田園皆遭破壞。每年政府都要撥款緊急救助,各慈善團體也幾乎每年來一次例行賑濟。縣長說罷不禁搖頭唏噓。

我們請教陳縣長一些當地的風土人物,大家都知道昔日泰南共產組織旺盛時期,這裡是著名的共產黨巢穴。後來泰共解散,該村莊變成草賊大本營,過往的商旅人士,傍晚時候便不敢從該村經過,寧願繞道幾十公里,夜裡更沒有車輛經過。

陳先生說現在該地治安已算不錯了,不像往昔的惡名遠播。他說,過去除了眾所皆知的搶劫過往路人車輛外,更聚集了一批打家劫舍的賊黨。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案件:有一輛從曼谷來收購水果的汽車,在外鄉載滿一車柑桔、山竹,經過這理,因超重,又為了避開前方騎來的機車,一不小心傾倒在路旁水溝,車毀司機受傷。車主忙送司機進醫院,再到城裡僱來一輛卡車,準備轉運水果。可是當他回來時,所有柑桔、山竹,被當地鄉民搬空。只不過幾個鐘頭的時間,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不到幾天,一輛運載鮮魚的小貨車,來到同一地點也出車禍,車輪衝進水溝,也不到兩三個小時,全車鮮魚被一搶而空,司機只能眼巴巴看著鄉民搶魚。過後車主點了一大把香,當天詛咒:願該村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為盜為娼。

還有一次,有一輛簇新的轎車經過時,忽然輪胎爆破,車子衝下路旁水溝(據說是當地賊人暗地裡在馬路上散發三角鐵釘,使過往車輛輪胎爆破。)車裡的一男一女受傷不省人事,附近村民便圍攏打劫,一窩蜂趕著搶東西。其中有一大漢,把昏迷男女的首飾、手錶等物剝取一空,最後剝取男人的一隻金戒指時,因為戒指圈得太緊,男人忽然醒來,一見狀,大驚嚷著:「我還未死!」大漢也大聲嚷著說:「未死我也要!」

「出產賊!男女皆賊!」在座的漢坤兄感嘆地說。

這個出產賊的鄉里,每年都會有一次大災難,這是老天的公平報應◦因為男女皆賊,每年所擄掠的不義之財,老天藉著水災大清洗一空。 太上老君感應篇說:「強取強求,好侵好奪,擄掠致富,.....如是等罪,司命隨其輕重奪其紀算,算盡則死,死有餘責,乃殃及子孫◦又諸橫取人財者,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漸至死喪。若不死喪,則有水火盜賊,遺亡器物疾病口舌諸事。....取非義之財者,譬如漏脯救飢,鴆酒止渴,非不暫飽,死亦及之。」
天理不容

最近有機會參加草藥公會的學術義講圑,多次作泰南行,認識了甚多回教領袖人物。尤其有一位本是朋友,四十年不見,他竟然做了南部回教的「卓依滿」─回教信徒領袖級的長老。卓依滿乃他越講了一則回教徒「天理不容」的故事給我聽,很具教育啟發性,更能給世人提高警惕,故謄錄之。

乃他越的好友乃猜閣,也是回教卓依滿高榮譽人物,是一位虔誠熱愛宗教的信徒領袖。每天不論多忙,必是定時作禮拜,最低限度每天要作晨早午晚,四次五體投地祈禱懺悔;祈求真主賜給生靈平安,並懺悔每天的罪過錯;甚至出外旅行,也是保持著每天禮拜。

當時有些人譏諷他太迷信,而他也不以為意,並說信仰是人生旅程中奮鬥的導師、勇氣的泉源、成功的力量。信仰真主不但能引導我們走向光明燦爛的遠景,而且能給予我們無比的勇氣……◦

約在四五十年前,曼谷市郊土地荒蕪的很多,乃他越等人徵得清真寺長老們的同意,用公款買了一片約二十泰畝的荒地,作為回教徒的墓地。當時他們多屬外僑籍,不能擁有土地使用權,大家便以乃猜閣的兒子乃湄猜的名義,購買土地。大家都信任乃猜閣,因為他不但對回教忠心耿耿,而且為人急公好義,凡是教圑裡的事,他都爭著做,這樣一位大好人不相信,還要相信誰呢?

時間匆匆,一晃便是四十多年,乃猜閣等同輩先後去逝,剩下寥寥幾位在世,而已接近老年的乃湄猜,一點也沒有乃父的作風,對回教的信仰不但不虔誠,也多作違背教義的事。諸如回教嚴厲反對教徒從事放貸收利息行業,但乃湄猜數十年來都做著放高利貸的事業。還有回教雖不反對多妻制,但嚴厲不准邪淫,而乃湄猜又常犯此戒條。

環境的變遷,原市郊外的一片二十多泰畝荒地,左右闢有大馬路,前後建有大花園別墅,地價由每畝三千銖,突然漲至百萬數字。因此,隨著地方的繁榮,這片原本是墳頭堆的荒地,在左右前後大

馬路及大別墅的襯托下,忽然間身價漲了千百倍。

早有炒地皮的人看中這塊地,雖屬墳塋,但葬得不多,而回教徒埋葬先人,又不比華人講究,只在下葬處的土面放一塊石頭,表示已有亡者葬在此處而已。所以便有熟知内情的經紀人,從中教唆乃湄猜把墳地他遷,把這美地改建別墅花園。起初乃湄猜顧慮到回教的教律嚴厲,令人不敢觸犯;後來經不起數以億計的金錢誘惑,竟然任用做律師的女婿,行文給清真寺長老,說他需要用該地,請 長老們把已葬在該地的先人起出,另覓墳地。

清真寺長老們接獲律師事務所的通知函,如晴天霹靂,幾經周旋無效。而清真寺裡也不乏權勢人才,便這樣對簿公堂,打起官司來了◦雖然當時是清真寺購地,只是借乃湄猜之名為合法擁有人;但是又沒有其他証據,也只剩乃他越是見證人了。若是打官司,乃湄猜百分之百佔優勢,因為他是地契主權人。

>乃他越老謀深算,認為打官司,寺方勢必佔下風。雖然他是當時的見證人,但法律講究證據,當時買地只講究信義二字,可沒有其他證明文件。於是約了幾位德高望重的教友,備了鮮花水果,約晤乃湄猜,曉以大義。但多次都不獲晤,直到有一次不得已,乃湄猜終於肯接見了。利令智昏的他,口口聲聲地說,已委託律師處理,一切按照法律行事;甚至最後還威脅乃他越等人,如不照法庭的行文搬遷,他就控告侵佔物產。近八十歲的乃他越,氣得臉孔漲紅,他本來就有高血壓,一陣暈眩,險些中風,幸得同行人的攙扶,才免於倒地◦只見他顫抖地走出門,眼前正是一片陰霾愁雨天,他發出顫抖的聲音,向天一指,說:「叛徒!逆徒!天理不容!」說時遲那時快,烏雲密佈的天空劃過一道強烈的閃電,不遠處平地起了霹靂一響雷,嚇得乃湄猜趕快跑進房裡。

這件轟動整個回教界的大新聞,正在許多相關人物不知如何調停時,忽然起了極端的變化◦ 一雷雨交加的早晨,乃湄猜乘坐汽艇要去收利息款,汽船超載,加上大風大雨,翻船沉了。在這段河流翻船本是常事,經過一番打撈,三十多位乘客都平安,唯獨乃湄猜太慢救起,已停止呼吸。

依照回教徒的規矩,死人是不能放在家裡過夜的,一定要在太陽下山之前埋葬掉。這天的雨下得特大,烏雲密佈,雷電交加響個不停。午後,天空略為放晴些,乃湄猜遺族親友等,草草將他裝入一薄棺,集合了四五輛小貨車,向那處還在官訟中的墳塋前進。車剛開不久,到一處交叉路口,一個吃迷幻藥的大卡車司機闖紅燈,別的車不撞,偏偏撞上這輛載著死人的車。乃湄猜的屍體從薄棺裡 掀出來,滑落在路中央,嚇得所有過往的車輛繞道而行。不得已,只好換車另外買一副棺木。

一番折騰後,總算勉強起程。這時雨又大了,墳區低窪地,送行的另外三輛小車不能進去,載運棺木的車一陣前進後退,最後陷進泥沼裡不能行駛,偏偏近傍晚雨又下得密,雷電又存心來嚇人響個不停,只有幾個人,想要把載棺木的汽車推托起來,已不可能了。大家又冷又累,想做最後的努力。但是忽然間,一道閃電從天際直落下來,一聲巨響,棺木被劈開,乃湄猜的屍體第二次暴露,從車上跌進水裡◦「我的媽啊!」送葬的人,包括乃湄猜的兩個兒子,丟了汽車向大馬路沒命地狂奔.....。這正是乃他越所說的「天理不容」。
死後轉生

阿就是蘭姊六個兒女—四男二女之中,最小的兒子。三年前,溺水死了,死時才十五歲。

阿就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卻長得一副大人模樣,舉止談吐有大人的風度。自六歲即喪了父親,非常體貼母親,每天放學回家,總是依偎著母親。他除了學業成績名列前茅外,同時還會煮飯做菜,幫忙家務,很得哥姊們的疼愛,蘭姊更視為命根子。

那天學校放假,老師帶他們五十多住同學到北部大水壩游河,不料阿就被水溺死了。當屍體運返家門,蘭姊哭得死去活來,使人見了為之心酸。二姊美玉替阿就換衣服、擦粉梳頭。在入棺之前,用一枝原子筆在他的手臂寫著「濃就」(泰文字),並圈了一圈藍色墨水。喪事便在一片悲淒氣氛中完成,火化之時,蘭姊在火葬台畔對著相片說:「就兒如愛媽媽,再來投生我家。」說完即昏倒。

半年後,蘭姊的大媳婦產下第二胎,一出世,手臂就有一圈藍色墨水痕,隱約有「濃就」二字。現今已三歲多,乖巧可愛,聰明出眾,跟他祖母蘭姊特別親,而大家都認為是阿就來轉世的。

另外,在內地有一隻懂人性的水牛,已有四歲,一連六度被賣進屠宰場,被殺前,都是用兩隻前腳跪地求饒,雙眼淚流不止,使得殺牛的大哥心軟,下不了手。連被放過六次,成為轟動一時的大新聞;最後有一位洋人被其靈性感動,出錢買下放生。

這則新聞經報紙、電視、傳播界的報導,,傳到一位高僧「阿曾」處。這位阿曾能知三世因果,當他入定之後,說出一段警世箴言:這條牛前身是戶位某府某縣的縣長大人(因其後代子孫還健在,故 和尚不肯道出姓名),這次轉世為牛已是第九次了,也是最後一次。古德云:「一世為官九世牛」,便是這個道理。

這位投胎牛身的縣長大人,做官時雖沒什麼仁政善績,但也沒做什麼大罪惡。然而貴為一縣之長|一方的父母官,難免造下不公的冤情。諸如每年縣長生日時,人民殺了許多禽畜來孝敬,還有許許多多有心或無意的罪、過、錯,都會造成一世為官九世牛的因緣。

就因為這是最後一次轉世牛身,所以這條牛才能屢次求得饒命—其最大的因素還是因為業債償完,才能每次遇到心腸軟的屠夫。這便是人死後轉世的故事,可怕的因果律。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9


萬國墓苑鬼影幢幢

泰國的西部邊陸北碧府,境內到處風光綺麗,勝景秀奇,引人流連,每天都有大批旅遊車馳騁而來。而馳譽國際的有:桂河橋、死亡鐵路、萬國墓苑。

這三處景點,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日本軍國主義的大手筆遺產,可說是惡業昭彰的活證據。據說,當時日軍計劃把從各地所搶劫來的金銀財寶、機械、武器、物資,從泰國通過緬甸然後進入中國。於是擄掠了大批盟軍士兵,和當地挑夫,建築了這舉世聞名、「一條枕木一條命」的死亡鐵路。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侵略者因為作惡多端,終歸失敗,受到天譴雷誅。而沿著桂河橋走過,踏著那一段用無數冤魂換來的鐵路,雖然事隔數十年,但還是存在一種陰森的感覺。當地人士說:「現在還好,經過了幾十年的歲月,又有大批的遊人,已經比較沒有早期的那種陰冷氣氛。」
姑且不談鬼魂是不是存在,每當踏進墳場或殯儀館,便會自然而然地感到陰氣特別重。桂河橋的火車軌道,因為每天萬頭鑽動,所以在陽氣的逼壓之下,沖淡了陰冷的氛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被擄掠來當苦工,又命喪異鄉的鬼魂,心中必然存有一股怨氣。這些充滿著怨恨的離鄉野鬼,還是飄泊流浪,寄託在幽暗處,出入在萬國墓苑之中。

朋友的兒子留學日本,暑假回來,帶了二位日本同學到泰國遊玩。男同學叫田七郎,女同學叫久美。兩人的祖父都是大日皇軍駐過東南亞的將領。

青年人好動,三位好友每天都駕著小轎車,在京華內地,到處遊逛。當然,全國勝景最多的北碧府,更在旅遊的行程之中。這天,雖然不是假日,但遊客還是很多,尤其是西方人士。田七郎攜著久美的手走在前,泰國朋友小衛走在後,欣賞著如畫的桂河橋。

橋下河水湍急打成漩渦。有很多載著過客的小汽艇飛馳而過,橋端塑放著二枚炸彈殼。久美挽著田七郎的手臂.走到橋中央,忽然有一股寒氣.吹得毛骨悚然.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幸得田七郎挽住。她說:「我們回去吧,我好冷!」

這時正是烈日當空的中午,三人便上車。小衛說難得有近在咫尺的萬國墓苑,不去遊逛實在可惜。久美推說很冷,有點暈眩,臥在車裡,只有小衛陪伴著田七郎往遊。

萬國墓苑是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陣亡的盟軍及被日寇擄掠來修築鐵路而死亡的士兵,只有石碑刻著姓名國籍,一排排整整齊齊地臚列著。石碑之間種植著五顏六色的花卉,有專門的人才管理,佈置得有如一座花園。每天都有大批西歐人士參觀拍照,更有人尋找親友名字,在石碑前獻花憑吊。小衛、田七郎兩人,邊談邊走,不覺談到鬼魂的問題。

「在日本有一位叫中岡俊哉的作家.專寫靈魂鬼故事。」田七郎說:「中岡俊哉寫靈魂書很出名,他在一本非常流行的《靈魂存在》的書,寫道:『所謂靈魂,是人死了以後,往往還會以生前的姿態再度出現的。現代有些人把幽靈視為『妖怪』,事實上『幽靈』是亡魂而不是妖怪。人的肉體是有靈魂存在的,人死了以後,屍體雖然腐爛了,靈魂卻不會消失。但如果是含恨而死的,靈魂將無法在陰間安心生存,因而會經常以生前的姿態在人間出現…」

田七郎說到這裹,忽然打了一個寒襟,語氣一轉,於是改用法國語,疾言厲色,說了許多小衛聽不懂的話。

這個時候,遊人很多,被田七郎這些突然的動作所震懾,因此圍觀了很多人。其中有幾個懂得法國語的洋人,看見一個日本少年,雙眼發直說法國話,看來不像是表演什麼鬧劇,便問他是誰?從那裡來?有什麼問題需要幫忙?答說他是法蘭西斯國人,姓佐倫,二十二歲隨盟軍駐東南亞,被日軍擄掠來築鐵路折磨而慘死。當時折磨他至死的人,便是田七郎這小子的父親,而他的祖父是司令官。當時他慘死的時候,小子的祖父還鼓掌大樂。他不甘願,要報仇。說著兩手用力叉扼著自己的咽喉。大家一見大驚,連忙制止。

接著幾個懂得法語的人參加解救,哀求鬼魂等等。正在緊張驚險、不知怎麼解決的時候,在墓苑維持治安的二位警察和一位憲兵趕到,鬼魂才肯退竅,離開田七郎的身體。田七郎也立刻醒轉過來。看見身邊圍了一大堆人,又有警察憲兵。小衛還來不及回話,就看見原來田七郎是站在一塊寫著「佐倫」的石碑前。所有的人都長吸了一口氣,小衛更扯著田七郎,立刻跑離墓苑上車回曼谷。

第二天,久美和田七郎便回日本了。

隔月,小衛再到日本上學。他分別到久美和田七郎家裡訪問。久美每天嚷著寒冷,有時夜裡發囈語。田七郎則每天說一些人聽不懂的話,變成像白癡一樣,連醫生也診察不出什麼病症。
桂河橋畔鬼飲酒

自從朋友的兒子小衛,帶了他二位日本同學,到北碧府萬國墓苑遊玩,被「紅毛鬼魂」纏上身,回日本後,一個變成終日囈語的白癡,另一個女同學則終身病魔糾纏,成為轟動國際的大新聞。這是先人造孽種惡因,果報在兒孫的例證。聽說近來日本某一些人,大量篡改歷史,新編的教科書中,把侵略戰爭美化成為保護國民;不肯承認南京大屠殺;再把入侵東南亞,說是進出東南亞;這種逃避事實歪曲歷史的事,是一種無明失策,希望能回頭三思。

然而,「紅毛鬼魂」在萬國墓苑顯化的「鬼掠日本人」這樁轟動國際的大新聞,使萬國墓苑、桂河橋這二處旅遊區,成為熱門焦點,吸引了大批遊客,摩肩接踵。而附近的山水勝景區,也趁機行銷紀念品、食物,受益不淺。

話說當時日本發動軍事侵略東南亞,在泰國「借路經過」,於北碧府建築了一條接通緬甸的火車路,俗稱「死亡鐵路」。在附近的桂河橋畔,住有一個華裔泰人,名叫丕巴碩,他從小跟著父母,在這風光綺麗的桂河橋旁,開設一家小店,擺賣日常用品兼飲料,當然也少不了酒類。處在戰亂時期,盟軍飛機不時飛來轟炸,許多都市人紛紛逃避到鄉下,叫做「走飛機」。丕巴碩父親的小雜貨店.正好在桂河橋畔,是盟軍投擲炸彈的目標。每當警報一響,飛機就來,炸彈便落。住在桂河橋一帶的,像丕巴碩一家人,為了生活沒有其它的選擇,只好把身家性命交給上天。每天都在那驚魂奪魄的炸彈聲中掙扎,有時一天有好幾趟。

丕巴頓便在這有點像跟閻羅王做鄰居的環境中幫父親做生意,有時還擔著酒罈,裝著用樹皮釀製的「傻家酒」,到附近的日本軍營,及築鐵路工場零賣。被日軍擄掠來築路的洋戰俘,多數沒有錢買酒,而兇惡殘忍的日軍,也不准戰犯和築路工人飲酒,所以酒只能售賣給日本人。有一次,一個荷蘭籍士兵暈倒,同伴買了半瓶白酒,把他救醒,卻被窮兇惡極的日本軍看見,立刻叫來一個摔角高手,把他頭朝地腳朝天,叫做「背豬仔」,摜摔在一塊岩石上,當場腦殼破裂,腦漿鮮血濺滿地,抽搐了幾下便斷氣了。而那個買酒救他的人也同樣被摔死。泯滅人性的日本軍像踢死兩隻狗。沒當一回事,招叫丕巴碩把酒來飲。丕巴碩說,像這種殺人法.每天都有,見慣不怪;至於不服水土,操勞飢餓死亡的,每天都有好多人,屍體便丟棄或埋在山坑。

「還有!」丕巴碩說:「如果那一天,日本鬼子飲了酒,興致濃烈時,便會叫幾個被俘虜的築路洋兵,捉對作相撲摔角取樂。還有讓人成對坐著,以互相鞭打臉頰的方式來取樂。被捉來表演的人、起先是互相『手下留情』,發掌只出三分力,但是日本鬼子不愜意,立刻有一條帶刺的粗藤條,如滿天星斗一般的降臨,使彼此發掌加重再加重,雙方打得立刻臉面腫脹,不見眼睛!」丕巴碩小小年紀非當厭惡這種滅絕人性的殺人取樂,就跑到叻丕府萬昌港,找當和尚的伯父,剃渡做小沙彌去了。

丕巴碩小沙彌一做便好幾年。這時「自作孽,不可活」的侵略軍。無條件投降。父親也因為飲了太多自製的土酒精,得肝癌死去。他是長子也是唯一男兒。不得已還俗繼承父業,維持這家小店鋪。隨著時間的進展,把小雜貨店改成小酒吧,配合當地蓬勃的旅遊業。說也奇怪,不要看不起這問小酒吧,到這裡光顧的還有許多大人物呢!而照一般的酒吧業者,都要午夜過後才打烊,但丕巴碩處在比較郊外,晚上不到十點便關店。

有一連好幾個晚上,丕巴碩將要關門休息,便有一個英俊的洋青年,來買半瓶威士忌,一直坐飲到午夜才離去。這個洋青年會說幾句泰語,丕巴頤則會說幾句英語,於是一搭一談。丕巴碩正納悶自日本投降後,聯合國派來飛機戰艦,接載所有洋兵及被擄掠當苦工的戰俘回國;這個青年的一舉一動,正是軍伍出身,為什麼還沒有回去。便在一個混熟了的晚上,問他姓名、國籍,為什麼單獨來這裡?洋青年說他姓羅奇,名叫占美,是荷蘭人。

「占美!荷蘭人!」丕巴碩一聽大駭,說占美不是在十年前,築鐵路時被日本軍摔死在岩石上?「正是!」占美直認不諱,並說他不是人,是一個遊蕩的鬼魂。鬼魂占美更透露消息說,在桂河橋畔各酒吧,每天晚上都有許多鬼魂摻混著飲酒,這些都是含冤屈死的,因為懷恨滯留不能回國。一時氣氛詭譎,幽明難辨。

這一晚之後,丕巴碩的酒吧便只做白天的生意了。


一家都是陰陽人

「去年底,我到清邁府的時候,宋先生介紹了「一家都是癡呆人」的餅店老闆呂先生。呂先生年輕時因為一時的貪念。侵佔了同事們中馬票的巨額獎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遠走天涯他鄉,沒有想到後來禍延兒女,而且報應了他本人,一生處在痛苦不堪的生活中。承蒙呂先生同意,我把前因後果謄寫成文,發表之後,一位朋友打電話給我,說他完全相信真有其事,同時邀我到他鄉里,訪問這種類似故事的人物—一家都是陰陽人。

這個故事發生在老友詹兄的鄉里—春府挽巴功河畔漁村。這家陰陽人,姑且隱其姓名,暫時稱為「大種甲祥」先生。

他是曼谷金融匯集、黃金地段「漫望」區的人。中學畢業以後,父親送他到英倫著名的大學讀書,學成歸來,父親非常欣慰,便問他修讀什麼科系?他回答:「農業科。」

「農業科?是不是學種田種菜?」父親問。
「還有專科研究水族魚類!」兒子說。

「我花了一大筆金錢,給你去外國留學,希望你和哥哥一樣,專修金融經濟學,這樣才能夠繼承祖業,榮耀宗族。呵!原來去讀這種低級學科。如果要種田養魚,也不必花費幾百萬銖去外國讀!」父親一怒之下,把他趕走。

「大種甲祥」被父親趕出家門,反而像大鵬展翅,翱翔在海闊天空之中。不然,可能跟大哥一樣,千辛萬苦數年寒窗,從外國拿了一張大學文憑,回來後,父親給他討個門當戶對的老婆,繼承祖業,多開設一家金融生意,生兒育女一晃數十年便這樣過去。「大種甲祥」離家後,便到所學部門的政府機構,投考淡水魚類研究工作,立刻得到錄取,因為時下國內這種人才非常缺乏。於是他被派到南部宋卡府淡水魚實驗室當助理。

「大種甲祥」對這門工作,有獨特的天資,創造出多項的成績,貢獻巨大,因此不久擢升為主任。他成功交配多種魚苗,譬如有一種叫巴巫的石斑魚,不但讓他得到國際魚苗研究科學獎,而且賺了一大筆錢。

三、四十年前的魚類養殖,都是靠自然生態,沒有今天的人工配種。「大種甲祥」研究成功稀貴的石斑魚苗配種,單台灣高雄港漁業界,便大量採購,成交了幾千萬銖的貿易。「大種甲祥」又比別人多了一個賺錢絕竅,研究的魚苗一半歸為國有,一半私人生產。三年後他跟一位漁業廳長的獨生女結婚,辭去政府公職。在春府挽巴功河畔建立漁民村。

挽巴功河近海一帶盛產一種名貴的鮭魚,我們這裡稱為「座鱸」。鯉魚有鹹水、淡水兩種,但是酒店的食客喜歡鹹、淡水相滲所產的,因為肉嫩味香甜美,但是產量很少,所以價格昂貴。

「大種甲祥」運用比別人高明的技術,利用自然生態的挽巴功河流一帶,建築一種網池,用竹浮掛著魚網,不必挖土掘池,每個網池寬約三到四米,長度有六到八米,隨著水漲水落,而且鹹淡水相滲。每個網池可以飼養一、二百條魚,這便是泰國的養殖業開創的養魚先河。如此價格昂貴的「座鱸」魚,便由天然的河產或海產,成功地轉為網產。「大種甲祥」的發明天才潛力驚人,他又以人工給母魚受孕排卵,再以尖端的科技改良魚種性別。他能決定一胎魚卵全部是雌或都是雄,真是有巧奪天地造化之妙。當然,「大種」又是財源廣進。

結婚後五、六年,太太才替他產下二胎孿生女嬰共四千金,兩胎那不能自然生產。必須剖腹。又再過了五、六年,太太懷了男嬰,「大種甲祥」欣喜非常,有了傳宗接代的男丁。偌大的別墅,寂寞已經多年了,現在添了五個天真可愛、頑皮活潑的孩子,頓時這座年久失修的花園,像長了鮮豔花木的春天,熱鬧、溫馨、快樂。

光陰荏苒,一晃好幾年過去了,而這個幸福的家庭,兒女們都長得俊美玉立。可是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好像陰影一直糾纏著,而且開始在萌芽。就是四個千金小姐,除了在學校要穿裙子外,假日在家或外出,都做男生的打扮,她們不喜歡女性用的胭脂化妝品,而且討厭男人,喜歡接近女性。甚至於大小姐才十七歲便搞同性戀,又鼓勵三個妹妹進行同性戀婚姻合法化運動,向歐美國家看齊。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個才十三歲的男孩,竟然偷母親的唇膏、指甲油,穿姐姐的短裙上街,揚言要作變性手術。一家五個活寶鬧得人仰馬翻,弄得「大種甲祥」夫婦精神快要崩潰,整天大量吃著高血壓、頭痛藥。

「一家都是陰陽人」愈鬧愈離譜,除了大女兒搞同性戀婚姻合法化運動外,其他女兒也都是陰陽怪氣。後來男孩子變性成功,正式穿起女裝。到這個時候,「大種甲祥」不得不承認,他一生聰明,能改變魚苗的性別,卻應了古人所說:「巧奪天地的造化,招惹鬼神的忌怒,報在兒女。」然哉!這話不假。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1


冤鬼討債記

已記不起正確的日子,約略是佛曆二五三四至二五三五(西元一九九○─一九九一)年夏天,當時我應聘為青年佛學研究班特約講師,到各佛堂講課,到過最多的地方要算是東北部。有一次法會是在黎府天仁佛堂進行,那天最後一堂課,也正好是我講的課題─「如何消冤解孽」。講到每個人都有個人的冤孽,不是今生所造便是前世所為。因為人身雖死,識神卻繼續存下去;這個識神便是人們所說的靈魂。靈魂依業緣託身,舊的身體扔掉,再找一個新軀體,這便是俗人所稱的「過身」了。但是換了另外一個身,就不一定是人身了,這種生命的生而死,死而生,在六道中輪轉,便稱為「六道輪迴」。六道者即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地獄道、餓鬼道。天地間一切生物,無論胎生、卵生、濕生、化生,莫不具有靈性,當各種因緣成熟時,遂互相感通而相生相應。

《列子》天瑞篇說:「死之與生,一往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不生於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營營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也在這一往一返,今生前世中,妄執身為我有,而產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劫輪迴。這個「長劫輪迴」便是佛家所說的因果循環。

佛陀說各人的因果,各人要負責,不管是好是壞都要自己承擔,一點都不能推諉他人。

話說有一對拜盟異姓兄弟,從寮國過境到泰國做走私黃金的生意。有一回被警察追捕,兩人匆匆忙忙逃離泰境,乘汽艇過湄公河。船開不久,警察趕到,向汽船射了幾彈,一彈射中弟弟的胸口,而船也已駛至大河中心。突然間,做哥哥的不但沒搭救義弟,還把他推向波濤洶湧的大河淹死了,並把所有黃金佔為己有。之後,改名換姓做生意,也賺了不少錢。

二十年後的某一天,他乘汽艇要到泰境。當船駛到河中央時,不知何故與二青年軍人發生口角,說不到幾句,青年軍人拔槍在他胸口射了一槍;另外一個飛起一腳,把他踢下滔滔河水裡,地點正是二十年前他推義弟下河的地方;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當我講述到這裡,突然坐在最後一排的人騷動起來,不知發生什麼事,大家紛紛圍攏過去。只見一個六十歲的老漢,雙眼發直,把口張開,用力地咬著他前排的鐵椅背,咬得嘎嘎作響,滿口鮮血直流,上下牙齒卜卜掉下;牙齒連鮮血染滿胸前白衣。鮮血實在太多,流滿一片白衣,又流到地板上,所有人都看得毛骨悚然。大家一定神,急忙把他拉開鐵椅子,制止他再咬下去。可是他一被拉開鐵椅,突然兩手交叉勒著自己的頸項喉間,雙眼直得怕人。喉間又喔喔啊啊作響,發出不清不楚的聲音,恍如說道:「勒死好了!勒死好了!」這時大家又忙著拔開他的雙手。可是一拔開放下,他又緊緊勒項頸咽喉,場面緊張可怕,大家不敢說話,周遭寒氣森森。有經驗的人找來一條浴布,把老漢的雙手反綁起來,幾個人將他扛到休息室,並找來他的女兒。

老漢的女兒說她父親一向健壯,雖然年紀已六十多,沒有什麼病痛,尤其從不曾有過發狂症。除了有點好色外,沒有其他嗜好。據她所知,父親有好幾位妻子,都沒有正式住在一起。說到這裡,老漢突然站起來,手指女兒厲聲說:「這色鬼騙了我失身,當我有了身孕時,便把我丟棄。我一時想不開,便上吊自盡,成為一屍二命。我到陰間後,一心要報冤仇,四十年來一直找他,今天終於找到了!還我命來!」說著,雙手用力在咽喉處勒至舌頭吐出,嚇得在場的人冷汗直流。大家又一陣忙亂,把他的雙手再縛緊,此時除了聽他(她)幽幽啜泣外,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時有人出主意請和尚,有人出主意送醫院,我想都不是辦法,既然是冤鬼來討債,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叫老漢的女兒跪下去向她(冤鬼)求情,暫且放過他父親一命,再做功德迴向給她。起初冤鬼很絕情,不肯答應任何條件,但是我們在一旁幫忙懇求,最後我半威嚇半請求,她開出很高的條件,但老漢做不到;再經堅持與懇求,終於達成協議。冤鬼要老漢修行三個月,所有功德都迴向給她;又要他女兒印一千本善書,每月朔望齋供佛,為期三年,直到她償還自殺的罪業,往生人道為止。老漢女兒一一答應了。

這冤鬼臨走時向我拜了一拜,並跟眾人說一句謝謝。老漢倒地,一會兒醒來,滿臉迷惘與慚愧,大家把他送到醫院。一場人鬼相會討債糾紛,終於收場。


東勢杜善人

好幾年沒有來到大港桐艾特府了,此回乘著參加尖竹汶天聖佛堂落成慶典之便,拜會一位多年未晤面的老友杜兄。

我和杜兄的家人認 識已達四代◦他們家族是燒陶業的,從他父親起到杜兄的十多歲孫兒,已是四代人燒陶了◦這裡有一座擁地廿八泰畝的龐大工廠,燒缶製瓷的工具、機械都是現代 化,又有廣達五十餘畝廣場,貯積大量泥土原料和等待輸往國外的成品,規模之大,不要說是東勢一帶,泰國境内恐怕沒有可比了。

多年不見面,我們 從晚餐後開始座談,更飲了數杯的「工夫茶」。跟我們同來的張兄是泰文報的專欄作家,他對杜兄這家族頗感興趣,要求杜兄談談他的發展史。杜兄也毫無隱瞞地訴 說他父親從祖國帶了一隻竹籃,一個竹枕頭,一個老婆和一個兒子「過番」 ,以為三兩年後就會帶妻兒回家鄉。不料在船上遇到二位同鄉,一位姓楊,鄉里人叫他「魚鬼」,一位姓郭,人家稱他「魚怪」。兩人在鄉里都是捕魚出名,由於一 同踏上這魚米之鄉的土地,被邀合作捕魚,一直不能回鄉。

杜兄說,他父親當 年跟兩位同鄉合作出海捕魚,只合作了三年便散夥,各自創業獨資經營。二十年後楊家、郭家、杜家的事業,已發展到執東勢漁業界的牛耳,各擁有最新型的深海捕 魚船數艘;尤其是他父親,更是三人之中的翹楚。也就在這事業發展到最高峰時,老杜的父親忽然宣布結束營業,把所有的捕魚船和二處魚桴賣掉。這突如其來的轉 變,不但楊郭兩位好友、所有漁業界的人都感意外,連老杜的妻兒們也感到莫名其妙。此時捕魚業正是日進萬金的黃金時代,無緣無故把事業結束,難道是移民他 國?此時祖國正值戰亂,回歸不得啊!

老杜的父親把魚船賣掉後,沒有移民他國,也沒有回歸祖國,而是買了 一大片土地,發展燒击製瓷業。

對於燒缶製瓷,老杜父子全是外行,所幸資金充足,採用日本的先進科技,聘用中國智慧人才,製造仿中國式屋瓦、欄杆、廟宇的裝飾等建築材料。往昔這類產品還沒有什麼人製造,雖不能說孤行獨市,但也呈現一枝獨秀,不到幾年工夫,又賺了不少錢。

雖然投資金額比捕 魚業重,資金回籠也慢,但是杜老先生三番兩次,邀請楊、郭二友到家裡用餐,遊說二位轉業,什麼業都可以,就是不要捕魚這行業。楊、郭二友那裡肯聽從,此時 不但是泰國海產的黃金時代,楊、郭二友的捕魚業,更發展成國際性,正是叱吒風雲之際,叫他們把日正當中的業務結束,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底下那有這種傻瓜?

杜兄的父親還是勸說他們轉業,理由是這種殺害生命的事業,在窮困沒有其他門路時,借以助己一臂之力,但只可借助一時,不能終身依賴;以他命養活我命,佛說本就不應該。一旦生活好轉,尤其發了財,就不應該再幹下去了。

楊、郭二友那裡會 聽信這種話,而杜老卻一併訓誡兒孫,發財後不能忘記報恩,多作布施,把所賺的錢若干比例回饋社會,濟助窮人,並迴向冤親債主,及那些曾因我而死的水族魚 類。又再三吩咐兒子,還得盡力勸說楊、郭兩家族轉業,並且還作驚人的預告,說兩家如繼續從事殺業,將來子孫一定會受難,要幫忙照顧他們。杜兄以為父親晚年 拜佛太多,腦筋有問題。此時,楊、郭兩家族的財勢,紅透半個東勢,那裡會相信杜老的話。

世事瞬息變化萬千,楊、郭、杜三家族的開山祖相繼歸山,楊、郭二家族也各分枝自立。第二代除了杜兄健在外,其他都英年早世。這二家族的第三代接掌大業,最大致命傷便是這一代人,一出世便坐在金銀堆裡,不知道祖父輩的創業艱難,只懂得花錢享受,根本不懂出海捕魚作業◦

所謂事業看精神, 精神一旦疏忽,破失便相繼發生;尤其是討海這行業,三分人力,七分運氣。運氣興旺時,魚蝦自動跳上船;運衰氣敗時,不是水手偷賣魚,便是網捕不到。其他破 失像洪水決堤、風浪沉船、水手喪命、海盜劫船,不下幾年之間,楊家一蹶不振,家破人亡。原來楊家第三代有四房,老大老三頂不住四面八方的打擊,眼看偌大的 家業相繼失守,精神崩潰,一個跳海自殺。老四鋌而走險,走私毒品,結果被捕終身下獄。只有老三孤軍奮鬥,收拾四個家庭的殘局。最後還是杜兄遵守父訓,照顧 楊家後裔三個家的孤兒寡婦,並施捨一塊地,作為老二出家的清修道場。

再說到郭氏家族,雖不像楊家一敗不可收拾,但陸續將祖業變賣,子孫星散到各地,有人曾見郭家子孫在東北部、北部販賣食攤。老杜曾派人多方訪尋,苦無下落。

老杜喝了一口茶, 停了片刻,繼續說道:「家父在生時便常說,他已看過太多的操殺生業的人,尤其是捕魚職業,很少有發財超過三代人的(如不轉業的話)。家父說,在未有其他職 業時,借助為橋樑勉強可以,一旦轉到其他職業,還得不要忘記布施報答。」所以直到現在,老杜還不忘父訓,對各寺廟購買厝瓦建築裝飾器材,都是半賣半施捨, 也有許多寺廟賒賬忘了還。杜兄更常常訓誡兒孫,一如他父親訓誡他一般,要樂善好施;因此,不管認識不認識,一提東勢老杜大善人,大家都肅然起敬。
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

佛教有這麼一則小故事:在印度有一位孤獨的女人,有一天,忽然想起歲月催人,自己快要老了,又沒兒女又無積蓄,將來百年之後,誰來料理自己的後事?於是想出一辦法,向農場租一條母牛,每天擠牛乳去賣,然後把錢存起來,作將來的棺材本。

過了幾天,她覺得這樣存錢太慢了;因為每天只能擠兩瓶。於是暗地裡在牛乳中加些水;再過幾天,沒有被人發覺,又加多些水。從每天二瓶到四瓶,就這樣存了許多錢。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孤獨女看見其他有錢婦女,裝飾金銀珠寶很是羨慕,就將所積蓄的棺材本,買了一雙寶石耳環吊在耳上,頓時覺得標緻起來。好炫耀美麗是女人的天性,孤獨女自從有了一雙寶石耳環之後,不知怎地,在別人家面前耳朵便發癢,必須搔首弄耳,直到人家稱讚她的耳環美麗為止。後來在沒人的地力,也常常覺得耳癢,三不五時非搔搔摸摸、抓抓幾下不可。

有一天過一條小河,河水清澈,照著她的臉孔格外亮麗;尤其耳朵上的一對寶石環,更顯得亮晶可愛,這時耳朵不覺又癢起來,非搔幾下不可。一個大意,用力過猛,左邊的寶環脫落,掉進河裡的流沙。情急之下,一陣亂抓,用力太猛,沙水混流,細小的耳環不知沈到那裡去?孤獨女下意識用一隻手向右邊耳朵一摸,用力太過,右耳環亦隨手丟脫,掉進水裡。她心一急,又一陣亂摸,數年積蓄的心血,剎那間丟失了,不覺放聲大哭。

就在這時,佛陀與徒弟走過這裡來,問明所以然之後,便安慰她說:「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孤獨女不明白 佛陀所說的涵義,要求佛陀解說◦佛陀說:「你的寶石耳環不是從擠牛乳來的嗎?牛乳不是滲了一半河水嗎?這耳環不也就從河水來的嗎?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孤獨女聽後頓然有所悟,悟出天地間一切事物,莫不都是有其因才有其果◦人生從何來,死從何去,才是大問題。開悟之後請求隨佛出家,了斷一場生死苦惱。

我將這個小故事,講給一位身患重病的朋友聽,使他明瞭天地間,冥冥之中有因果律的存在,接受果報,及時懺悔改過,要不然每天躺在床上唉聲嘆氣,咒天詛地,卻不知自己所犯的罪過錯。

這位半身不遂、癱瘓在床的朋友,是經營電器業,在内地算頗有規模,經營網極廣。每天財務往來約百萬,數十年的生意就在去年一年間被倒,收賬員捲款逃跑,信託倒閉,大小會被倒,接二連三的損失,變成債臺高築。他本有高血壓,經不起連番的剌激,幾番暈倒後,如今臥病在床,一切飲食、大小便,必須要他人服務。

我之所以講「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的故事給他聽,是因為我知道他的發跡,是從他的姨母兼岳母那裡得來的。

這位電器行老闆姓何,本來是攻讀藥劑師的,舉業後在東北縣一市鎮姨母的西藥行任藥劑師職務。由於近水樓台,不久便跟表妹戀愛。姨母也甚滿意,認為親上加親,又能永遠在店裡任職,於是由親戚職員一升便成姑爺。

姨丈姨母雖識字不多,但忠厚老實有信義,擁有這片兼半批發的三間店面西藥行,完全是由勤勞儉樸起家,生意由一家六口經營,不必僱用外人。

何姑爺這位外甥藥劑師到來任職,一是親戚關係,一是可讓兩個男孩往外地升學。所以表兄妹結婚後,何兄立刻取得岳家的信任,成為現金、帳戶出入的合法人。就這樣,何姑爺開始運用「搬移大法」,把存款搬移在自己的戶頭裡。

起初每月搬些利息,後來覺得太慢發財,索性向銀行貸款過戶。不到十年,何甥兒在泰南老家,已買有地皮,也買有店舖。而岳家的生意,一天天吃緊,銀行貸款的事終於被發現。一家信譽卓著的西藥行,立刻變成各藥品廠商不放賬的三流小店。事情鬧至這地步,何女婿只好回到泰南老家,並且開了這家頗具規模的電器行。

時間無情,匆匆過了三十年,這家執電器業牛耳的老闆,隨著經濟衰落,倒賬的倒賬,收賬員捲逃的捲逃,參加月蘭會又被倒會,貪高利息把錢存入私人錢莊,運敗時衰,不到一年破家像決堤的水,四面堵不住,何老闆受不了打擊,一病半身不遂。情形有如孤獨女擠牛乳,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豈不令人惕之再三?





《科學時代的因果錄—泰邦奇譚》10


偏枯脫骨症的人

已在銀行界退休的威昌兄,近日到處找我。直到日前,不期在馬來西亞的霹靂州碰面。他急著找我的原因是:聽說我曾介紹幾位患半身不遂的病人,吃一種叫「神功醋蛋」的藥膳,復原效果非常好。於是便急著要問我這神功醋蛋的製法和療法。

威昌兄說他的好朋友,也是我認識的一對夫婦,癱瘓了兩年多,要我隨他前往探望,並介紹上述的治療法。我便把非常簡便的神功醋蛋製法和療法說給他聽,叫他照方行事。我因事忙,抽不出時間相隨,但威昌兄苦苦纏著要我跟他去,理由是:「藥方三搬食死人」。 其實我知道並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他曾在銀行界數十年,做任何事都很講究規矩;尤其俗語所謂薦食不薦藥,薦藥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得要負責任的。

這對夫婦名叫乃旺和娘柿育,兩夫妻年紀都還不到五十歲,我是透過威昌兄認識他們的。約二十年前,威昌兄任某商業银行經理職時,每天派一職員到「北南」海濱旅遊區幾個食店收賬,其中有一家是這一帶最負盛名、生意最旺的海鮮食攤,那便是乃旺夫婦所經營的「乃旺燒海」。每天食客如雲,尤其假日更是座無虛席。有一天下午,威昌兄邀我一同前往代银行收賬,順便到那邊大快朵頤吃一頓海鮮。我對威昌兄說:「看乃旺的生意每天進賬這麼多,不用幾年一定發財。」威昌兄回答:「二哥,你休代他高興,你看他們夫婦倆,臉孔的肌肉一直在跳,好似蝦蟹在燒烤時,抽搐的模樣呢!」 經他這麼一說,我不禁駭然震悚,心中再次浮現不要吃肉類的想法。(這是我不吃肉類第二次的啟示。第一次啟示是:有回參加某善堂的「修骷」工作,在挖骨頭的墳頭堆上,看見有一具剛死不久的無親屍體,修骷術語叫做「鮮貨」,修骷方法便是在鮮貨上淋油燃燒,那味道好似酒樓燒乳豬的「肉香」一般。

經威昌兄這麼一說,我便到廚房看看。原來乃旺這食店的香名遠播,除乃旺夫婦親自掌廚外,一切魚蝦都是活生生的精選品。燒烤方法有專門研究:先用一枝竹籤或鐵尖,在活猛蟹的腹部中央插進去,如此並未死去;燒烤後,腳爪不會脱掉。而活魚則先養在水池裡,每天估計要出售多少條,則在每條魚尾巴用刀斬去一截,然後移到另一水池,魚因疼痛而在池裡不停亂撞,做肌肉運動;燒烤後,吃起來的口感較柔韌。

我參觀了燒海食攤的廚房 -海鮮行刑場- 以及魚蝦的火葬台後,再詳細觀察乃旺夫婦的臉孔。不錯!兩夫妻臉上的肌肉,時刻都在抽搐著。想起威昌兄的話,内心打了一個寒顫。

自這一次之後,我不曾再到乃旺的食店。聽說乃旺生意興旺,財源滾滾而來,不到幾年,購地擴建食攤、起建別墅,銀行又存了大筆錢。只有一件最令他夫婦煩惱和遺憾的事,便是兩人都年邁四十而膝下猶虛,他們也常為此吵架。乃旺更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理由,威脅要討小老婆。但是娘柿育不受威脅,揚言乃旺若敢討小老婆,就會像活蟹進烤場之前情形,在其肚臍用尖刀一插; 說著把手一揚,亮起明晃晃一把小尖刀,此刀可是日夜不離身。娘柿育恨恨地說:「老娘說得到,做得到!」乃旺只有感嘆地說:「我的兒,乖乖不得了 !」

時間匆匆過了十多年,威昌兄被調往他地,而我到處行走,因此也就沒有乃旺燒海的消息◦直到這次在檳城不期而遇,才知道這對夫婦患了半身不遂已兩三年。

威昌兄又補充說,乃旺的老婆娘柿育雖然百般防範丈夫討小老婆,每天日夜跟得緊,甚至僱私人偵探追蹤其夫。然而到底還是乃旺神通廣大,竟然能在老婆的層層監視下,跟店裡的侍女小蓮發生曖昧關係,並且育了一子一女。娘杯育還到處自誇她的本領高深,御夫有術,把乃旺管得規規矩矩,鎮壓得乖乖呢!

所謂天下本就沒有永久的秘密,乃旺跟侍女小蓮生了二子女的真相終於公開了。當娘柿育知道時,已嫌太遲些;因為此時她已臥病在床,已不能起來用那把插海蟹的尖刀,來插丈夫的肚臍(其丈夫也臥病睡在不遠的床上),兩人只有痛哭流涕了!幸虧這個侍女一片好心,教其兩個年紀小小的子女晨昏盡孝,也為絕望中的夫婦帶來安慰。

我們到達「北南」,乃旺的食攤已荒廢,一片淒涼殘景。乃旺兩夫婦各睡一病床,見到我們只能單舉一隻手為禮,流淚而不能說話。 威昌兄儘量安慰,並給兩夫妻一線希望,說道我曾介紹多位病患吃一種叫神功醋蛋的,叫他倆莫灰心絕望。我也儘量說些安慰的話。

走出乃旺家門,威昌兄問我可有治療的希望?我說:「沒有希望。雖然醋蛋有神功,依據黑龍江醫學界的介紹,醋蛋確實有治療及防預多種疾病的神效,尤其是癱瘓症,有數則成功的案例。可是乃旺夫婦已不是普通癱瘓,他倆的腳趾、手指已開始脫節,雖然包著皮,叫做脫骨病。不信,你去摸摸、捏捏看乃旺夫婦的各個不能活動的骨節。」威昌兄走回去試試,不一會兒出來,對我說果真有此事。醋蛋雖對他倆沒有療效,但是也沒有副作用,反而可讓他倆有點希望寄託,不至於太痛苦。

最後消息,乃旺及娘柿育夫婦快死的時候,四肢的骨節脫落不能舉起,所有的肌肉則抽搐不停,如同烤魚蝦一般。更離奇的是兩人臨死時,腰際彎彎如弓,有若一隻烤熟的蝦一般無二,使在場的人不忍卒睹。



 


割千刀

綽號「割千刀」的雷老先生「一別千古」了,他只有六十一歲。因為是本社前屆理事長,我們「午飲社」便成立了治喪委員會,來為他處理後事。

我是午飲社的社友,被分配在收付處,專收各方送來的奠儀,一連在櫃台坐了幾晚。由於搬到本埠定居不久,對於雷老先生這個「割千刀」綽號的由來,不甚了解。因此有空時,便偷偷請教總幹事肥兄。肥兄不厭其詳,斷斷續續講了三晚。

雷老先生過去經營飯店,生意頗有規模。本來照這種規模應該稱為「酒樓」或「菜館」,但是泰國内地不這麼稱呼,而叫做「大種飯店」。據說這名詞只有泰華潮屬人士專有,從殺牲畜到煎煮炒,多是老闆一人包辦,也有妻兒一夥做。這種飯店有一特點,便是菜色齊全,價格大眾化。

有一天晚上,市鎮各店舖都打烊了,老雷的飯店也已休息,但是卻來了幾位常客,說是才從外埠公幹回來,要求雷老闆做幾味時菜,特別是該店名菜「雞肉爆筍絲」。不巧雞肉已賣完,老闆娘要求改用豬肉,食客不肯,一定要吃老雷的拿手菜。老婆無法,只好叫老公到後院殺雞。老雷一言不發,拿了一把利刃走進店後,打開雞籠提出一隻正酣睡的母雞,隨手在牠的右腿一挖一轉,乾淨倒落;睡眼惺忪的母雞腿上一陣劇痛,那知右腿已脫離身體。老雷提了帶毛的雞腿,也不管那雞的死活;一會兒,一道鮮美的雞肉爆竹筍名菜便上桌了。而這幾位食客大快朵頤之餘,那能知道後院的母雞正在痛苦呻吟呢!

第二天早晨,女兒嚷著要吃炸雞腿。老雷也算「孝子」,走到店後一看,那隻沒有右腿的母雞還沒死,他也沒有思考什麽,照昨晚的手法,另一隻左腿也被切下來,炸給女兒吃了之後上學。隨著地方進步繁榮,我居住的鄉鎮已成為南北商旅物產集散重地,老雷的飯店也成為名聞遐邇的酒家。可是老雷經營的手法,仍然保存大種飯店的特色,因此雅俗共賞,豐儉隨意。上自高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喜歡光顧。

雷老闆如此不必殺雞也可炸雞腿的本事,也夠殘忍。但還有一道生魚片的做法,更令人難以想像。他能將一條活魚身上左右兩側的肉,切成一片片薄如紙張的肉片。此時魚頭仍然連著腰骨,嘴巴還一開一合,讓食客從魚身上把肉片吃完,這條魚還未斷氣。這是老雷有名的「割千刀」生魚片。

老雷這個人,一生不相信仙佛鬼神,不曾進入寺廟佛堂,也不相信有因果報應,都說是怪力亂神之類,不足採信。他認為天生萬物以養人,世間所有的一切,不論動植飛潛,都是自然界送給人類吃的;所以他很自豪地說:「一天殺百命,從不手軟。」

曾經有人對他說,殺戮太多會造惡孽,他嗤之以鼻,大笑一場。也有人好意對他說殺雞、殺魚不要太殘酷,一隻雞斷了兩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條魚全身的肉被切成細片,嘴巴還能動,要死不活的;要受盡這種苦楚,真是太殘忍了,何不先將雞和魚殺了斷氣。老雷的理由是肉之新鮮別人所無。總之老雷一直操著日殺百命不手軟的食店生意,賺了很多錢,擔任了本埠幾個團體的首長頭銜。

老雷一生割眾生的肉,現在第一次嚐到被割肉的滋味了。他四十五歲時,患心臟血管栓塞,送到醫院時,立刻開刀動手術,醫生說如果慢來半天,便回天乏術了。心臟是人體非常細緻的器官,手術花了七八個小時,還在左腿上割取一條肉筋,接縫在心臟上。但是不滿一年,又開第二次刀,這回是急性肝炎,非常危險。醫生說如果再慢點開刀,性命就難保了。

老雷進醫院開刀,好似上了癮,有時隔兩三年開一次,有時一年開兩次,一共動了十次手術。最後第十一次,醫生說不能再開刀了,因為癌細胞已擴散到整個内臟,而肚皮也無處可下刀。醫生說開刀與不開刀同樣結果,因此不肯再動手術。但是老雷痛得在床上打滾,不得已之下,送到内地他兒子任副院長的小醫院,再開最後一次刀。

雖然經過當醫生的兒子開刀,取出大腸血膿,住院一個多月,但是回到家裡才半天—也就在吃草魚粥時,一根魚刺插在喉間,停止了呼吸。

這就是總幹事肥兄講給我聽「割千刀」的由來!



緣聚緣散

有一天傍晚,我正跟幾位遠道來訪的朋友「沖工夫茶」。一個管理建築工人的工頭,跑來跟我說:「頭家!頭家!我們再也不忍看乃尼功受他老婆那般作賤了!今天他又被打傷了頭顱,送到醫院縫了六針,他還騙醫生說是自己不小心,被掉下來的鐵條砸破的!」

「那麼你們打算要怎麼處理?」我問。

「我們想……」工頭停了一下說:「集些錢給乃尼功做路費,讓他離開老婆,回東北老家,免得常常被欺負,恐怕有一天會被打死!」

「好!我也出五百銖。說實在的,我也看不過去,尼功的老婆確實太過份了!」我一邊說著,一邊自口袋拿出一張五百銖的鈔票遞給工頭:「大家集了多少錢?路費可夠?」

「謝謝頭家!謝謝頭家!錢已經夠多了,一共有五千銖,趁現在他老婆去賭牌還沒回來,趕快送他上車離開!」工頭一邊說,一邊快跑離去。我回頭向幾位朋友解說這段「緣」的故事。

乃尼功原是東北部人,近年因種植的農產品收成不好,跟朋友跑到泰南當建築工人。由於他為人誠實勤勞,又肯學習,不久學得一手工藝當泥水匠,頗有積蓄;也因此便與當地做雜工的少女結婚,並育有一女,現約六、七歲。

本來夫妻合力工作,生活也過得甚是如意。但是近來,他老婆結交了一班賭友,起初白天還工作,夜晚才結群聚賭;後來賭得著魔,沒夜沒日爛賭。賭贏了錢,便買些魚肉回來;如果賭輸了,便把氣發洩在丈夫身上。最後不管賭輸或賭贏,都不回宿舍。若有回來,便是要錢,錢不夠便是狠打丈夫。而做丈夫的乃尼功,休看他人高馬大,怕老婆可是怕得離譜,只能說一句:「可憐!」

且說乃尼功怕老婆怕到什麼程度?我們可從某天晚上發生的事得知。有一天夜裡,同住工人宿舍排屋的人,都聽到乃尼功夫婦打架的聲音,打得乒乒乓乓,碗飛碟碎。只聽見乃尼功的聲音:「打得好!打得妙!再打!再打!打死算了!」一反過去被老婆狠打,或牽著耳朵不敢出聲的懦弱樣。這一回把老婆打得卜卜聲響,聽得所有的男女工友同感痛快,大家心坎裡都認為這樣才有男人氣慨,這樣才有丈夫的威嚴。大家又很納悶,不知乃尼功今晚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第二天一早,大家看見乃尼功全身瘀腫,額臉更浮腫得血漬斑斑。相反地,他老婆則紅光滿面,一點傷痕都沒有。大家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最後問他的女兒,才知道原來昨晚不是尼功打老婆,而是老婆打丈夫。她用一根木棍,每打一下,尼功便喊一聲「打得好」;起初打得不狠,接著拼命地打,尼功則拼命地喊,最後打碎碗碟杯盤用具。真相大白後,大家嘆息不已!

乃尼功怕老婆一事,自此傳遍了整個工地。而今天所發生的事,是因為連日來,他老婆運氣不佳,每賭必輸,不但輸了本錢,所欠的舊債又被催討,做丈夫的這下便慘了!而尼功的工資預支又預支,今天老婆叫他再預支,錢雖不多,但乃尼功不肯。她一怒之下,隨手拿起一截木棍,狠狠地在他頭上一擊,乃尼功血濺工地,被送到醫院縫了七針,所有的工友才集一筆資金,讓他回老家。

料理乃尼功父女上車,鬧了一陣,做木匠的亮兄來了。平時亮兄喜歡看五行相書,也常幫工友們看命理八字。他說:「乃尼功逃不了的,遲早還得回來給他老婆打,因為他欠老婆這段『緣』還未完。」我們聽了也不當一回事,以為他開開玩笑罷了。然而,一個月過後,乃尼功帶著女兒,父女倆臉色憔悴,蹣跚地回到工地,真令我們佩服亮兄的預測。不過這次回來,他老婆雖仍有打罵 但是已不如從前的兇狠─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

正當我們替乃尼功高興時,亮兄又說話了,他說尼功跟他老婆這段「孽緣」已完了。也真是如此,尼功回來後不過半年,有一天晚上,他老婆收拾了細軟,跟一位比她小六七歲的工友私奔了。

凡人能相聚都講究一個緣字,不管好緣惡緣,善緣孽緣,古德曾說過:「你我相識即有緣,面帶笑容結人緣,布施歡喜種善緣,你對我錯相惜緣,損我逆我消孽緣,生老病死了塵緣,果報好壞皆因緣。」人如果能了解萬般都是因緣造,便懂得如何改惡向善,趨吉避凶,而不會怨天尤人,自招罪孽;又如果能悟出「緣起性空」的道理,則可以遠離因緣糾纏,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人了。

2023年10月25日 星期三

禪宗初祖達摩大師

 

 菩提達摩(梵文:बोधिधर्म、英文:Bodhidharma、又稱:菩提達磨),意譯為覺法。自稱佛傳禪宗第二十八祖,為中國禪宗的始祖,故中國的禪宗又稱達摩宗,達摩被尊稱為“東土第一代祖師”、“達摩祖師”。與寶志禪師、傅大士合稱梁代三大士。于中國南朝梁武帝時期航海到廣州。梁武帝信佛。達摩至南朝都城建業會梁武帝,面談不契,遂一葦渡江,北上北魏都城洛陽,後卓錫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傳衣缽於慧可。後出禹門遊化終身。  

 傳說,達摩是天竺國香至王的第三個兒子,自幼拜釋迦牟尼的大弟子摩訶迦葉之後的第二十七代佛祖般若多羅為師。  

 有一天,達摩向他的師傅求教說:“我得到佛法以後,應到何地傳化?”般若多羅說:“你應該去震旦(即中國)”。又說:“你到震旦以後,不要住在南方,那裡的君主喜好功業,不能領悟佛理”。

  達摩遵照師父的囑咐,準備好行李,駕起一葉扁舟,乘風破浪,飄洋過海,用了三年時間,歷盡艱難曲折,來到了中國。達摩到中國以後,廣州刺史得知此事,急忙稟報金陵,梁武帝王將相衍立即派使臣把達摩接到南京,為其接風洗塵,賓客相待。  

 武帝是一個佛教信徒,主張自我解脫。達摩是禪宗大乘派,主張面壁靜坐,普渡眾生。由於他們的主張不同,每談論起佛事,二人總是不投機。這時達摩感到南京不是久留活動的地方,於是便告辭蕭衍,渡江北上。  

 中國有個高僧,名叫神光,是河南省滎陽縣人。當時神光在南京雨花臺講經說法,當地群眾稱:“神光講經,委婉動聽,地生金蓮,頑石點頭”。圍觀聽講的人是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達摩離開梁武帝北上,路過雨花臺,見到神光在那裡講經說法,他就順便擠在人群中,側耳傾聽。達摩聽講,聽到有些地方點點頭,聽到有些地方搖搖頭。點頭表示贊同神光講的觀點,搖頭表示對神光講的觀點不贊同。

神光在講解中,發現達摩搖頭,認為這是對自己的最大不尊,便問達摩:“你為什麼搖頭?”對佛學的認識二人因有分歧意見,達摩便主動讓步,離開雨花臺渡江北上去了。  

 達摩去後,聽講的群眾有人對神光說:“剛才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他就是印度高僧菩提達摩,精通佛法,學識淵博。”神光聽了以後,感到慚愧之極,師父到了跟前,剛才自己太沒禮貌了。於是他就趕快追達摩,賠禮道歉。達摩在前邊走,神光在後面緊追,一直追到長江岸。

達摩急著過江,停立江岸,只見水域茫茫即沒有橋,也沒有船,連個人影也不見。這怎麼過江呢?達摩十分焦慮。誰知“天無絕人之路”。正在這無可奈何之際,達摩突然發現岸邊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個老太太,身邊放了一捆葦草,看樣子好象也是在等船過江。達摩暗自盤算:這位若大的年紀,為何孤苦伶仃,無人護送照料?也罷!只好向她老人家求助了。

於是他邁步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向老人施了一禮,說道:“老菩薩,我要過江,怎奈無船,請您老人家化棵蘆葦給我,以便代步。”  

 老人抬起頭來,仔細地端詳達摩。見他兩隻突鼓的眼睛炯炯有神,滿臉絡腮鬍子,捲曲盤旋,身材魁梧,舉止坦然,形象端壯,儀錶非凡。老人暗自點頭稱許,隨順手抽出一根蘆葦與達摩。達摩雙手接過蘆葦,向老人告謝而去,及至江邊,他把蘆葦放在江面上,只見一朵蘆葦花,昂首高揚,五片蘆葉,平展伸開,達摩雙腳踏於蘆葦之上,飄飄然渡過了長江。  

 神光不顧疲勞,尾追達摩,及到江邊,看到達摩一葦渡江,就氣急敗壞地跑到老人面前不問青紅皂白,抱起老人身邊一捆蘆葦,撲通一聽,扔到水中,雙腳跳上蘆葦捆子,匆忙過江。誰知說也奇怪,這捆蘆葦不但不向前行進,反而很快沉入水中。神光見勢不妙,急忙涉水而出,險些溺入水中。神光帶著渾身泥水,沖向老人,輕聽責問:“你給他一根蘆葦就渡過江,我拿你一捆蘆葦為什麼還過不去呢? ”  

 老人不慌不忙從容不迫地答道:“他是化我的蘆葦,助人有份;你是搶我的蘆葦,物各有緣,無緣無故,豈能相助?”老人說罷,轉瞬間悠然不見,浩瀚的江面上空無一人 這時神光自知有失,慚歎不已,呼天不靈,呼地不應,悲淒非常,懊悔而歸。  

 達摩過江以後,手持禪仗,信步而行,見山朝拜,遇寺坐禪,北魏孝昌三年(西元527年)到達了嵩山少林寺。達摩看到這裡群山環抱,林茂密,山色秀麗,環境清幽,佛業興旺,談吐吻洽。心想,這真是一塊難得的佛門淨土。於是,他就把少林寺作為他落跡傳教的道場。廣集僧徒,首傳禪宗。自此以後,達摩便成為中國佛教禪宗的初祖,少林寺被稱為中國佛教禪宗祖庭。現在少林寺碑廊裡還有達摩一葦渡江圖像碑。古人有詩贊日:  

 路行跨水複逢著,獨自淒淒暗渡江。  

 日下可憐雙象馬,二株嫩桂久昌昌。

達摩祖師與少林寺的傳奇故事

西元495年初秋,一位來自印度的僧人跋陀,隨著長途遷徙的人流,向洛陽進發。跋陀的大半生似乎都在路上度過,他曾經西行到過東羅馬帝國,然後又向東經絲綢之路抵達北魏原先的首都平城。

篤信佛教的孝文帝對這位據說已經悟道的高僧非常敬重,遷都洛陽後,希望他能陪伴在自己身邊,但跋陀卻為自己找到了另一個修行的好地方——河南嵩山。隨著越來越多的僧人聚集嵩山坐禪、譯經,孝文帝為他們在嵩山建立了一座寺廟,叫做少林寺。

跋陀開創少林寺後,一時高僧大德,雲集於此,一個叫菩提達摩的印度僧人也來到嵩山。菩提達摩,相傳原為南天竺國王第三子,為護國而出家,證得禪宗秘法,為印度禪宗28祖。後來看到“東土震旦”,也就是中國,有“大乘氣象”,於是從印度渡海來到中國。

達摩率先見到了佛學造詣頗深的梁武帝,不過梁武帝未能悟道,達摩只好離開。他走到梁與北魏的國界線長江,江水滔滔,無船可渡。於是,達摩取江岸蘆葦一枝,自渡過江。這支蘆葦上有五片葉子,預言了後世禪宗興起的五支派別:臨濟、溈仰、曹洞、雲門、法眼。

渡過長江的達摩最後在嵩山停留下來,那時,跋陀開創的少林寺正雲集天下高僧,然而達摩並沒有和他們一起常駐寺內,而是獨自一人,隱居在少林寺外的五乳峰上。

打坐是佛教重要的修持手段。佛學將人的日常生活,歸為四種不同的姿態:行、住、坐、臥,稱為“四威儀”。所有姿態都可以通向禪定,但是在修行實踐中,打坐是最為方便的法門,僧人們往往選擇打坐,來獲得禪定的境界。達摩當年離群索居,就是以這樣的姿態一坐九年,屹然不動,鳥兒在他的肩上築巢,蜘蛛在他的手掌上結網,年復一年,他的身影竟然印在石壁上了。

面壁石的傳說,孕育于唐代,到宋代婦孺皆知,達摩洞也成了少林寺的聖地。傳說後來少林寺的僧人將面壁石從達摩洞鑿下,最初供于初祖庵,清乾隆年間移至少林寺內,為歷代景仰。關於達摩面壁石的真偽,從古至今人們總是充滿了好奇,我們暫且將神話色彩擱置一邊。

達摩到底為什麼長達九年獨自修行,而不與近在咫尺的少林高僧們交往呢?原來,達摩所傳習的是大乘禪法,而當時跋陀在少林寺傳授的,屬於印度傳統的止觀禪法,並非一類。據說,當時在嵩山的其他印度高僧,對達摩的禪法,也都不肯認同。

在達摩面壁九年之後,一位名為神光的中國僧人前來叩門拜師了。最初,達摩並不理會,但是在大雪中站了一夜的神光,為表明求法的決心,取來一柄快刀,斬斷左臂。達摩被其誠意感動,收留了神光,並改名叫慧可。在慧可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人跟隨達摩學習禪法。忽然有一天,達摩決定將袈裟傳給慧可,並遞給慧可四卷《楞伽經》,又將禪宗的傳法偈語告知慧可:

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

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衣缽傳承完成,達摩大師這才告知了慧可其中的緣由。一些視達摩為異端的人,頻頻在他的飯食中下毒。達摩將衣缽偈語傳給慧可之前,曾五度中毒,每次都自行將毒藥排出,傳法之際,他已經第六次中毒。如今,慧可已經足以繼承自己的衣缽,本可自救的達摩心願已了,端坐而逝。

在達摩圓寂200多年後,一位修行禪宗的唐朝將軍郭子儀,在平定安史之亂後,向皇帝請求,賜給達摩“圓覺禪師”諡號,並在熊耳山下為達摩建了一座空觀塔。不過,幾十年後,空觀塔在一場空前的滅佛行動中,被夷為廢墟。

達摩身後,中國禪宗歷經磨難,衣缽代代相傳,終於在唐代六祖慧能之後發揚光大。直到宋朝,隨著禪宗的日漸興盛,少林寺才最終成為禪寺。達摩是中國禪宗初祖,因為曾經在少林寺傳法,後人便將少林寺稱為禪宗祖庭。

關於達摩,由於後人的渲染,被披上了太多神秘的色彩,有些故事,經過學者考證大多只能歸為傳說。然而,在這些充滿神跡的故事裡,達摩如影如幻的形跡背後,其實恰恰傳達了中國禪宗最精妙最直接的智慧。

泰國僧王師父重病蒙藥師佛治癒奇蹟

藥師佛,因為泰國在佛身中加入一個珠子,當搖動的時候要發出鈴聲,故名「拍勁」 (PRAKRING) ,意思就是「鈴佛」,是少數於大乘及小乘佛教裡共同尊崇之佛祖的另一種造型!儘管大乘佛教有諸多不同的說法,但都是有共同的地方就是保佑健康,遠離百病,在泰國這南傳佛教國家,部分佛寺會發行...